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榜秀才可都到齐了?”
一旁盯着的小吏连忙回话,“二十四人已到,一人因家中突发急事无法前来,已经传信请过假了,现下只有一人没有传信也没有到场。”
离百味试开始只剩不到一刻钟时间了,这个人既不出现,也不传信告假,着实奇怪。
冯铭均冷哼一声,“那未到之人可是漳县学子杜云镜?”
小吏不知道冯大人为何专门记着这个人,回想确认后点头,“是他。”
冯铭均怒道,“知府、学政与各级朝廷命官具已到明凤台,这杜云镜真是好大的架子,竟要我们这些人一起等他。”
知府司泾尚不知杜云镜中午在贡院前的荒唐表现,心中疑惑冯学政今天怎么像吃了火药似的,脾气比平时还爆。
为了让接下来的百味试不受影响,他打圆场说,“或许是突然出了什么急事,不如派人去这位秀才住的地方看看?”
冯铭均怒火未消,对一旁的小吏吩咐,“你立即带上人去贡院查记录,到杜云镜在襄平府的住处一探究竟!”
第32章 丑事
这一番动静不小,整个明凤台上的人都看了过来,杜云瑟听到杜云镜的名字,眉锋轻微挑动。
“云瑟,此人可是你的同族?”有位刚结交的新秀才低声问。
周围其他人也发现二人名字相似,看向杜云瑟。
杜云瑟坦然颔首,“杜云镜与我同出一村一族,但我两家之间素有仇怨,所以来府城后我还未与他交谈过,也不知他此时为何没到。”
至于具体什么仇怨,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杜云瑟不会当众细说。
不过私下里大家听了这话后怎么议论,怎么查证,杜云镜的名声又会因此下降多少,杜云瑟就管不着了。
杜云镜和他的家人是怎么欺辱陷害秋华年的,杜云瑟一直没有忘记。
杜云瑟几句将自己与杜云镜之间的关系撇清,在场的人有的喜欢他的干脆利落,也有的觉得他过于独善其身,无论有什么私怨,两人毕竟同出一族,在外面还是该互相帮衬才对。
面对这些看法,杜云瑟泰然处之,毫不动摇。
冯铭均对杜云瑟的做法很是赞赏,在他看来,是非对错是一个读书人最该铭记的东西,一味徇私情开私法,最后定会损害公义,令朝廷威严无存。
杜云瑟不为族亲遮掩、但也不借机泄愤抹黑,正合了冯铭均为官为臣的准则。
冯铭均看着眼前一身清正之气如雪中青松般的杜云瑟,对比中午贡院门口丑态毕露的杜云镜,更觉得杜云镜如朽木般不堪入眼。
冯铭均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当初做御史大夫时,因为平贤王出行仪仗不合礼法,冯铭均曾当朝参了他十几本,同僚们怎么拉都拉不住,气得平贤王脸都绿了,元化帝没有办法,只能下旨斥责平贤王,免了对方三个月的俸禄。
如果不是院试榜单已经贴了出去,杜云镜的秀才确实是他自己考中的,冯铭均甚至想直接把杜云镜的名字从榜上划掉,免得取中此人为秀才成为自己学政履历上的污点。
冯铭钧动了怒,小吏们不敢耽搁,出了明凤台后立即骑马去贡院查看杜云镜记录在案的信息,再去他租住的地方探寻究竟。
这三个地方离得不算远,几个小吏到杜云镜租住的宅子时,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刻钟。
宅主听闻外面来了几个骑马的官差,吓得亲自出来迎接。
见他们问自己宅子的租客,宅主赶紧让常在外院的小厮回话。
小厮擦了擦汗道,“杜公子中午看榜回来后神情愤愤不平,进屋到现在都没出来,我以为他没考中秀才,一直没敢叫他。”
谁能想到杜云镜回来时那怒怨冲天的样子,是考中了秀才呢!
