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吃了晚饭,褚归消消食躺到床上,巡诊期间积累的疲惫自骨头往外侵袭,搅得他四肢发沉,脑袋旋着圈晕乎。
贺岱岳收拾干净自己便瞧见褚归朝外侧卧着睡着了,脸色透白眼底泛青,呼吸微不可查。
叹息着揽过瘦削的身体,褚归睡眠浅,即使贺岱岳动静很轻,他依然睁开了眼,条件反射地往贺岱岳怀里挤。
找到熟悉的位置,褚归满足地吐气。贺岱岳亲亲他的头发顶,哄小孩似的拍着他入睡。
一觉到天明,褚归舒爽地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缝发出痛快的**。屋内静悄悄的,褚归木着脑袋反应了几秒,想起贺岱岳昨天说要送贺聪上学。
潘中菊在堂屋搓麻绳,她视线模糊但毫不影响手里的活儿,凌乱的麻丝两股拧成条,绕到线轴上,麻绳团约拳头大小,显然潘中菊搓了有一会儿了。
家里不缺麻绳,潘中菊主要是找点事做消磨时间。
潘中菊停下搓麻绳的动作:“当归醒了,岱岳送小聪他们读书去了,饭在锅里,你摸摸冷没冷,愣了的话烧把火热一热。”
“好的,伯母。”褚归揭了锅盖,竹箅子上搁了三个粗瓷碗,一个装着饼,一个是剥了壳的鸡蛋,另一个碗里是乳白的液体,像豆浆,褚归端起闻到股奶味,牛奶?加了糖的牛奶煮沸过,有淡淡的奶腥味,贺岱岳哪弄的?
小学八点上课,意味着贺岱岳在五点半前做好了早饭,灶膛的火星子全熄了,粗瓷碗表面温乎乎的。褚归添了把柴火,到后院洗漱,孵蛋的老母鸡支棱着翅膀咕咕叫,一副防御的姿态。
算算日子,小鸡们差不多该出壳了。
思索间褚归发现窝里的蛋动了下,突突突的,似乎是小鸡在啄蛋壳,褚归脑袋一懵:“伯母,小鸡要出壳了!”
“啊?”潘中菊没孵过小鸡,对此毫无经验,顾不上搓乱了麻绳,她扶着椅子起身,“快去喊岱岳奶奶来。”
褚归忙跑着去贺大
伯家找人,贺奶奶猪主食走不开,让褚归莫慌,小鸡啄壳没个半天一天出不来的,实在先出来了,捉了放到垫了稻草的箩筐里就是。
贺奶奶知道小鸡出壳的时间就在这两天,已经叫贺岱岳准备好了。
褚归翻到了杂物房的箩筐,在鸡窝旁守了会儿,进度最快的那只把壳啄开了拇指大小的洞。此时外面来了病人,褚归拿钥匙开了卫生所的门,看病、抓药、针灸,眨眼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贺岱岳从公社回来,他才想起自己忘了吃早饭。
“你从哪弄的牛奶?”
褚归喝完牛奶,唇周长了条白胡子,他自己未曾察觉。
仗着潘中菊看不清,贺岱岳伸手替褚归擦了:“村里的母牛前几天下了小牛犊,我昨天晚上去王二家换的。”
耕牛可是村里的重要财产,母牛顺利产下牛犊,杨桂平给王二家记了五十个工分,若能把牛犊养大,再加五十,养死了则全部扣除,是以王二媳妇对母牛和牛犊特别宝贝,每天精心伺候着。
牛奶是小牛的口粮,其他人上门讨要,王二媳妇咬死了一律不答应。但贺岱岳不同,一来母牛之前是潘中菊在养,二来褚归对他们有恩,王二媳妇大方地挤了满满一盆,告诉贺岱岳牛奶腥得很,一般人估计喝不惯。
生牛奶的腥王二媳妇深有体会,王二吃了褚归开的药,身体虽然好了许多,却仍然弱于正常人,她想着牛奶营养丰富,便挤了一碗让王二喝了补身体,结果王二当场吐了,称他宁愿喝中药也不喝牛奶。
王二媳妇舍不得浪费,捏着鼻子灌进了肚子,转头呕了个干净。
生牛乳当然腥,煮一遍会好很多,贺岱岳说了去腥的办法,王二媳妇将信将疑道她回头试试:“褚医生要是喝得惯你跟我讲,我晚上挤了悄悄送过来。”
褚归喝得惯,不过悄悄送过来还是算了,耕牛到底属于集体的,万一让人撞见捅到村委,往王二媳妇头上扣顶侵占集体资产的帽子就麻烦了。
上辈子的经历在褚归心中留下的阴影并非时间所能消磨的,他着实不敢冒险。
“那你每顿尽量多吃点。”贺岱岳退而求其次,“我买了鲜肉,晚上给你包饺子。”
中午是来不及了,贺岱岳第一次包饺子,得认真研究研究。
“行。”褚归说到做到,把手里的蛋黄一分为二,他嫌蛋黄噎挺,原先是整个由贺岱岳代为消灭的。
潘中菊笑容欣慰,褚归确实要多吃点,她抬头打算附和,嘴边的话突然卡住,他们在干什么?
