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已经让人备车了,请来女冠后带着一起回娘家。”点墨猜测,“是不是要给朱霞小姐祈福消灾?”
苏信白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脸色都白了几分。
点墨吓了一跳,“这也不关咱们的事,哥儿你就听一下,别往心里去。过两日大公子就回来了,什么事都有他呢。”
祝经诚疾风骤雨般的手段和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已经折服了点墨这个自幼跟着苏信白的贴身小厮。
秋华年见苏信白不舒服,没再多留,让他好好休息,先一步离开了。
……
朱霞躺在闺房的炕上,贴身丫鬟不在身边,屋里站了一个婆子,门口站了两个小厮。
她手上包着布,刚换了药,血还没完全止住。
昨晚她和如棠听见外头隐隐有衙役搜查的动静,靠如棠算出来的方位,拼命把木板隔墙砸出了个口子,木刺把手割得鲜血淋漓。
录完口供后,如棠被她家里人千哭万笑地接走了,朱霞也被领回了家。从没在闺房里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起,朱霞就知道,新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屋外传来了动静,朱霞心跳快了几分,压抑着颤意问,“家里谁来了?”
“大小姐回来了。”
“姐姐一个人?”
“还请了女冠为小姐祈福。”
“我娘呢?”
“夫人一直在小祠堂念佛呢。”
朱霞心脏狂跳,蜷缩进了被子里。
朱露带着人回到娘家,所有下人都毕恭毕敬,明面上,朱家能在短短几年内发达,全都靠她这个嫁到祝家的二少夫人。
听见自己母亲像往常一样,仍在小祠堂里念着佛,朱露嘱咐了几句,到了父亲的书房,屏退了所有外人。
朱露皱眉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竟能把霞儿也抓走?”
“新来的干的事情,不知道我们家在里面的干系,自然不认识霞儿。”朱父神情不悦。
“可惜了,原本还想着凭祝家的交际关系好好运作一番,把她嫁个有用的人家。现在这样,到秦楼楚馆里走了一遭,过阵子消息传出去谁还要?”
“事已至此,只能及时止损了。本来装着不管也就罢了,谁知道她还能逃回来。”
朱父见大女儿神情不自在,冷笑了一声,“你都把女冠带来了,早就想好了办法,现在又不是在人前,装什么装?”
朱露叹了口气,“我和女冠说好了,给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待会儿说霞儿与道门有缘,收去做俗家弟子。等风声一过,再让人把她从道观‘拐’了,卖到南边去。在道观丢了,外头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朱父点头,“你学得越来越好了,当初选你嫁到祝家二房,确实不错。”
朱露脸上浮现出笑意,父女二人的神情如出一辙。
“可惜你母亲不明白,霞儿也没有你通透,瞧着乖巧,心里总有股邪气,我信不过她。”
“以防她因为遭过拐子有了见识,日后发现家里这要杀头的事情,走漏风声坏了大事,还是把她远远打发了吧。”
朱露正待说些什么,外头突然传来动静,两人立即警惕噤声。
“不是说了我要和爹好好说几句贴心话吗?有什么事?”
“老爷,大小姐,外头舒家的人来了。”
舒家?朱父皱眉。
最早的时候,他们家和舒家的家资条件差不多,两家人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经常走动。后来朱家发家,来往便少了。
不过最近舒家凭借蚝油也起来了,舒家人和襄平府大名鼎鼎的秋乡君关系匪浅,朱父不想明着得罪。
“他们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舒家人说他家如棠小姐想见霞小姐。”
“不见,就说霞儿身体不好还没醒。”朱露直接说。
“这……”下人犹豫。
“怎么了?”
“当时夫人正巧去看小姐,外头的人有些松懈,听见舒家来人后,夫人直接答应让霞小姐跟着走了。”
“……”
朱父一把推倒屋里的案几,哗啦一声巨响,笔墨纸砚和香炉茶具全部摔碎在地。
“好、好得很,她今日是突然活了?!”
朱露面色阴沉,“我去舒家把霞儿接回来。”
“接回来?见了那个泼妇,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朱露吸了口气劝道,“再怎么说,舒家也是外人家,霞儿不可能待太久,总有办法。”
“您别着急,我再去劝劝母亲。外面的生意最重要,知府还在查呢,按察使大人虽然现在向着我们,但以后心里说不准是怎么想的,您别因小失大。”
……
如棠大难脱险后,第二天秋华年专门备了礼品,带着九九去探望她。
舒家夫妻对秋华年千恩万谢,如果没有秋华年提醒,以及写帖子通知知府司泾,如棠不会这么顺利逃出来。
黄大娘和黄二娘一直住在舒宅的跨院,变着法的给如棠做好吃的压惊。
秋华年意外在舒宅见到了朱霞。
朱霞和如棠一样包着手,拿东西不太方便,自己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努力用着筷子。
看见秋华年和九九后,她神情有些僵硬,躲进屋里去了。
“朱霞怎么在这儿?”
黄大娘叹气,“也是个可怜孩子,她为了如棠遭了难,我们先把她收留下来。”
如棠低声讲了她们被拐后发生的事情,听得秋华年和九九都暗自心惊。
说到红萝之死时,九九差点惊叫出来。
听说拐子里有个叫故儿的年轻女人,秋华年不免产生联想,这条线索又可以同步给知府司泾了。还有朱家手里有人命,也该好好查一查。
上次消息泄露的蹊跷,这次得更小心些。
……
到了五月份,棉花的棉株已经长得许高,间或开起了红色的花。
这时候是棉花需水的高峰期,但浇水也要注意方法技巧,遵循一定的频率,棉花怕旱又怕涝,如果水太多又不透气,就会捂坏棉花根。
与此同时,棉铃虫开始出现,防虫工作也要稳步推进。
今年地里种了三十亩的棉花,马虎不得,秋华年时常到庄子上亲自督促。
卫栎非常细心聪明,充当着秋华年和庄子上佃户之间的传声筒,给秋华年节约了很多功夫。
今天杜云瑟休沐,两人一起来到庄子上。
太阳有些晒,杜云瑟先下马车,撑起一把七十二骨的玲珑纱面伞,为秋华年遮住阳光。
秋华年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朝庄子里走去。
老邓头等人都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他们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恩爱的小夫夫。
卫栎知道秋华年来了,拿着记录好的纸张交差。
“三十亩地的棉花目前都大差不差,前日有位佃户浇水时,不留神多放了半时辰水,那块地的棉花叶子有点蔫,不过缓几日应该能好。”
秋华年说,“究竟多放了多少水,叶子蔫到什么程度,多久开始好转的,这些都要记下。”
卫栎表示自己知道了,负责记录庄子上的农事以来,他跟秋华年学了许多,越来越得心应手。
秋华年看了一会儿棉花的情况,一位庄子上的阿叔送来一小篮梅子。
“梅子已经熟了?”
“离大批成熟还有些日子,但最早一批的青梅已经能吃了,给乡君尝尝味道。”
秋华年拿起一颗青翠漂亮的梅子,用帕子擦了擦,递到杜云瑟唇边。
“你先尝尝酸不酸?”他笑得可爱,语气理直气壮。
杜云瑟张口咬住。
“怎么样?”
“清甜中略有微酸。”
“真的假的?”秋华年将信将疑地挑了一颗,擦了擦后也咬了一口。
酸甜的果汁在唇齿间迸开,梅子独有的清爽味道让人在夏日里精神一振。
果然只是微酸,杜云瑟从不戏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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