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做官一定要握得住笔杆子,只会四书五经不会写应用文是做不好官的,而第二场考试的这四种文体覆盖了绝大多数实用场景。
每一种文体不仅有不同的格式要求,也有不同的行文风格要求,想要全都写的出彩,十分不易。
第二场考试又是三日,秋华年发现已经有学子在贡院门口晕倒,那些没晕倒的,大多也是满脸疲色,浑浑噩噩。
相比起来,杜云瑟的情况已经算最好的了。毕竟他不是一个只会坐在房间里寒窗苦读的书生,身体素质好的多。
秋华年远远看见了一眼郁闽,他一出贡院就被郁氏的人接走了,秋华年收回目光,没有多看,帮杜云瑟轻轻按摩太阳穴。
“这一场怎么样?”
“依旧如常。”
杜云瑟的如常,在秋华年耳中可以自动换算为十分好。
“家里给你煮了四神汤,炖了一锅鲜嫩的羊羔肉,快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转日便是第三场考试了,在贡院前排队的学子明显少了一些,有些人甚至是被家人搀扶来的。
乡试三年只有一次,寒窗苦读许多年,除非迫不得已,实在撑不住,没有人愿意放弃。
第三场考的是真正的实践,一共五道时务策,要求考生们结合经学要义评论时事政务,发表见解,提出解决之道。
前面两场,杜云瑟自然擅长,到了第三场,才是他真正超脱于所有人的地方。
多年游历的见识、扎根乡野的微察、深陷权势斗争的机敏与聪颖天资相结合,让他在时事政务上无比老辣,如有神助。
五道时务策看过题后稍打一下腹稿,答案立即如行云流水般呈现在试卷上。
写完之后,杜云瑟不急着誊抄,又细读一遍,润色修改,在第三日下午,才不紧不慢地用规整的馆阁体抄写在正式答卷上。
一切完成,他长舒了口气,把号房里自己带的东西一件件装入篮子,垂眸静待外帘官收取试卷并糊名。
考试结束,钟声响起,一切尘埃落定。
杜云瑟挥袖起身,拎起篮子,穿过一个个或忐忑、或沮丧、或痛不欲生的众生百相,没有理任何人的攀谈,径直走向贡院大门。
家里的马车和秋华年依旧在原地方等待着他。
这一次秋华年没有问考得如何,而是塞了他一大捧用黄绸束着的木樨花,幽幽清香在鼻尖荡漾。
杜云瑟将花放在膝头,靠着秋华年,就像一个在雨天徒步行走用尽了所有力气的人,终于来到一处完全安心的温暖所在,沉沉睡去。
秋华年还在说着什么,一转头便看见杜云瑟安静的睡颜。
他愣了一下,轻轻吻了下爱人的额头。
他压低声音,话尾轻轻翘起,“辛苦啦,好好睡一觉吧,杜云瑟。”
第92章 解元
金三将马车一路平稳地赶回家中,车厢外嘈杂的人声没有惊扰杜云瑟的睡眠。
马车到了门口,家里人都在门边等着了,金三揭起帘子,秋华年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看见熟睡的杜云瑟,纷纷默契地保持安静。
金婆子用极低的声音问,“按乡君出门前说的做好了锅子,是先热着吗?”
“汤在锅里一直用小火滚着,时间长了更入味,其余食材先罩起来,吃饭的时候再拿出来。”
金三把马车停到街边,秋华年没有下车,就这么与杜云瑟一起静静地坐着。
杜云瑟睡着后,神情很是无害,秋华年还是第一次在白日这么近距离观察他的睡颜。
线条完美的年轻面庞合着双眼,鸦羽般的长睫毛微微翘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依旧闭着。
秋华年恍然记起来,杜云瑟今年也只有二十岁出头。
在这个年纪,他已经是学富五车,名声显赫,能踏入储君之争悉心谋划之人了。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两边亮起烛火,杜云瑟才幽幽转醒。
他睁眼的时候怔愣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秋华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终于醒啦,杜大才子?再不醒我都要饿了。”
杜云瑟起身,秋华年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
“华哥儿?”