视野中的两个模糊影子贴得极近,部分轮廓重叠。潘中菊盯了半晌,暗忖自己真是魔怔了,他儿子跟褚归两个男人,坐近点能咋,又不是一男一女。
把心里那丝不对劲抛到脑后,潘中菊低下头,摸索着将乱了的绳结打散重编。背对着潘中菊的二人未察觉她的异常,保持着亲密的姿态继续交谈。
潘中菊侧耳听着,注意力渐渐转移——小聪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贺岱岳他们在上课前二十分钟到
达公社小学,
他问过贺聪,
同桌通常在最后五分钟进教室,要么直接迟到。
叔侄俩等了十分钟,悬挂在屋檐下的铁片当当响了三声,贺聪望向教室的神色染上了焦急,敲预备铃了,再不进教室他要迟到了!
校门外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贺聪拉长着脖子四处观望,终于指着某个身影冲贺岱岳大喊:“叔,我同桌来了。”
背着书包的小男孩手里拿着饼干走得不紧不慢,时不时咬上两口,看样子一点没把上学放在眼里。要不是旷课会被老师请家长,一请家长他爸就抽他,他才不来上课呢。
同桌吃完了饼干,添添指尖的饼干渣,美妙的滋味令他意犹未尽。
“看什么看,乡巴佬,我刚刚吃的东西叫饼干,你晓得饼干是啥吗?”同桌看见贺聪,没把他跟旁边的贺岱岳扯上联系,讥讽的话张嘴便来。
“我不是乡巴佬!”有贺岱岳撑腰,贺聪鼓起勇气开口反驳,“我吃过饼干的,褚医生从京市买的饼干,叫沙琪玛,比你吃的高级多了!”
褚归随贺岱岳回困山村时带了点京市的特产,不多,当时贺岱岳腿伤着,安书兰买了几样褚归爱吃且耐保存的塞到他行囊里,怕他不习惯双城的饮食,要是想家了,好歹有个慰藉。
贺聪分到两块沙琪玛,旅途奔波,长方体愣是挤成了饼,索性无损口味,依旧油润香甜。从未吃过沙琪玛的贺聪尝了一口,顿时惊为天人,表示沙琪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略略略,吹牛不打草稿。”同桌朝贺聪做了一个羞羞脸,“马根本不能做饼干,你还说你不是乡巴佬!”
“沙琪玛!”贺聪涨红了脸,贺岱岳跨步站到他前面,高大的身影将同桌彻底罩住。
“是你说我侄子坏话的?”贺岱岳居高临下,在部队和战场上打磨出的气势犹如山呼海啸,小男孩蹭蹭后退,嘭地摔了个屁股墩。
贺岱岳之所以如此“以大欺小”,是因为他记起了上辈子贺聪的遭遇。
大概在开学后半个月,贺聪退学了,贺代光跟贺岱岳提起这事,说贺聪觉得上学太累,贺岱岳以为他指的是往返六个小时的山路,这对刚满七岁的小孩而言的确有些辛苦,晚一年上小学也好。
虽说小学入学年龄的要求是七岁及七岁以上,但实际上一年级八九岁的孩子大有人在。
现在看来,贺聪说的累指的并不是上学路途,而是他同桌的欺负和老师与家长的忽视。向大人求助无果,小孩除了逃避别无选择。
“告状精!”跌坐在地蹭了一身灰的同桌恶狠狠地瞪着贺岱岳身后的贺聪,“你不能打我,我爸是公社的干部!”
“你爸可打不过我”贺岱岳提着他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比小男孩头粗的大臂肌肉高高鼓起,“道歉。”
贺岱岳拎着人转身,色厉内荏的小男孩意识到他爸的名头失去了作用,搞不好他真的要被揍,立马抖着说对不起。
“以后说不说贺聪的坏话了?”上课铃响了,贺岱岳安抚着乖学生,“别担心,待会儿叔帮你跟老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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