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之后,嘉泓渊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顾忌的东西,他把之前没有能力查,或者没有太在意的与十六有关的所有东西一寸寸翻了个遍。
他终于看见了那道忠心的影子背后的东西——是一片荒芜空旷的冰冷废墟。
嘉泓渊看着大殿中极少数的几处阴影,那些影子里,有暗卫,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十六他,在皇庄行宫和宫里的住处,只有一张铺了一层薄被的床,床上没有一点他的味道,因为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朕身边守夜,靠着墙站在角落里,朕唤一声就会醒来。”
“他没有金银,没有田地宅铺,没有交好的友人,没有不对付的仇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查不到。”
“……曾经有一把随身的短剑,也不知去了哪里,朕想找一件他的东西带在身边,竟然根本找不到。”
嘉泓渊张了张嘴,万千话语在喉咙口消散,后面的一声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栖梧临行前说的那句话,迟到太久的悔悟在心里冲撞。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向他索取,你没有真正给过他他能感受到的爱,又怎么让他明白,你想要的爱是什么?”
他把十六当成一块天生不懂爱的石头,自作主张要把这样的他永远留在身边,但十六身上的伤和硬壳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在被数不尽日夜非人的训练打碎骨头、剥夺自我前,他也是一个会痛会怕、会哭会笑的正常的人。
从来没有什么生来就忠心的“狗”,在降临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渴望爱的孩童。
他自私地想把十六永远以暗卫的样子留下来,因为这样的十六最让他安心,说不想让十六受伤,但事实上,这么下来,真正万利而无一害的人是自己。
秘药之事后,二人关系无法回到单纯的主仆,他惶恐不已,害怕就此失去十六,又逼迫对方立即爱上自己,用后位、用亲族、用软禁威逼利诱。
可他忘了,十六本质上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渴望温暖与爱,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被逼到极致的十六,留给了他一场大火和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骨。
嘉泓渊心里的暴怒已经在一次次收到寻找无果的密报后消散了,像大火焚烧后的宫殿一样,只剩满地灰烬与残骸。
他宁愿十六是真的假死逃走了,宁愿强迫自己承认十六有了更喜欢的去处,也不想相信华盖殿那具无比华丽的棺椁中的尸骨是自己无法挽回的爱人。
殿外的太阳升了起来,琉璃瓦上的寒霜却仍未消散。
还有再见的时候吗?嘉泓渊眯了下眼睛,许多微末的线索在心里不断组合,不断推演。
一定有,他几乎要笑起来,却露出一个更加悲伤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在作话里说一下火葬场这对吧,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很多人忘了前面的一些细节,或者跳订太多,将近一半剧情没看,漏了一堆关键的小剧情就会造成理解偏差。所以我来个省流版,陈述一下完整的既定的剧情和人物设定(和前面某章作话一样,看过了可以不用看)——
如果没有华年强硬地劝十六离开皇宫,两个人会一直耗下去,十六会被太子囚禁至死,不会有什么岁月静好的he。
因为太子偏执地想要爱,但十六的情感说白了是被皇家玩弄权术害死忠臣全家,明知有蹊跷依旧把遗孤没入宫廷为奴,又用非人的训练打碎全身筋骨后强行封起来的。他感受爱之前,一定会先觉醒出痛和恨,所以他可以是一条叫十六的忠心的狗,但绝不可能用梅望舒的身份承认他爱太子。
华年的“不同意”是在看到十六被软禁起来,精神状态快崩溃的情况下说的,是救十六必要的。
