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28)
李昕伊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他也不恼,反而朝着吴肃嘿嘿一笑。再上车时倒是不好意思再睡了。
本来远行就很艰难,即使车夫都是老把式,景宁到杭州也来回走了好多次,哪里的面饼大而厚,哪里的面馆可以只喝汤不买面,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路上要出一些状况,比如天灾人祸,也是难以避免的。
这一日,李昕伊他们又遇到了麻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出城的时候,不小心和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相撞。
性格温驯如小栗马,受惊以后,车夫还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而另一边的高头大马,则直接发狂了。
车厢里大概坐着某位女眷,李昕伊能听到尖锐的惊叫声。
幸好守卫反应快,一个将马与车分开,另一个制止住发狂的马。
李昕伊惊吓之余,忍不住感叹,这就是“非机动车”的麻烦之处了。
其实李昕伊他们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他们规矩安静地等守卫盘查完毕,然后出城,是对面的马车莫名其妙地冲了过来,撞了他们。
尽管如此,在确认自己和吴肃都没有受伤以后,秉着人道主义的关怀,李昕伊和吴肃下了马车,想要确认对方有没有伤到。
然而,马车上的人还没下来,一群披着甲,护卫模样的人赶到了。
乡下人李昕伊第一次有机会碰上被一群护卫围住的场景。
他上前一步,挡住身后的吴肃,问其中一个人道:“阁下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没人回答他。
那边,从马车里出来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孩,扶着两位女士上了轿子。
经过李昕伊身边时,轿子停了下来,轿帘推开了一点点,里面传出一个属于少女的清脆的嗓音:“都查清楚点,一个都不许放过。”
然后李昕伊和吴肃两个,连同马车和马车夫,一起被请到衙门里喝茶了。
这一次采荷没和他们一起,所以非常幸运的地避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在衙门里,李昕伊不仅和吴肃分开,还要反反复复地回答各种重复的问题。
“姓李,名心一,十七岁,无字,处州府景宁县人氏。”
“七月十六日从景宁出发。”
“和吴肃什么关系?同乡。”
“为什么要去杭州?应朋友之邀。”
“哪位朋友?”李昕伊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赵元未扯进来。
这时,又有一个人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对审讯的衙役耳语着什么。
然后,他就被请到偏厅,这次是真·喝茶。
没一会儿,吴肃也到了。见李昕伊关切地看过来,他安慰似的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这一次,下令让护卫围住他们,疑似护卫长的人过来了。
此人身长九尺,相貌堂堂,而且肌肉强劲,长着一脸骑士范儿,这让李昕伊忍不住想开脑洞,这位和那个少女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李昕伊当然全无依据,但他就是很愤怒,而且压了很多丝火气在心里。
上一次年少气盛,说出走就出走。这一次无论如何得先忍着了,然后再细细商量着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护卫长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再次问他们同行的人都有谁,从哪里来,路上经过了哪些地方之类的问题。
然后就放李昕伊和吴肃他们离开了,连同被扣押的马车,还有一包以示安抚的茶叶。
林豫谨、焦若柳和采荷早就在衙门口守着了,看到李昕伊和吴肃全须全尾地出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没事儿就好。”焦若柳道。
林豫谨则上前挨个搂了他们一下,李昕伊悄悄指了一下车夫,意思是你还漏了一个。
林豫谨犹豫了一下,然后真的准备上前时,焦若柳拉住了他的衣袖。
而采荷,早就眼睛鼻子通红,看起来很是哭了一会儿。
吴肃取出一方手帕,安慰道:“莫哭了,我没事儿。”
李昕伊本来就压着火气,这下看到莫名很有CP感的一幕,整个人都要炸了。
然而脑海里始终盘旋着自己要不要也哭那么一通的念头。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诸暨了,路上平坦而宽阔,马车轮子转得飞快。
吴肃看出李昕伊情绪低落,以为他还没有从那场突如其来的拘禁中缓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拉住了李昕伊的手,揉捏着他的手腕,安抚道:“那应该是场意外,总之我们没有被卷进去,那就是万幸了。”
李昕伊被吴肃的动作拉回了神,他发现吴肃对他手腕有着莫名的兴趣。
皓腕凝霜雪?
他被自己雷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手腕过分纤细了,然而他长肉只长肚子不长手腕,也是没有办法。
吴肃于是学着林豫谨的样子,伸手揽住了李昕伊,轻轻地搂了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十二点之前。
☆、初到杭州
比起前两日的走走停停,后面的行程几乎是片刻不歇。
越是往北越能感受得到繁华,至少路平坦了许多,以及夜晚不再需要露宿野外了。
第十日,他们终于走进了杭州城。
古代繁华的城市正式展现在李昕伊的面前。他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只能盯着着车窗外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能看一点是一点。
即使是吴肃,此时也不住地朝外看着。
乡试的日子在八月初六、初八、初十这三天,满打满算,距离科考的时间不过十余来天。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杭州府向来人口稠密,人流量大。即使是在寻常日子,旅店空余的房间就不多,更提此事正值三年一度的乡试时候了。
“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还请几位公子另觅他处。”掌柜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走出客栈,林豫谨忍不住抱怨道:“这是第四家旅店了,仍旧是满的,我们该不会因为没处住只能被赶到城外吧。”
焦若柳拍了他的后背一下,不满道:“你少乌鸦嘴,这才第四家,没看到这条街上一排的旅店吗?”
