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25)
“我没有惶惑。”李昕伊说,“我只是,无所适从。”
他轻轻动了一下右手,吴肃很快放开了。
“佩灵兄和琼枝兄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佩灵兄活泼,琼枝兄周到,你不用和他们见外。”吴肃道。
“他们都准备要娶妻吗?”李昕伊问道。
吴肃似乎是被李昕伊的问题逗笑了,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不是每个人都能娶妻,于是道:“这个看老天安排的缘分吧。”
“那你呢?”李昕伊看着吴肃的眼睛,“你也会娶妻吗?”
“嗯?”吴肃困惑于李昕伊此时的问题。
李昕伊于是再问了一遍:“你也会娶妻吗?”
吴肃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有个想和李昕伊成为连襟的念头。
他听见自己说道:“我会娶妻。”
作者有话要说: 吴肃:我会娶妻。
李昕伊:你再说一遍?
吴肃:内子就是你啊。
☆、尊重不同
小憩了一会儿,一行人上了马车。车夫驱起缰绳,车轮向前方滚去。
李昕伊依旧坐在车夫身边。其实适应之后,他已经不那么晕了,想到身后的吴肃,叹息声悄然溢出。
吴肃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是他还是情绪低落,又认为这份低落毫无道理。
即使是在后世,相恋的人也会受到世俗的压力,或者分开,各自转身成家生子。何况是这个如此重视子嗣的时代呢。
娶妻?只要能娶得起的男子,别说是一个妻,另有几个妾侍也是完全合理的。
这么一想,李昕伊更郁闷了。
李昕伊想起来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插班生。
和大部分健康的孩子不同的是,这个男孩子耳朵上戴着助听器。
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耳背,老师们为了照顾他,特意让他坐在讲台附近,但是这无形之中,更拉远了他和同学们之间的距离。
后来,是在校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的建议下,他才重新回到同学们的中间。
李昕伊一直记得那个校长的话:“请尊重每一个和你不同的人。”
那个时候还小,李昕伊其实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校长说了很久。
从众,合群,随大流。
其实大多数人都有从众的心理,尤其是独立思考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如果有人树立了标杆,有人建立了规则,那么选择遵从,隐藏在人群的中间,既轻松又安全。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有些人是不愿,有些人是不能。
所以不要拿自己的想法去随意评判他人,就算要评判,也请摆出事实,列出证据。
李昕伊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其实那个老人的话就像一颗种子,埋在他的心里,并渐渐生根发芽。
在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时,在他发现自己有这许多很难改的缺点时,他都会忠诚于自己的内心,并尊重自己的不同,而不是把同性恋视为难以忍受的人生污点,从而自我折磨。
他索性放开了吴肃娶妻不娶妻的念头,这是吴肃自己的选择。
他想,既然他要娶妻,那么朋友势必是做不成了。
本来从他对吴肃抱有不纯的心思开始,朋友就已经做不成了。
既然如此,绝交前总是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的。
打定主意后,李昕伊就计划起了表白的事。
说是计划,其实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让他非常兴奋,他觉得埋藏在血液里的疯狂的因子都在这一刻涌出来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坐在车架前,李昕伊忍不住想象起来在一起以后的事情:
不管做什么选择都可以提前商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可以随时随地的亲吻,彼此之间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们都是对方的独一无二。
越是想象,李昕伊就越有不顾一切的渴望。
至于吴肃拒绝了,两个人顺利绝交的可能,在这一刻,李昕伊是万万想不到的。
或者即使想到了,那么有所选择,就必然有所失去。这是不得不承受的事情,谁都不能避免。
人生,不正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叠加起来的吗?
因为这个念头,李昕伊前所未有地乖巧起来了。不搞事,不惹事,连车也不晕了。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吴肃,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转性了。但是赶路毕竟是很件辛苦的事情,他很快就抛开了这个疑惑。
有时候赶不上在宵禁前进城,那就必须得在外面夜宿一宿。
幸好是在夏日,还有吴老太太准备的驱蚊药膏,也不怕蚊虫的肆意叮咬。
尤其是吴肃想着李昕伊格外怕蚊子咬,又另外准备了一整盒。
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因为野外的蚊虫不仅多,而且毒辣,几个人恨不得药膏抹上好几层,因此消耗得也特别快。
“哇,阿肃,你这个驱蚊膏真好用,这个不便宜吧。”林豫瑾一边往头脸处涂抹,一边道。
焦若柳道:“知道不便宜你就省着点用,谁都没有你脸大。”
林豫瑾放下驱蚊膏,有些不服气:“谁脸大了?不信就比比。你们都看看,我和琼枝比,哪个脸大?”
