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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宴清率兵中午休整一次,飞快地靠近别宫。
宋宴清经验不足,也在不断尝试调整急行军的节奏。试验性的节奏更累人,要不是知道他生辰,估计骂他的不少。
感觉摸到了急行军的方法门路,当距离别宫还有一个时辰路程时,宋宴清再次下令让众人慢行休整。
速度慢下来,更能分心观察官道两旁的境况。
他们像是靠近了附近村落,能够看到地里、坡上的成人和孩童。
都穿得十分寒酸破旧,可附近村人面上神情轻松,偷着股明显的松快感。
一个孩子趴在山坡下,从泥里抠出一根甜草根,被一个更小的孩子抱住了腿。
不远处的小姑娘勤快地割着草,山上能零星望见打柴的汉子和妇人。
同样发觉宋宴清等人后,这些衣不蔽体的人才警惕地睁大了眼,打量着他们,皆不敢靠近,甚至还会胆小地把自己藏起来。
宋宴清看了几眼,没怎么在意。
再往前一柱香工夫左右,又发现好些村人围在官道不远处的荒地里。
一大丛野薯干枯的藤蔓中间,被翻开的土层里露出一具尸骨来,远远地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展勇嗅了嗅,看向那群人的方向道:“像是有死物。”
宋宴清:“你可以直接点。”
那么大个坑,想想也知道埋的是什么了。
是死人。
生活不易,宋宴清决定去狗拿小耗子,挣个蚊子腿的粉丝值,欢迎一下原身明天的生辰。
第068章
“过去瞧瞧。”
宋宴清发话,队伍原地停下来,前面一队人下马,走向一旁的尸地。
那群村人望见他们靠近,还是害怕得紧。
有的甚至想要转身逃跑,被身边人拉住,颤巍巍地跪倒在泥土地上。
他们齐齐矮下身去,泥坑中的尸骨方才在宋宴清等人眼前露出全貌。
——是具老尸体。
绝对不是鲜活的新尸体,其上的肉躯已然腐烂,身上爬满了被惊扰到的虫堆,发出奇怪的难闻气息。
宋宴清只能判断出死者曾经是个人,连男女都无从区分。
“怎么回事?”展勇简洁问道。
一人抬头看了一眼,颤声回答:“回大人,小的挖到了这具尸骨,叫了乡亲们一道挖出来,准备商量着给这人移坟。”
宋宴清好奇地插话:“你们认识这具尸体?”
“不不不。”
“我们不认识。”
好几人听见宋宴清的问话,给出反对答案。
“那你们为何要替死人移坟,而不是去报官?”宋承宇也跟了过来,当下出声质疑。
“不是!贵人们误会了。”最先开口那人道,“我们发现了好些尸骨,都是这样的,报、报给村长和里长了,上面没人管哩,说是前头随地掩埋的。”
他比划着方向:“就在前边,还有其他的尸骨,我们想着埋到一块儿算了,再立个碑提醒人,免得还有人又不小心把他们挖了出来。”
“带路。”
队伍都停下了,当下也不妨再走几步,看上一看。
到了前方,果然有许多新鲜的小土包。
带路的人老实问:“贵人们,可要挖开看看?”
宋宴清摇头:“算了,不必再挖开,叨扰他们安息。”
一群面黄肌瘦的农人,瞧着也不像是会作恶的。更关键的是,宋宴清觉得自己或许能猜到这些尸骨的来源——建造别宫的征人。
倘若是那些建造别宫过程中死去的人,看守的官员和兵士不想费事地拉去火葬场,让死人的乡邻寻地挖坑也是有的。也是因此,官府默认这些人的死亡,而这些死者也因此连个坟包都没有。
宋承宇没说话,主动摸出荷包,给了块银子:“安置个石碑吧。”
置身于一众兵士的包围中,宋宴清和宋承宇显然身份更贵重,他们看起来也十分年轻,还更为好看耀眼,想来就是那等出身极好的贵人。
接了银子的人谢过他们,又问:“不知贵人们是要去何处?”
