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医生,我说的对吗?”钱玲仿佛参加了仅褚归一位阅卷老师的期末考试,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对的。”褚归的话音刚落,钱玲猛地吸了口气,内心那叫一个雀跃。
“这几位病人患的都是些小病,你给他们看看。”考教完钱玲,褚归合上了钢笔,插到胸前的口袋里,向旁边几位病人做介绍,“钱医生是县卫生院调到我们公社卫生所的,医术也很好,大家请放心。”
她看吗?事情的发展偏离了钱玲的预期,但褚归夸她医术很好,钱玲惊喜交加,努力保持着镇定,朝病人们稳重一笑。
钱玲的医术好是田勇评价的,有了县医院的名头与褚归的推荐,病人们愉快地接纳了钱玲,他们知道褚归有别的事,非常明事理地摆手让他去忙他的。
川乌对寒湿风邪有奇效,然受其炮制工艺的复杂与大毒特性的限制,许多医者不敢用它,因为用的人少,部分公社的卫生所甚至不会进货,青山公社的还是褚归写单子麻烦曾所长添置的。
瞧着田勇与秦舒云夫妻如临大敌的样子,褚归暗自失笑,实在不比忌惮至此。
要煎的那副用陶罐泡着了,褚归拿筷子搅了搅盖上盖子:“放炉子上熬吧,火别太大,煮沸了改小火,熬够半个小时。”
田勇闻言将陶罐架到炉子上,褚归拆了剩下的药,检查川乌的量是否正确,他从小和药材打交道,不用称,眼睛一扫,闻闻干湿度,便能把重量估个差不离。
含毒性的药岂容马虎,抓药的员工反复称量,一克不多一毫不少,褚归确认无误,重新裹了药包。他开了五天的量,五天后周日,到卫生所复查,省得秦舒云为此请假。
“褚医生,复查你会来吗?”发问的是田勇,他没胆子用川乌,奈何不了秦舒云的病。
“我会来的。”褚归给田勇喂了一颗定心丸,让他守着陶罐,到时间了再叫他。
褚归筛选的全是简单的轻症,钱玲看得得心应手,她学的中医,算得上与褚归是同道中人。等褚归回来,她像交作业一般将病人们的病例拿给他检查。
褚归暂时中断了接诊,钱玲看病的方法其实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方才为了令病人信服,他没提及,不代表放任不管。
“你用的药太平、太保守了。”褚归圈了钱玲用的几味药,“不是说温和不好,年纪大的或者体虚经不得猛药的,可以保守一些,但有个前提我们得分清,病人的诉求是什么,他们来看病无非是为了治病,为了不受病痛所困。你在的地方是卫生所,不是县卫生院,乡亲们干的是地里刨食的活,他们没有假期,病晚一天好,他们就要拖着病体干一天活,就要多受一天的最,你明白吗?”
钱玲不是做错了事,褚归的语气十分温和,他的字眼堪称直白,钱玲不会听不懂。
“我明白了褚医生。”钱玲是个拎得清的,褚归好言相劝,她当然往心里搁了,“谢谢褚医生提醒,我应该怎么改进呢,是加大药量还是?”
“看药的功效,功效强的适当加大药量,功效弱的我建议最好更换药方,你总不能论斤开药让病人用锅熬吧。”褚归打趣道,“具体的你可以请教田医生他们,在这方面他们多少比你有经验。”
钱玲被褚归假设的画面逗笑,她点点头应好,对褚归的敬佩上了一个台阶,医术好、善良、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眼角余光触及到敞开的门,钱玲立即给褚归的优点里补充了一个心细,世界上怎么有褚归如此完美的人!
