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煮鸡汤的功夫,秋华年又捞了一把咸菜切丝,将大米和高粱参半煮了一锅米饭,饭香肉香飘出院墙,引得很多路过的村人们转头打量。
“华哥儿家今天怎么做肉吃了?”
“你不知道?福宝下午闯了祸,宝泉家的赔了一只鸡。”
“听说华哥儿当着族长的面,拿着这么长的柴刀,直接往宝泉家的脸上抡!”
“她也是该,这些年横惯了,栽在一个小哥儿手上……”
农村的墙不隔音,外面的议论多多少少传进了在墙边做饭的秋华年耳中。
他勾唇一笑,大声朝屋里招呼道,“九九,春生,快来喝鸡汤!这只鸡够咱们吃三四顿了!”
九九放下手里的针线,春生也不整理捡来的柴了,两人小跑到灶台边上,抢着端饭。
秋华年给每人碗里盛了半碗饭,加上几块肉和一勺汤,余下的肉和汤分开装在两个盆里,现在气温还不高,肉和汤不沾脏东西放在阴凉处能保存几天。
“好吃吗?”小桌上秋华年问他们。
九九闭眼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大声说道,“好吃!”
“特别好吃!”春生跟着喊。
秋华年笑了,这碗鸡汤因为缺少调料做的很一般,但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屋外天色渐渐黯淡,去外面劳作的村人们陆续回来,院墙外传来一阵阵犬吠,还有儿童奔跑嬉闹的声音。
秋华年探身点亮桌上的油灯,豆大的灯火刷的一下绽开,给草房镀上一层温暖柔软的黄色,湿润的泥土气息从打开的房门处飘进来,萌发着春的芬芳。
秋华年含笑看两个消瘦可爱的小豆丁幸福地吃饭,不知不觉间,自己手里的鸡汤也有滋味了起来。
他上辈子就喜欢这样的生活,踏实、自由、贴近自然,虽然也很劳累,但每一滴汗水都落进了自己掌心。
不过上辈子一个人回到乡下生活,他也时常感到孤独。
重生之后,面对全新的环境和今天才认识的两个孩子,他竟生出了一种温馨的安定感。
可能是继承自原主的记忆在某些方面润物无声地影响了他,也可能是因为,现在的一切与他内心的渴望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因为灯油太贵,农村人一般都早睡早起。吃过饭收拾了碗筷,秋华年教两个孩子学自己用清水洗脸漱口,和他们一起烧好炕,接着赶他们去睡觉。
今天白天忙了一天,还发生了福宝推人以及院中对质的事,秋华年插好门栓脱了外衣,脑袋刚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陷入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天边微微亮,邻居家的鸡叫声吵醒了秋华年。
他从天色判断现在顶多六点钟,从炕上爬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困,反而神清气爽,后脑勺上昨天的摔伤也神奇地好得差不多了。
小心翼翼地起床,没吵醒两个孩子,秋华年穿好外衣来到院里,准备处理昨天泡好的高粱。
他要做一道在现代算是传统小吃,但在原主的记忆中还没有的糖——高粱饴。
第4章 提取淀粉
现代售卖的高粱饴经过数次改良,主材料变成了红薯淀粉,和高粱没了关系,但最早的高粱饴却是实打实以高粱淀粉为主材料做的。
裕朝目前还没有土豆和红薯,但已经有了玉米,正好凑够传统高粱饴的用料。
做高粱饴的第一步是提取高粱淀粉,高粱的淀粉含量很高,能达到65%-70%,自己手工提取没有工业生产那么精准,但产率也在一半以上。
秋华年昨天用碱性的草木灰水浸泡高粱,为的是能较为轻松地去掉高粱的外壳,提高淀粉提取率。
他从库房里拿出几个竹编的直径一米多的圆簸箕,将盆里的高粱捞出,双手搓个几下,壳就自动脱离了谷粒。
搓了一小半后,九九和春生都醒了,两个孩子自觉洗了手,过来学着他的样子一起给高粱脱皮。