吴肃说:“我们再问问看吧,如果到酉时我们还问不到,就去城外宿上一宿,明日继续问,总是能问到的。”
顶着“总是能问到”的希望,一行人分头沿着街道走,终于问到了两间空着的客房。但是他们一行人共有八人,所以还得继续问。
酉时之前,他们一共问到了四间房。
找房子期间,车夫们一直表示,他们可以睡通铺,没必要再给他们另找房间住。
但是吴肃怎么可能同意,从景宁到杭州,这漫长的路程中,几乎全靠有往来行走经验的车夫们掌舵,他们都没怎么休息。
吴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车夫们睡通铺,于是决定八个人,两个人一间暂时将就一下,明日还要继续找房子。
勉强安顿好以后,几个人聚在一起,商讨明日行程的具体规划。
相处向来和谐的四个人这一次终于在如何规划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林豫谨认为住客栈方便,而且一个时辰里就订到了四间房,那么明日再花一两个时辰找房,食宿问题就能得到完美的解决了,接下来就能安心地备考。
林豫谨道:“而且客栈里肯定有不少前来乡试的士人,彼此之间互相沟通交流也方便。”
焦若柳嫌弃地说:“谁要跟你交流,有这个空闲还不如多看几眼圣贤书。”
吴肃道:“客栈里鱼龙混杂,来往的多商贾侠客,万一惹上事端就很麻烦了。何况我们身在异乡,更不应当分开,而是彼此照应。就算有了麻烦,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因此吴肃建议找个短期租赁的院子,大家住在一起,也方便些。
焦若柳觉得林豫谨太活泼,而吴肃又过于谨慎。虽然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最终决定住在哪里,他都没有意见。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客栈离贡院不够近,怕夜里再做噩梦,影响他考试发挥。
焦若柳道:“你们不觉得近一些更有安全感吗?”
林豫谨把刚才焦若柳的嫌弃重新甩回去,嘲笑道:“不如你直接卷着铺盖睡贡院门口吧,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了。”
焦若柳做出深以为然的模样点了下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林豫谨道:“你真是没救了。”
几个人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于是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李昕伊,等着他投出决定性的一票。
李昕伊忍住搓胳膊的冲动,道:“你们做什么都看着我?”
怪渗人的。
林豫谨好哥们似的搭着李昕伊的肩,吴肃微笑地看着他,焦若柳则目光中透露着一丝威胁。
李昕伊的求生欲迅速被激发出来,无论哪一个选择都不能选。
肾上腺素狂飙的结果是,他有了新的建议:“我之前说过,此次来杭是应朋友之邀。不如我去问问那位朋友,看他是否有空置的房舍,不如我们去借住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吴肃首先收起了微笑,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林豫谨倒是有些好奇这位朋友是谁,问道:“那你这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用哪一行当谋生?”
焦若柳拿手轻轻地搭在林豫谨肩上,实则用力地捏了他一下。
林豫谨迅速晃了下肩膀,甩开焦若柳的手,目光中透着好奇。
李昕伊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回答道:“我这朋友姓赵,名昀,字元未。松江府人氏,如今住杭州,任浙江参政。”
林豫谨听到后面几句,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下焦若柳露出了一丝兴味来,他问道:“这等政要,李兄弟是怎么结识的,可否为我们引荐一番?”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但是李昕伊觉得他是认真的。
吴肃抬了下手,示意讨论暂时先停下来一会儿。
他总结道:“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们暂时歇息一下,明日再分头行动。麻烦琼枝兄和佩灵兄驾走一辆车,去贡院附近查看一下,是否有可以住店的旅舍。我和采荷则去附近寻找可以短期租住的房舍。心一你去造访赵大人,让方叔驾车带你去。现在我们先用餐,明日申时,我们在此处碰头,到时候再商议怎么办。”
众人都表示没有异议,这样大家的想法都能照顾得到。
不过在用餐前,还有分房的问题需要解决。
李昕伊有些紧张,既憧憬着和吴肃两人睡一晚,又不敢真的和他距离太近。
其实李昕伊的内心时常充斥着矛盾。比如有时觉得吴肃相貌俊美,他不能更喜欢他了。但有时李昕伊又会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喜欢自己的朋友,为什么要吃窝边草。
失去爱人的同时,还会失去一个真挚的朋友。
李昕伊也不是故意要如此,他时常觉得茫然,恍恍惚惚的不知道一颗心该怎么安放。好像穿越时空的那一刻,出于对过往的眷恋,他的部分灵魂没能跟着他的意识一同过来。
没有了归属感,这个世界太大太空,吴肃就成了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李昕伊这一想就想出了神,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房间已经分完了。
饥肠辘辘的,众人正要下楼用晚餐。
他不好意思追问,到底和谁分到了一间,否则万一问起来为什么会走神,他都找不到说辞。
希望一会儿他的室友能主动提起来,再把他领回去。
晚餐用的很简单,奔波了这许久,终于可以休息了。比起食物来,好好睡一觉的诱惑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