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47)
李昕伊于是过去,将铺盖铺在他旁边。
另外三个人则只好选择西边的通铺了。
没有人去看北边角落里的架子床。
花彻雪是最后一个到的。
女孩子的东西总是格外多一些,她带来的五个箱笼很快就把原本宽大的地方挤得没个落脚的地方。
酉时,钱管家来了,可能是微胖的原因,眼睛总是略眯着,嘴角略上扬着,不笑也像是笑模样。
比起赵管家,钱管家像是要好说话得多了。
祝珑道:“钱管家,我们五个男子挤在一起没什么,但阿雪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她再和我们挤在一起,就太不合适了吧?”
钱管家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道:“安排你们住在一起并非赵大人的意思,这是归老先生的嘱咐。也是归老先生说,他要来宝刹住上一段时日,才把你们安排在这里的。若非归老先生的人情,你们只怕是得睡在外面的野地里呢。”
听到这个解释,祝珑瞬间没了声音。
钱管家道:“每日的三餐,厨娘都会做好。日常的洗漱,也会有人负责。但是只一点,不许打扰到大师们的清修。若大师说你们扰到他们了,不管是不是,都只能睡在野地里了。”
看到众人紧张的模样,钱管家满意地道:“厨娘将饭菜做好了,现在先去用饭吧。”
因为借用的寺院里的锅和厨房,所以并不能见荤腥。
看着桌上绿油油的菜,即使是李昕伊这种并不馋肉的人,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也不由地感到头疼。
回到寝房,众人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想到架子床上还要躺着一位姑娘,几个男子都感到一些不自在。
倒是花彻雪,一副没什么感觉的样子。
“劳驾,能帮我把床往这边挪挪吗?”
李昕伊于是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帮着把床往外挪了挪。
“这样就行了,多谢。”
周梓道:“你一个姑娘家图什么呢?别等年老色衰,赶紧找个人嫁了才是正经,做什么和我们这几个男人一起画画呢?”
这话问得不客气,花彻雪也没用好话回答:“我要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横竖爹娘都死了,也没人管到我。你有空就多管管你自己的媳妇吧,你不在家,小心她偷汉子。”
周梓气得脸都绿了,上前就想举起手抽耳刮子,余靖眼疾手快,拉住他道:“快消停些,你想打扰到大师清修连累我们都被赶出去吗?她也是赵大人请的客人,今后还要一起合作呢,大丈夫度量要大一些,拿出苍水山人的风度来。”
周梓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柳瑶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沧空道人莫不是哄孩子哄惯了?一句话就能哄得周先生怒气全消。在下可是十分佩服,想向沧空道人讨教一二。”
周梓听柳瑶话里话外都是在嘲讽他小孩子脾气,一时气得脸涨,张嘴似乎就要骂人。
祝珑喝道:“都安静!”
这声音浑厚有力,李昕伊吓得心脏抖了一下。
这时门被敲响了,李昕伊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钱管家。
此时的他已经收起了和气的神色,看起来格外地严肃和冷漠。
他进来后,也没有说什么责骂的话,道:“戌时以后,禁灯禁夜谈。若有人掌灯有人吵闹,你们会知道惩罚是什么的。”
已经是戌时二刻了,众人也不顾没收拾好的箱笼,各自上床睡了
。
最先睡的是祝珑,呼噜声惊天动地。
可怜李昕伊还认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直至天快亮了,才勉强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引自《小雅·鹿鸣》(为了十二点的队形,所以昨晚并没有更,作者再次躺平任嘲)
☆、禅房花木
第二日天将亮时,李昕伊就醒了。
本来他也睡得并不踏实,一阵一阵地说话声让他心头烦躁不堪。
因缺眠,头钝钝的疼,发了一会儿愣才意识到自己人在何处。
心下一激灵,立刻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屋里就柳瑶还在整理被子,其他人都出去了。
李昕伊揉了揉眼睛,道:“早啊,他们都去哪里啦?”
柳瑶坐下穿着鞋,回:“不早了,再晚一点,早饭就没了。”
李昕伊连忙起身穿衣服,草草地叠了被子,道:“你等等,我们一起去。”
去厨房里,其他人都在。
灶台上还剩两个馒头和一盆粥,李昕伊和柳瑶盛了粥,馒头则一人一个分吃了。
没一会儿,钱管家来了。
“归老先生今日就到了,你们先去画室等着。千万勤勉些。”
众人都应是。
李昕伊飞快地将最后一口馒头塞嘴里,又喝完了最后一点粥,然后去画室里等着了。
画室就是昨日赵昀带他们来过得那间禅房。
今天再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不少的东西。
立在正中的是长案,几乎占了半间屋子。
地上摆了不少箱子,余靖悄悄地打开了一点,众人看过去,都倒吸了一口气。
是整箱的矿石颜料。看着颜色,应该是赭石。
周梓打开了旁边的箱子,是贝壳粉,用扇贝壳磨的粉。
有一些箱子是锁上的,还有一些打开了,里面却是密封的瓷罐。
另外还有绢和纸,笔和墨,众人看了一眼后就不再随意动了。
各自找地方或坐着或站着。
良久,余靖终于叹道:“这得是多少钱啊。”
大家都是画画的,自然知道若论上品,颜料、绢纸、笔墨能有多贵。
但是这会儿,没人想着这事,众人满心满眼的都被即将到来的归老先生占据了。
祝珑趴在窗前,看外面的动静。
可惜,连个叽叽喳喳的麻雀声都没有,外面安静得很。
其实自从赵昀说归老先生会带着他们一起画时,整件事的意义便不一样了。
能够在归老先生的身边跟上几天,那能学到的东西,可能胜过自己摸索好几年的经验。
归老先生少年成名,人物山水,佛道花鸟,工笔写意。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而且归老先生生性不羁,爱云游。少年时因善画被召入宫廷,跟随诸多名师学画。但最终还是离开了樊笼之地,在山野之中寻自在。
通常人们都是在知道哪里又出了归先生的画后,才知道他又游历去了哪里。
最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归老先生的消息了,没想到他竟能被赵昀请动,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能有机会直接接触到这位声誉斐然的大家。
几个人有些坐立不安。
周梓道:“你们猜,归老先生长得什么模样?”