“到现在都没出来?”小吏皱眉,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们在外面这么大动静,杜云镜居然还不出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宅主怕惹麻烦,努力撇清关系,“几位官差,这家人自称是来府城考院试的,在我家租住了一月有余,一直很正常,我真不知道他们的事啊!”
小吏摆了摆手,“他们住哪儿?直接叫门。”
“他们租了这两间倒座房,左边的是杜秀才的父母和弟弟在住,右边是杜秀才和他表妹。”
“他表妹今年多大?”小吏听得云里雾里。
“具体不知,估摸着已过二八年华。”
“简直荒唐!”小吏皱眉去杜云镜的那间屋子敲门,连敲几下都无人应声。
冯学政那边可还等着回话,小吏没耐心等待,叫来几个人,直接从外面把门闩踹开。
宅主心中苦不堪言,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道木头断裂的闷声后,倒座房的低矮的小门豁然洞开,时近傍晚,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看到小炕上有人影。
见这么大的动静下那人影还是不动,小吏心生警惕,“多来几个人拿蜡烛进去。”
丫鬟们速速送来点燃的蜡烛,办差的小吏们和宅主以及丫鬟小厮一起进屋。
数根蜡烛跳跃的光芒汇聚在一起,一步步逼近,终于照亮了炕上的情景。
“呀!——”一个年轻小丫鬟满面羞红,差点没拿稳蜡烛。
这炕上、这炕上怎么躺着两个交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男女!
小吏们没想到屋里是这样荒唐淫乱的景象,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本以为杜云镜真出了事,小心翼翼进来,却发现人家早就温香软玉在怀,睡倒在温柔乡里了!
“你们认认,这炕上的男女是谁?”小吏做最后的确认。
得到宅主的示意,宅中小厮上前借着烛火看了几眼,“是杜云镜和他表妹李故儿。”
“此二人可是夫妻?”
“未曾听说。”小厮眼睛一转补充道,“前阵子杜云镜母亲赵氏还想给李故儿许府城的人家呢。”
小厮没有把看到李故儿下药的事说出来,在官差面前,多说多错,他可不想被抓去仔细问话。
另外今天中午杜云镜踢了他一身草料的事,他也记着呢!不把下人当人看,就别指望下人为他说话!
“学政还等着,我先回明凤台禀报,你们在这里看住杜云镜,把他们叫醒细细问话。”
为首的小吏出了宅子,上马赶回明凤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刻钟有余。
明凤台上的人当然不会为了一个排名末尾的小秀才专门等待,百味试已经开始了,在正式评选开始之前,宽阔的水榭中先摆了几桌酒席,供在场各级官员、新秀才和襄平府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享用。
但来这里的人的主要目的都不是吃饭,因而有许多人离席三三两两地攀谈。
看到冯学政派出的小吏回来,大家不约而同放缓了声音,都很好奇方才之事的后续发展。
百味试办了这么多年,不告假就不来了的新秀才还是第一次出现呢!
冯铭钧的怒火已经消了些,等小吏上前后问他,“如何?那杜云镜现在何处?”
小吏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当众回报。
冯铭钧见状皱眉,“究竟出了何事,竟弄得畏首畏尾?给我如实讲来。”
小吏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到了杜云镜租住的宅子,没有看见杜云镜。宅中小厮说他中午看榜回来后神情愤愤不平,进了屋一直没有出来。”
“因为叫门不应,我们担心出了什么事,只能踹门而入,谁知却看到……”
冯铭钧是个等不得的急脾气,“看到什么?”
小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看到杜云镜……和他的表妹李故儿躺在炕上,还未醒来。”
虽然小吏没有明说二人在炕上干什么,但从他难以启齿的样子上,谁会联想不到?
冯铭钧一口怒气提到胸口,怒极反笑,“好、好!不过是刚中一个秀才,竟已经学会那朝中蛀虫得意忘形、狎玩美色的恶习了。”
“嫉妒同族,口出恶言,被我训斥后心怀怨愤 ,故意放着百味试不来,白日乱|淫,是想给我脸色瞧吗?这就是我取中的新榜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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