因为活不重,所以秋华年没有阻止,三人忙活了半个时辰,把三斗高粱全部搓掉了外壳。
秋华年把谷粒和外壳混合的高粱在圆簸箕上铺平,放在院里朝阳处的架子上晾晒,转头去做早饭。
早饭煮了两根玉米,一人热了一碗加了干菜的鸡汤,九九和春生吃的津津有味,秋华年也从中找到了满足感。
吃完饭后收拾了碗筷,九九和春生挎着小篮子出门摘野菜,秋华年把他们托付给一起挖野菜的邻居,自己则试着用杜宝言留下的工具做木工。
秋华年的木工是为了拍视频速成的,他曾经拍过一个系列的选题,叫“复原不同朝代的耕种工具”,亲手复原过直辕犁、曲辕犁、耙、耖耜等农具。
杜家没有能拉大型犁具的牲畜,耕作都是手翻,秋华年打算结合经验,复刻一种现代人发明的种菜园时常用的单人手推犁,如果成功,春耕时能节省不少力气。
然而没有图纸的情况下,他高估了自己,折腾了半天也不得其法,最后只用边角木料做了好几个一升大小可拆卸的方形模具,用来做高粱饴。
午饭依旧是咸菜、鸡肉和杂粮饭,今天日头好,饭后高粱已经差不多晒干了,秋华年和两个孩子一起把干燥后变轻的壳筛出来,将去壳谷粒装进袋子,又剥了两斗玉米粒,费劲地拎着它们出门。
“华哥儿,这是干嘛去呢?”路上有人和秋华年打招呼。
“去族长家磨点高粱面和玉米面。”秋华年笑着回答。
“磨面才带这点粮食?”问话的妇人不解。
借用石磨和骡子是要付钱的,磨的少了不划算。
四斗的粮食虽然少,也有个三十来斤,秋华年现在的身体缺乏营养,有些虚弱,走了一阵路就拎不动了,他把装粮食的袋子放在路边的石头上缓一缓,和路过的村人们闲聊。
“我磨高粱和玉米,是为了给九九和春生做糖吃。”
“先磨这些,做成功了再多弄。”
“到时候嫂子记得来我家吃糖。”
……
不长的路程秋华年走了十几分钟,边走边聊,放松的像是去郊游。
赵氏素日在村里横行霸道,大家乐得看她吃亏,凭借昨天拿刀吓人的架势,秋华年在村里出了名,看到秋华年的村人们都乐意和他聊几句。
不出意外,今晚睡觉前,全村人都会知道杜宝言家的华哥儿要用高粱和玉米做糖。
——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他要么是得了失心疯,要么是故意这么说和赵氏较劲。
秋华年确实是故意的,先让别人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做,再冷不防地做出来,事情才能传播到更大范围,这是秋华年做博主时的经验之谈。
简单来说,就是宣传造势。
族长家在村口,盖了十几间瓦房,院墙都是青砖砌的,看上去十分气派。
石磨放在院子外面的果园子里,整个村子只有族长家和杜宝泉家有石磨和拉磨的骡子,村人们想磨东西,都得去这两家花钱借用。
杜宝泉家的在村里那么横,是有底气的。她家如今是杜家村数一数二的富户,大女儿嫁给了县城一家布料铺子的掌柜,二儿子在县城的县学读书,说不准过上几年,全家都会搬到县里去。
秋华年把粮食放在族长家院门旁边的石头上,正打算敲门,木门突然从里打开,走出一个十五六岁圆脸大眼睛的可爱少年。
少年十分面生,原主应该没有见过他,从对方眉心的红痣上,秋华年认出他也是个哥儿。
这个哥儿一点也不怕生,看见秋华年和旁边的粮食,直接笑着说,“来磨粮食?不巧了,姑姑家的骡子要送我回镇上,今天怕是来不及。”
从对方话里,秋华年判断少年应该是族长家某位女眷从镇上来杜家村探亲的娘家侄子。
秋华年正想说那我明日来,那个哥儿又叫住他,“等等,你就带了这么一点粮食?我看不到两刻钟就能磨完,索性我等一等,别耽误了你的事。”
他转身回院里把族长家的长孙云成叫出来,让对方别急着套车,先牵着骡子帮秋华年磨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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