祝珑道:“老先生的声誉和他的模样又没关系。别人看我都以为我是打铁的,谁能想到我是拿画笔的呢。”
余靖道:“我觉得到了归老先生这样境界的人,已经不能用俗世的标准来看待了。你们看过那幅《八十六神仙卷》没?”
柳瑶嗤笑道:“咱们哪里能见得着真迹?”
余靖也不恼,道:“真迹自然不是寻常人所能见的,但是坊间有人流出摹本来。那神仙就跟马上要升仙似的,分明是静的,看的却像是要动起来,非神笔根本办不到。”
周梓也跟着叹道:“若是原本,那神仙应该已经升仙了吧。”
一直安静着的花彻雪道:“既是神仙,哪里还需要升仙。”
她质疑道:“再说了,神仙之作,哪里是能临摹的了的,你说的《八十六神仙卷》,怕不是杜撰的吧?”
柳瑶澄清道:“《八十六神仙卷》确实是归老先生所作。”
祝珑也点头道:“此画颇为有名,当年章皇帝爱不释手,自言百年后会将原本带入皇陵。现在应该已经飞灰湮灭了吧。”
周梓嘲道:“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回家奶孩子侍奉相公才是正经,出来就只能丢人现眼。”
花彻雪闻言脸涨得通红,但是确实是她没见识了,抿着嘴也不说反驳的话了。
李昕伊知道这个世界很多男子都看不起女子,他无意去扭转这些人的刻板印象,但是毕竟都是一个团队的,开没开工,气氛不宜太僵。
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圆场的意思,他道:“以前总是可惜归老先生的摹本都难能一见。现在没想到还能有这等机遇得见真人。只要看得到归老先生拿着笔,就是在纸上画一条线,那也是真迹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展颜。
确实如此了。
在期盼中,归老先生终于来了。
这天难得的好,天朗气清,阳光普照。
刺目的阳光下,李昕伊没有看清归老先生的真容,突然身上一重。
原来花彻雪因为太激动,想尖叫又只能忍着,生生把自己憋晕过去了。
李昕伊勉力扶着,却又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只得撑着她的肩膀。
随后看向四周,想找个人帮忙一起扶着。
但是所有人都在看向归老先生的方向。
李昕伊也看过去,一个非常英俊的老人似乎携带着七彩祥光而来,令人见之而忘俗。
一时间,他也忘了手上还撑着另一个人的身子。
手一松,“砰”地一声,阿雪姑娘就脸朝下栽了下去。
这个声音惊动了归老先生,以及老先生身边的赵大人。
还是余靖为人机警,求生欲望强,迅速将花彻雪拖走了。
赵昀道:“妇人体弱,日头一晒就晕,已经派人去看了。老先生这边请。”
归老先生这才收回目光,往大雄宝殿走起。
上过香,拜过佛,归老先生来到画室。
花彻雪在被拖走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幸而她只是晕倒,而没有做出太令人尴尬的举动,因而所有人都在一旁候着。
看着画室里的陈设,归卓笑着道:“赵大人有心了。”
赵昀道:“归老先生能来,晚辈感激不尽。”
归卓道:“他们几个就是我要的人?”
赵昀道:“是的,都是按照老先生的意思寻来的人。”
归卓于是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来,对他们道:“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能在归老先生面前留下名号,这是何等的荣幸。
祝珑站在最前面,激动得语无伦次。
他想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然而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一般,最后只吐露了六个字:“学生江阴祝珑。”
于是剩下的几个人也只能按照这个模板来报名号。
“学生兴化余靖。”
“学生宁海周梓。”
“景宁李昕伊。”
“富阳柳瑶。”
“泉州,花彻雪。”
看到花彻雪,归卓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女子好啊。”
归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虽然外表并不能看出他今年究竟几何了。
但是这个人历经四朝,以后的时光剩下的必定是不多了。
众人也不耽搁时间,绘画作业很快就开始了。
刚开始的工作还是比较简单的,一个就是磨粉,装袋。
还有一个是调胶,将磨好的颜料粉和胶水按照一定的比例调好。
但是接下来,李昕伊他们就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