两人的谈话不过短短数分钟,基本没耽搁看诊的进度,钱玲代替田勇认真为褚归打起了下手,感觉半小时里的收获胜过了她一整个星期。
“褚医生,药熬好了。”田勇打发刘成来报信,由于同为褚归的追崇者,刘成作为学徒,平日里踏实好学,钱玲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各种草药熬成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秦舒云怵得慌,望着碗无从下手,褚归倒了约三分之一,冲秦舒云说了声喝吧。
感受到褚归的从容,秦舒云鼓起了勇气,端起碗试探地喝了一口,随即大口吞咽,愣是把治病的药喝出了英勇就义的架势。
喝得急了,苦涩的药汁呛入气管,她憋着把最后一嘴咽下去,侧身咳得面红耳赤,邹建明惶恐的帮她拍背,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秦舒云是呛着了而不是中毒了,缓过劲,她饮了清水漱口,捏着手帕擦了擦眼睛和嘴角:“我没事,这药真苦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田勇笑着安慰道,“下次注意喝慢点。”
褚归抬手看了下表,十一点十分:“观察二十分钟,到十一点半,没什么不适的话你们就能回家了,记得按刚才的步骤煎药,分三次服,药渣的处理妥当,莫误食了。”
秦舒云连声应好,过了二十分钟,果然无事发生,到问诊室谢过褚归,夫妻俩相伴离开了卫生所,路上遇到土地庙他们特意拜了拜,祈祷周天复诊一切顺利。
“可算走了。”田勇作势抹了把额头上隐形的虚汗,老天爷保佑,自看到了褚归药方里的川乌,他那心提得哟,好悬没晕咯。
“是药三分毒,用好了治病用坏了要命,全看配伍是否得当煎煮是否得法。”褚归借此给田勇上了一课,神农尝百草,药经里有川乌,自然是它配作药用。
“褚医生你艺高人胆大,我是万万不行的。”人贵自知,田勇清楚他与褚归的差距,不单单是一两个药方,想达到褚归的高度,他兴许要穷尽一生,而那时,褚归必定踏上了新的遥不可及之处。
“说我用药大胆,你是没见过我三师兄。”姜自明给褚归讲过孙荣的传奇事迹,他们四师兄弟,论大胆孙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是吗?”田勇起了兴趣,“褚医生你三师兄怎么个大胆法,给我讲讲呗?”
“他有一次给人治病用了二两附子。”褚归轻描淡写地举了个例,附子与川乌属同株,川乌为母根附子为侧根,毒性不相上下。
二两附子是什么概念,田勇倒吸了一口凉气,褚归的三师兄真乃神人也!
第154章 第 154 章
提到孙荣, 褚归数了数日子,他有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孙荣的信了,虽然山高路远, 相识的人一年半载无音讯是常有的事, 但褚归总觉得哪不太对劲。
上次寄信未收到事件后孙荣匆匆给他发了一封电报, 上面仅写了“已知悉,安好勿念”几个字。最后是否查明褚归至今未得到准确的消息,他和孙荣的通信不如与京市频繁,孙荣在信中避而不谈, 褚归遂没再追问。
“褚医生, 有你的电报。”邮递员的声音打断了褚归沉思, “刚到的, 我寻思着今天十五, 你在卫生所坐诊,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谢谢。”褚归预料应是韩永康的回信, 拆开一瞧不禁皱了眉,就地过年,这可有些难办了。
但难办也得办,褚归定了定神,把电报单一揣,先吃饭, 吃完了晚上跟贺岱岳好好合计合计。
此时离过年的日子已不足三十天, 票得提前买, 介绍信倒是简单,定了时间请杨桂平开一张便是。褚归边嚼着饭边捋流程, 田勇他们讲的什么一个字没听清。
“褚医生、褚医生!”田勇伸手在褚归眼前晃了晃,“你想啥呢那么入迷?”
“嗯、怎么了?”褚归回过神, 见一张桌上的人全盯着自己。
“我跟他们讲你三师兄治病用二两附子的事,他们不信。”田勇分享欲很强,遇到有趣的事压根藏不住,“褚医生告诉我的,我骗你们干嘛,褚医生你给我作证!”
褚归点头证实了田勇没有故意夸大事实,附子主回阳救逆,它的药性是工人有效的,只是关于用量的争议持续了上千年。
“附子入药的方剂《伤寒论》里面有二十一首,医圣张仲景认为附子通常用一至三枚,按现在的标准一枚附子平均约五钱,大的九钱,三枚附子至多二两七钱,我三师兄的二两还不到最大剂量。”褚归搬出了前人的理论,孙荣的大胆是在可控范围内的,他若真任性妄为,褚正清早将和他断绝师徒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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