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32)
于是将他和赵元未的谈话都说了一遍。
吴肃问:“他只说墨泉阁画不好卖,让你多画些画?”
李昕伊点头:“确是如此。”
吴肃皱了下眉头,有问:“那你走之前,他还说了什么吗?”
李昕伊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说刘管事很想念我,让我去墨泉阁一趟。”
吴肃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闷,他近乎于克制不住自己,问道:“你和赵大人认识多久了?”
李昕伊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算起来有四年了,不过中间有两年未见。”
吴肃对焦林二人道:“我们明日去城北看一下那两处房子吧,都已经和主人家说过了,早些搬过去也好。”
焦若柳和林豫谨奔波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可以住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且不说咸福客栈距离贡院着实远,就是昨夜他和林豫谨睡一处,就扛不住。
林豫谨这个人睡相极其恶劣,仅昨夜一夜,他被不知道被他的“神来一脚”踹得醒了多少回。
若是还要和林豫谨一起睡,那么他宁愿睡地上。
林豫谨看着脚下灰扑扑的地板,同样觉得,住城北也比住客栈好。
虽然他晚上睡觉要习惯性地蹬腿,可是每蹬一次,他就要被焦若柳掐一次,一晚上下来,腿都被掐成青紫色了。
只有李昕伊觉得遗憾,毕竟他真的难得舍掉一次脸皮,如果他们住城北,那他就白辛苦了。
他劝吴肃道:“阿肃,要不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南坊街吧?也不是白住的,到时候送些值钱的礼物也行啊。”
见吴肃没有反应,李昕伊又跟林豫谨说道:“佩灵兄,据说南坊街很热闹的,不用等集市,也常有各类糕点糖果卖。我们既然都来杭州了,不去尝尝,不是很可惜吗?”
林豫谨被说得有些意动,但是他很快就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昕伊只好和焦若柳说:“琼枝兄,南坊街可是离贡院很近的,只隔了两条街。而且听赵府的管家说,那个别院可是闹中取静的好去处,有了机会却不去体验,不觉得遗憾吗?”
焦若柳只是摇了摇头,用眼神瞄了下吴肃,示意他不能做主。
要是别的事情,他和林豫谨两个,场面话总是要说上几句的,绝不至于一言不发。
不过现在涉及到的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大人物,那就不得不慎重了。
和李昕伊认识也才十多日,一开始他觉得这就是一个略微腼腆且有些寡言的少年人,但是一路走来,他也把他当成了朋友,而不仅仅只是吴肃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更不能以一己之私,让朋友陷入两难之地。
吴肃道:“今日大家也累了,我们下楼用晚饭,然后早些歇息吧。”
看着他们几个有些蔫的模样,吴肃于是加了一碗肉羹。
李昕伊中午刚吃了馄饨,对面食类的食物很有兴趣。他不要饭,只点了碗凉拌的宽面,一口口地吃着欢。
因为在外面,也没人盯着他们是否规矩,他们几个人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了。
林豫谨奇道:“我发现心一吃面条都没有声音的,这个很难做到啊。”
李昕伊终于舍得从他的宽面中抬起了头,有些困惑:“声音?什么声音?”
“就是吸溜吸溜的声音啊。”林豫谨说着嗦了一下嘴。
李昕伊愣了一下,没发现焦若柳偷偷地掐着林豫谨的腰,“这个要有汤才会发出声音吧,我这是凉拌的面。而且这面条那么宽,很难吸溜的吧。”
李昕伊吃的宽面是真的宽,大概有一拇指宽,其宽度几乎可以和陕西的裤带面相媲美了。
林豫谨被勾起了兴趣,李昕伊于是夹了一段给他。林豫谨吃了一口,直呼好吃,明天他也要点,都没注意到焦若柳掐他的手劲儿又重了一点。
☆、往事前尘
吃过晚饭后,李昕伊和吴肃回对面客栈,焦若柳和林豫谨两个则直接上楼。
李昕伊跟在吴肃身后,脑子里来回闪过许多事。
一会儿是小纸条,一会儿是馄饨摊的摊主。接着又想到了南坊街,还有吴肃的乡试。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随着越来越近的客房,一种莫名的情绪又悄悄爬满了他的心底,他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了。
吴肃关上门之后问道:“今日还洗澡吗?”
李昕伊不假思索地道:“要洗的。”
当然要洗了,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可能还要犹豫一下。
但是现在是睡在吴肃的身边,他决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万一熏着人家了,自己不知道,吴肃又不会说,那真的是太尴尬了。
还是和昨日一样,吴肃自己洗一桶水,李昕伊洗一桶水,洗完后,吴肃替他擦头发,然后吹灭灯,窗户开着,整个房间被笼在一片星光里。
区别于昨日,这一次吴肃并没有急着睡。
不仅如此,他可能还会失眠。
吴肃稍微侧着身子,看着李昕伊,叫他名字:“心一。”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躺着,离得极近。
李昕伊甚至觉得,吴肃眼里也有一片星光,比窗外的还要好看。
怕被迷失在这样一片星光里,李昕伊连忙垂下了眼睫,稳定心神以后才重新对上了吴肃的双眼,回道:“阿肃,怎么了?”