“你一出考场就睡着了,我没叫人打扰,在车里陪着你。”
杜云瑟敛下眸子,伸手帮秋华年按摩肩膀。
“华哥儿该先叫我醒来,在车上坐这么久,你的身体一定难受了。”
秋华年亲了下他的脸。
“我乐意宠着你,怎么于盐屋了?”
杜云瑟失笑,骨节分明的大手忍不住从肩头向下,隔着衣物重重抚摸过秋华年轻薄的脊背、漂亮的腰线,还有更下面圆润挺翘的臀部。
“还在外面呢。”秋华年小声说,脸有点红。
“我知道。”杜云瑟哑着嗓子。
乡试已经结束,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再这么忍下去,他真要成柳下惠了。而且瞧华哥儿的样子,自家小夫郎也忍得挺辛苦的……
杜云瑟早就发现,华哥儿虽然脸皮薄,动不动便不好意思,但慕色之心其实挺重的,胆子也不小。
好在他慕色的对象,始终只能是自己一个人。
杜云瑟咬了下秋华年的下唇。
“我们下去吃饭吧。”
秋华年的身体不好,在车里坐久了,血液循环不畅,四肢有些发麻。
杜云瑟把他打横抱起来,径直走进宅子。
街坊邻居们知道这家住的是今年乡试解元的热门人选,都探头探脑地瞧着。
看见杜云瑟抱着秋华年进门,许多人下意识移开目光,心想杜才子爱重夫郎的传言,果然不假。
有的人想一想便丢开了,有的另有打算的,就不那么高兴了。
杜云瑟抱着秋华年进来后,金婆子立即和珊瑚一起张罗晚饭。
秋华年提前叫金婆子用牛骨、羊骨和鱼熬了一大锅鲜美的清汤,预备着烫锅子吃。
在秋华年的认知里,家里搞庆祝就该吃火锅才对。
牛羊肉和鲜嫩的鸡块各准备了几斤,除此之外,秋华年还专门买了鲜虾、扇贝、鱿鱼等海鲜,都是从海里捞上来后,一路用冰送到襄平府的,运费比食材本身还贵。
也就是现在手头宽裕,才敢这么“奢侈”一顿。
料碗准备了酱油、陈醋、白糖、油泼辣子、蚝油、麻酱、红腐乳、香油还有韭花酱。
都用小碗装着,一溜排开,大家想吃什么就加什么。
春生不得其法,觉得每一样都好吃,挨个加了一两勺,尝了一口后立即丢开。
九九点了下他的头,“哪有你这样猪八戒吃人参果的?重新拿个碗,我帮你调。”
秋华年笑着,“九九越来越有姐姐的样子了。”
九九也笑了,“那是因为春生太笨了。”
春生噘着嘴,口中嘟囔着回头要告诉原若评评理。
一大家子人在花厅里边说笑边烫锅子吃,一直吃到了月挂中天。
孟圆菱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好饱啊,真希望每天都这么开心。”
云成默默伸手帮他揉肚子。
家里没外人,孟圆菱索性挂在了云成身上。
他眨了眨眼,提起一个话题。
“华哥儿,你今年的生辰正好赶上乡试,只吃了碗长寿面。现在云瑟兄长已经考完了,咱们要不给你补过一个摆几桌席吧?”
秋华年没觉得哪里不对,“都已经过了,就别补了吧。”
他刚拒绝,不料云成也开始劝了。
“阿嫂参加了许多生辰宴,自己办一场,能收到不少礼。”
“……”
云成这句话说得朴实无华,但一针见血。
秋华年想起自己在现代时不断参加朋友们的订婚宴、婚宴、孩子满月宴、周岁宴……
礼金几百几百地掏出去,自己却根本不可能办同样的活动。
人生一大烦恼,不就是凑出去的份子收不回来吗?
秋华年可耻地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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