李昕伊听见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种“吾孰与城北徐公美”的再现感,真的很可乐。
焦若柳忍不住想捂脸,林豫谨依旧伸着脖子,仰起脸,等着公正的评判。
平心而论,焦若柳的脸容长而瘦削,林豫瑾的脸精致而丰满,所以比较表面积的话,其实很难判断谁的脸比较大。
吴肃笑着道:“驱蚊膏我备了很多,不用担心不够用。即使真的不够,等进城了,咱们可以去药堂采买。”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的药堂里有没有这种驱蚊膏还是两说。
林豫瑾不想再继续承受焦若柳的视觉攻击,于是帮着去捡柴火去了。
夏日天黑得早,一行人为了赶路,一直走到天黑方才停下来修整。
车夫们喂马的喂马,捡柴火的捡柴火,采荷正在准备晚间的吃食,李昕伊在一旁帮忙。
今晚上要炖汤,采荷取出不少干货来,李昕伊在一旁帮着用水清洗。
吴肃忍不住隔着火堆朝李昕伊望去。
自从那日在树下和李昕伊谈过以后,他并没有觉得李昕伊真的向他敞开了心扉,反而觉得这个人他越发地看不透了。
自然他没有这个本事,一眼就能看透对方再想什么。
可是李昕伊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啊。
在他过去的所有记忆里,一直都有这个人,从他开始记事起就陪伴在身边。他以为他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们现在还没娶亲呢,没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横亘在他们中间,也能生分了吗?
吴肃其实很少有这样的念头。自出生起,他一直就备受父祖的宠爱。
从来都是他想做什么,而少有被拒绝的。这让他非常的自信。
即使因为李昕伊的出现而让他有太多的不确定感,但是这种仿佛要形同陌路的预感,还是第一次让他如此不安。
李昕伊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两个人四目相望,柴火噼啪作响。
“还有一会儿。”李昕伊说,“很快就下锅了。”
晚餐还是吃饼,饼能充饥,而且有汤就着,还算能入口。
李昕伊啃饼啃累了,就直接将饼泡在汤里,泡软了,嚼起来就容易多了。
他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但是林豫瑾就离他一尺近呢,自然眼尖地看到了。
“这样吃好吃一点吗?”林豫瑾问道。
“嗯,会软一点。”李昕伊道。
“那我也试试。”林豫瑾说。
李昕伊还没来得及阻止他,林豫瑾就把一整个饼扔进汤里了。
其实这种食物怎么说呢,喜欢的人觉得好吃,不喜欢的就会觉得面饼都泡发了,一点香味都没有,还影响到他喝汤。
果然,林豫瑾露出一副不小心咬到花椒的表情。
李昕伊忍不住想捂脸。
这边焦若柳已经喝完了一碗汤,又去锅里盛了一碗,看到林豫瑾一脸纠结的表情,以为这货又要作妖。
“怎么了?这汤这么鲜,你赶紧换换你脸上的表情。”焦若柳说着,在林豫瑾身边坐了下来。
“确实鲜啊,真的是别有滋味。不是我说,琼枝兄,你试没试过把饼泡在汤里的吃法,泡得这饼啊,也格外地鲜。”林豫谨竭力推荐。
焦若柳怎么会没吃过汤泡饼,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林豫瑾想干嘛。
于是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鲜的话你赶紧吃完,也别总是让采荷收拾碗筷,一会儿你主动点,帮着把碗洗掉。”
林豫瑾这下真的露出了便秘一样的表情,此时汤已经有点凉了,他也不管什么滋味儿,喝粥一样的把汤泡饼喝完了。
全程不用三分钟,李昕伊忍不住想伸大拇指。
“真别说,还挺有滋味的。”林豫瑾回味了下说。
李昕伊一时竟然分辨不出这是正话还是反话。
之后林豫瑾果然接过他们几个人的空碗,要帮着采荷一块儿收拾碗筷了。
从李昕伊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个人互相推就了一番,之后林豫瑾就留下来帮着收拾了。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李昕伊好奇地问。
焦若柳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远庖厨是指不杀生,收拾碗筷还是使得的。”
李昕伊问:“琼枝兄和佩灵兄也是自幼相识的吗?”
焦若柳道:“嗯,一同开的蒙,一起进的学堂。其实当时学堂里的孩子有很多,只是到最后,也就剩我和他了。”
李昕伊有些羡慕,志同道合不外乎如此吧。
再想想他和吴肃,少时就是因为要走的道路不同,中间才隔了那么久未见。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昕伊:呵,一辈子的兄弟情
吴肃: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稍微解释一下:李昕伊不觉得男男之恋有什么不容于世的,他觉得所有的不同都应当得到尊重,当然他也尊重别人不认同他的感情,不过这不影响他向吴肃告白。(爱你们,mua一个)
☆、狂风呼啸
林间多野兽,绝大多数动物都会和人类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但是不排除有几只迷糊的、饿昏的、胆大的动物跑到林子外面来。
因而虽没听说这一带有什么山匪出没,但是晚上的轮流守夜也是必须的。
车夫们白天要赶车,所以守夜的任务就落在了李昕伊他们五个人的身上。
正巧李昕伊满腹心事,直接睡也睡不着,于是自告奋勇,今晚上半夜由他来守。
吴肃说下半夜他来守。
反正接下来的路还长着,他们也不一定每晚都能找到投宿的地方。
余下的几人也不争抢,各自铺起席子去睡了。
李昕伊于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看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出神。
夜晚的夏季,凉风习习。即使一旁燃着柴火,李昕伊也没有感到很热。
离开了林立的高楼和随处可见的水泥街道,夏夜也变得温柔起来。
李昕伊曲着双膝,无意识地低着头,用树枝在地上戳戳画画,很快,一朵山茶花的轮廓跃然而上。
即使有些日子生疏了画笔,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已经化为潜意识里的本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