展勇皱眉,厉声呵道:“你打听那么多做甚!你们是什么人?附近村子的?”
吓得那人银子都险些掉在地上,俯首小心回答:“有、有孩童,实在养不活了,见贵人心善,想要卖给你们。”
提到卖孩子一事,好几人都抬起了头,渴望又畏惧地凝望着宋宴清等人。
还有人瞄上了展勇这群人,大胆道:“也有、有十来岁的姑娘,可以伺候人了。”
出门快一个月,宋宴清的心理防御力提升不少,已经不会再为这等行为破防。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实属寻常,活着才是生命的首位。
他摇头替其他人拒绝:“我们不买人。”又道,“你们也是心善的人,替这些陌不相识之人掩埋尸骨。善人有善报,下季收成就好了。”
宋宴清也把自己身上荷包取下来,给了这群人:“冬日寒冷,拿着添件衣吧。”
布料紧缺的地方,有的家里可能体面的衣服就一两件,甚至一家只有个把人能出门。但便试他们面前这些出门在外的人,也都穿得很少,人看着都冷的程度。方才有人弯腰,甚至还露出来大半个屁股蛋子来。
“走。”
宋宴清令下,一群人往回走,重新回到官道上,继续赶路。
宋承宇走时回头望了几眼,心内叹气。
像七弟一般给银子,也只能帮上那几个人,如同在天下之鼎中扬出一小勺的汤,唯有大的改变,釜底抽薪,方才能真正将沸腾的人间止住。
而感恩的路边人,则在官道上,目送着他们离去。
有了这些银子,或许就能过得了这个冬了。
只是兵士们临走前的几句交谈,又让新的恐慌在几人中飞速蔓开。
路边,几人听着远去的蹄声和脚步声,慌乱地交流着。
“我好像听到了有个人说别宫。”
“别宫是不是就是那个大宫殿?”
“我家婆娘还在那里面住着呢!”
“你家婆娘,你家婆娘,那里面住了无数乡亲!可怎么办啊,会不会被抓起来都杀了?”
“快去告诉住在那大宫殿里面的人!梁老大不在,他儿子梁山今天出来了的,我们找梁山!”
这群人便一头钻进旁边的地里、林子里。他们往前跑的方向,亦是官道前进的去处。
官道多直道,宽敞得很,何况是一群精兵在急行军。
跑得呼吸里冒着血腥气,也只能勉强与适速往前的军队持平;中间还接班换了人,继续往前跑,去找他们口中的梁山。
梁山一听就知道不妙,想想前前后后的事,一拍大腿:“那个告诉我们往这边来的小吏,哪是什么善心人,只怕是想要我们的命!”
他们根本不是这里的农人、村众,而是逃荒跑过来的流民。
人数过多,一路上没有官府愿意收容,就慢慢地往前走,前些日子路过一处县城,流民队伍里又有不少人生病,县城连城门都不敢开,将他们关在外面。
也是那时,有个小吏出来,让附近村中给病人送了粥,又给他们指点了来这处。
说是贵人的地方,那贵人离得天长地远,也不知道多少年记不起来,这里有粮食、还有药材,看守的人也少……。
带领众人的梁山之父,见着病倒的人实在太多,不得不胆大起来,带着人摸黑将宫殿“拿下”。
最近几日,吃饱了些有力气出来的人开始在外面寻摸粮食和过冬的柴火等物,碰上那些尸骨实属意外。
有了几日功夫,梁山与他父亲也摸清楚了——什么贵人宫殿,他们抢的地方是皇帝老子的别宫!
这贵人也太贵重了些,想想都觉得脖子上脑袋在晃荡。
起初知道这消息时,他们险些没吓晕过去。
可干都干了,又能怎么办?只是暂且瞒着其他人,好叫大家别一道吓死了,再抱着侥幸的念头带人养病、寻摸吃的填补亏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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