许石英简直要为自己的聪明机智鼓掌叫好。
讲实在的,他早就想离开奥丁了。那个暴力的自大狂……他当初真是被猪油蒙心了,才会一点头跟对方走。
这才没几个月,他几乎被对方折磨得不成人样!
说什么来月湖里找污染源,到最后不还是要交到奥丁手上,为他当牛做马。
可如果他也能把污染源藏起来呢?就带在自己身上,谁也不给,谁都不会发现……
污染源是他一个人的,等一出了月湖,他就迅速离开云城!
第149章
许石英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双眼中喷射出堪称狂喜的渴望。他面部的表情堪称精神分裂,一会悲愤,一会恼怒, 一会又喜笑颜开,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
“果然还是得用那具身体来……”
得趁谢松原还没有完全死绝的时候,抢占他的身体, 对。
他神神叨叨地嘟囔着, 仍旧维持着爬行的姿势, 回身寻找不知道什么东西。
因此也自然没有发现, 那摊横铺在谢松原身下的筐蛇尾竟诡异地动了动。
筐蛇尾,属于棘皮动物的蛇尾纲,和海星是近亲。
它和海星的结构也较为相似,正中间的体盘偏小,看起来是个肉乎乎的五角星形状,蔓延出来五个腕足。
然而它的腕足和海星不同, 不是那种实打实的头细底粗的实心圆锥,而是仿佛血管支架一样蔓延出去的条状触手。
一根腕足可以分成两根小些的细腕, 每一根触须都能在自己原有的基础上再分岔, 最后它们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圆盘形状的网。
因为那婀娜纤细的分腕飘散在水中时看起来就像是舞动的蛇,所以这种蛇才被叫做“蛇尾”。
尽管这只筐蛇尾已经被怪物的牙齿撕裂成了破败渔网一样的碎片,但它的再生能力很强。
也许是那不断从谢松原胸口流出的献血滴到了它的身上, 还没死透的筐蛇尾又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末端的触手。
像是闻到了极富营养与能量的血液味道,筐蛇尾循着香气扭了过来。被谢松原压在身下的最近腕足用尽全身力气分出新的娇小分支,宛若植物为了汲取阳光而拼命向上窜节……
噗嗤。扎透了谢松原的后背, 钻进他的身体,再从胸前的血洼里冒出头。
数条细软的白色嫩芽同时行动,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爬,抓住血洼边上的肌肤,试图从青年的躯壳里爬出来。
明显是想拿谢松原这具被污染源滋养过的身体当自己的“花盆”。
它贪婪地从谢松原的身上汲取着能量,濒死的躯体再次焕发出鲜活的生命力,甚至在这种温和的滋润下伸展开了宽阔的手臂,像是团骨架一般,将谢松原包裹了起来。
生命都是贪婪的,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蛇妄吞象。
把猎物打包之后,筐蛇尾依然不够满足。突然间,它鬼鬼祟祟地伸出一只蕨类般的蜷曲腕足,朝着谢松原胸口正中心的血洞探了过去。
毕竟,没有生物能够抵抗来自污染源的诱惑。
这种渴望就仿佛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汲取营养,天生就知道什么是对它有利的。
可是污染源的能量太炽热可怖了,那些白色的触手即便已经努力远远地避开它,还是被它身边的热浪波及,转瞬就变成了烤蛇尾。
明明周围没有火,它小巧的枝蔓上却瞬间窜起了浅蓝火苗一样的灼烫能量。
这股能量就像来自地狱的幽冥鬼火,刹那间将整只筐蛇尾从头到脚覆盖包围,欲将它烧成一团焦炭!
倘若筐蛇尾有发声器官,此刻一定正在放声尖叫。
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贪心地想要再进一步,就会承受如此大的痛苦,甚至危及生命。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就不会被来自污染源的“烈焰”灼烧,而能安然享受它所带来的一切。
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被烧成飞灰,筐蛇尾再也不敢放肆,疯一般地抽回自己的腕足,想要扑灭身上的火。
可是没用。火焰越烧越旺,大片筐蛇尾已然变得黢黑。
在绝望中,筐蛇尾猛地收紧了手臂,将各处腕足都贴紧了青年的肢体。
冰凉的触感传来,仿佛在火海中遇到一汪清泉。
筐蛇尾惊讶地发现,那些“火焰”竟然都在靠近谢松原肉/体的一瞬间立时弹开,它再也不会被烧到了!