虽然十六和太子都很可怜,但在两人的关系上,太子依旧是绝对的掌控者和索取者,是高高在上的一方,他不是不长嘴,是他脑子里就没有他需要长嘴这个概念。
如果没有秘药的事,他会一直装傻,以不信任未来的自己不想让十六伤心的名义,正常大婚和纳妃,同时又把十六一直留在身边,不许他出宫和家人生活,不许他寻找爱情和幸福,只孤零零地站在暗处看他佳丽三千,子孙满堂。
他不会考虑十六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这种事情,这么多年来,十六没有因为太子的感情得到过任何真正让他过的好一些的优待,哪怕是少执行一次危险任务,多睡一个安稳的懒觉。不是他不爱十六,而是他二十多年里早就习惯了绝不会被拒绝的索取,他就不会为了对方付出。
他第一次转变主意,是因为秘药打破了两人原本稳固的主仆关系,他害怕十六不再那么纯粹地属于他,才想封皇后把他留下来。
十六无法回应他的爱,他的反应也不是正常地追人,而是病态地把十六软禁起来不许他见任何人,威逼利诱直到如愿以偿,他很痛苦,但他也让别人更痛苦。
太子没有把十六当成臣子,手下或者平等的爱人,在他的潜意识和一直以来的习惯里,十六是他可以任意施为的让他最有安全感的所有物。
像太子这样生来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只有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才会转变。如果太子没有“十六是一个人不是狗”“十六也会向往光明会跑路”这样的意识,他们永远不可能he。
说到底,暗卫十六背叛了他的主人,是因为整个皇室包括太子在内,都是残害梅望舒的凶手。
第220章 舰队
杜云瑟上奏后几日,昭新帝正式颁布了命天津府牵头组织舰队下南洋宣扬国威的圣旨。
这是裕朝近百年来第一次主动派舰队远航,虽然从前两年开始,朝中就已经有了风声,但真的看到板上钉钉的圣旨,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无论守旧派和革新派各持什么样的观念,打了多少嘴仗,下南洋的筹备工作都在圣旨下达后立即展开了。
这支舰队将会从天津港出发,出渤海湾后,途经黄海与东海,在台湾岛进行补给,接着绕南洋一圈,先后前往吕宋、麻逸、爪哇、马六甲、占城等数十个对裕朝朝贡称臣的国家。
舰队包括四艘巨型楼船,八艘粮草补给船,十二艘兵船,以及几十艘负责来往交通的中小型船只。
秋华年亲自去港口看过裕朝的舰队,对比了一下停在附近的海外商人的船,得出一个十分客观的结论——就算裕朝百年不曾远航,它强盛的国力支撑出的造船水平依旧远超于同代其他国家。
尤其是造船局结合无数前人经验与今人智慧,又根据从外国商人的船上得到的数据进行改进后造出的巨型楼船,飘在海里,简直像一个令人心生恐惧的庞然巨物。
来自现代见过大世面的秋华年仅仅是觉得感慨和自豪,其他人就是惊呼神迹了。楼船驶入天津港后,每天都有无数慕名而来的百姓瞻仰奇迹,不少人甚至带着祭祀用的香烛黄钱,一边磕头一边求神船保佑。
管理港口的官吏给杜云瑟汇报这些时,秋华年正好在旁边,百姓们把楼船当神仙参拜出乎他的预料,荒谬搞笑之外,也透露出一种质朴的可悲。秋华年想了一下,觉得堵不如疏,与其严令禁止,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宣传科学观。
秋华年专门写信回京,把原葭借调过来一个月。原葭因为算学天赋突出,曾主笔《算学浅要》的几何篇,几个月前被御书库特聘为校书。这虽然只是一个不正式记录在案也没有品级的小官吏,但以女子身份为官本身已经能称得上巨大的成就了。
原葭很快就带着原若来到天津,秋华年安排姐弟俩住下,又从天津府贡院中选调出一批对算学有研究的学子,从造船局中抽出一批能言善道的工匠,统一交给原葭调配,每日分组在港口给百姓们讲解大船是怎么造出来的。
春生对算学和大船都不感兴趣,整日拉着几个月不见的原若玩耍,还专门去了趟蓟县,请原若吃正宗的煎饼馃子和糖油麻花。
九九在算学上的天赋也一般,但她对给百姓宣讲科学这件事很关注,这几天只要不忙,就会陪着原葭一起去港口。
有知府家的大小姐坐镇,那些对此有意见或者有小心思的人没一个敢捣乱使坏,这样一天天宣讲下来,在港口烧香拜船的人明显减少,原葭还捡到了十几个对算学产生了兴趣的青少年,有男有女有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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