筐蛇尾瑟瑟发抖,越发可怜地缠住青年的手臂与躯干,宛若小狗小猫在乞求造物主的怜悯。
冥冥之中,它感觉到谢松原的身上有一股由精神网络组成的巨大光团。
那光团散发出来的力量是如此温暖柔和,仿佛正有道声音在柔柔地告诉着它,来吧,来到我的庇护之下。
我会给予你生的希望,以及无穷无尽的力量。
于是筐蛇尾放下了防备,任凭自己沉入那团耀眼的光芒中。
业火消散。焦黑的薄薄表壳扑簌簌地滚落,露出下方白洁如新的娇/嫩/腕足。
获得新生的筐蛇尾好似被驯化的小狗,不再对谢松原展现出攻击意图。
柔软乖巧的枝蔓沿着青年的手臂迅速回缩,在老鼠转回身的那一刻消失无形。
谢松原蹙了蹙眉,倏然转醒。
将筐蛇尾收为己用的一瞬间,接近窒息的感觉立刻消散。
氧气通过蔓延在体外的蛇尾表皮迅速传入体内,重新掌控呼吸权利的谢松原胸膛重重起伏,大脑也好似跟着焕然一新,顿时变得轻快许多。
好险。
差一点就要闭气休克了。
谢松原定了定神,看见老鼠去而复返,用的却不是刚才那个海星人的躯壳,而是……
一条黑不溜秋、丑极了的瘦小鮟鱇。
而且是公鮟鱇,这一点从外形上就能看出来。
没有雌性鮟鱇那样威慑力十足的恐怖体型,没有那令人心生畏惧的嶙峋乱牙,就像一条瘦不拉几的鱼苗,连眼睛都小得和绿豆一个样。
谢松原:“……”看见对方的一瞬间,谢松原立即又被吓清醒了不少。
他认真对着老鼠的新躯壳辨认了许久,甚至强撑着晕眩感,再次试图立起上半身,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觉得荒谬无比,甚至感觉到有点恶心地想笑。
可却又确实令人觉得,这是老鼠能做出来的事情。
雄性鮟鱇是依附于雌性鮟鱇生存的。
在找到合适的雌鮟鱇后,它会通过一种叫做“性/寄生”的方式安置在雌鱼身上,嘴巴像吸盘一样咬住雌鱼的肚子或背部,在对方身上安家。
渐渐的,两条鱼的身体会融合在一起。
雄鮟鱇身上多余的器官组织都会退化,甚至连脑袋也融入在雌鱼的体内。
以人类的情况来打比方,就是它的头颅已经彻底退化消失了,只留下身体还在外边,再最后,干脆转化成一个雌鱼的随身精囊。
因为两者的血液循环已经搭通建立,当雌鱼想要生育时,就会直接从这个精/囊体内调取要用到的精/子。
谢松原的念头飞快转动了一圈。
老鼠想吃了他,但又不能用棘冠海星的身份来这么做,因为那具身体终究不是他的,就算吃了谢松原,能力也不会属于对方。
所以他折返回去,一定是准备亲自上阵。
因而可以推论,眼前这条丑陋的雄性鮟鱇应该就是老鼠本人。
为了让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肉身可以下水,许石英甚至不惜冒着危险,将自己临时变成了一条鮟鱇。
这样他就可以附着在那条女鮟鱇变种人的身上,被带着潜入水底。
因为那过于苗条的体型,许多人甚至不会意识到鮟鱇变种人居然还携带了一个额外的“乘客”,也不会有人专门攻击他,因此老鼠直到现在都还好好的。
谢松原不得不以一个全新的视角重新认识了一下老鼠,他再次因为缺氧而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哑声道:“你还真他妈……是个变态。”
他已经猜到许石英要做什么了。
将自己连在其他人的身上就能共生,这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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