吴肃没有说话,反而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你只说觉得你傻。”吴肃说着,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李昕伊被吴肃猝不及防地操作弄得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吴肃此刻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只是“傻”这个形容词,还是第一次落到他的头上。
李昕伊有些不服气,他转过身子,让自己侧趴在床上,手肘撑起了一点,用尽量威胁的目光瞪着吴肃:“阿肃,你最好解释一下傻的意思,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可惜在吴肃的眼里,他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有点像铜铃,既滑稽有好笑,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吴肃看着头顶的床帐,解释道:“你用自己的人情,让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获益,不是傻是什么。”
李昕伊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他问吴肃:“什么叫不相干的人?你们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
吴肃抬手,按住李昕伊的肩膀,让他乖乖躺下来。
吴肃道:“之前县太爷来找你,结果你一个人躲到处州去了。现在为了我们,你还亲自上门找赵大人。我是怕你有了委屈却碍于面子不说。”
李昕伊学着吴肃的样子,翻过身,也看着顶上的床帐。
李昕伊说:“委屈谈不上,我也不会用人情来要挟你们。顶多你们日后飞黄腾达,多记着我这个小画师一点好。”
他对吴肃说:“赵大人和县太爷不一样。当初独自离开,是因为那时我还小,初出茅庐,我怕县太爷要我做什么。而我不愿意的话,反而会惹来麻烦。而且我更怕,自己年幼失怙,万一被有心人做了筏子,那真的是哭天喊地也不会有人理我。”
吴肃说:“你知道么?我一直因为自己不曾信你而愧疚。因为我护不住你,害得你孤身一人远走他乡。好几次我都在梦里听见你在哭喊,求人救救你。”
李昕伊道:“你也太小看我了,今时不同往日,我李昕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碰到麻烦就躲起来的人了。”
他接着道:“我在处州其实并没有吃苦,反而因为潜心作画而认识了一些朋友。在我租住的地方,后门聚集着好多野猫。我知道它们并不属于我,可我每天都会喂些东西给它们吃,假装自己有好多的猫。它们真的给了我很多慰藉,让我度过了最难过的开始。”
吴肃问:“你之前说县太爷和赵大人是不同的,怎么个不同法?”
李昕伊道:“其实我对县太爷并没有什么恶感,虽然他这个人在景宁一直没什么作为,除了喜爱揽钱以外,表面上仍然是一副爱民如子,礼贤下士的做派。而且他揽钱是为了孝敬卫老先生的。他只能算是卫老先生养的忠实的猎犬吧。”
吴肃问:“那赵大人呢?”
“赵大人啊。”李昕伊说,“他也是个喜好揽钱的人,他揽钱也是以权谋私。比如他在处州开了墨泉阁,卖的是字画。而且他一卖,就要求别人不能卖。只要他看上的画师和画,那就必须只能在他的墨泉阁那里卖。除非他看不上你,那你就可以得了批条自己卖。”
“他这么一操作,即使有些人并不想被抽取一部分卖画的钱,但是想着能得到墨泉阁的认可,能够卖得更好,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吴肃说:“这未免霸道。”
李昕伊说:“确实霸道。不过赵大人也是很有分寸的,他只在字画上霸道,米粮盐铁什么的一概不参与。不过说是这么说,他参与没参与的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吴肃说:“这字画上的利润,未必比米粮少。”
李昕伊说:“财不露白,我们外人也不知道。”
吴肃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他肯借你别院,你们的关系倒是好。”
李昕伊说:“我一介草民,怎么敢和大人关系好。我觉得他对我的和气,像是在通过我看什么别的人。”
夜色给了李昕伊不少吐露的勇气:“我只是靠自己的直觉来判断的,所以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在墨泉阁卖画的这许多人中,也确实只有得了赵大人的青眼。现在他还亲自派人给我送信,让我来杭州。”
李昕伊侧过身问道:“阿肃,你说,假如真的有那个人存在,他跟赵大人有什么纠葛呢?”
吴肃突然抬手扯下床帐,遮挡住窗外的星光。
他没有回答,道:“月亮都升上来了,不早了,快些睡吧,有话明日再说。”
李昕伊不满,本以为可以彻夜长谈,推心置腹,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聊了。
他闭上眼睛,想着什么时候再聊一次,没想到立刻就睡着了。
倒是一旁的吴肃,过了许久方才睡去。
☆、往别院去
第二日,李昕伊睁开眼睛,发现吴肃正睡在他枕边,即使眉头微皱,也不减他的英俊。
反而因为这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样子,而差点心跳过速,血液倒流。
李昕伊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一直过了很久也没有缓过来。
非常想亲他,非常非常想。
怕吵醒吴肃,李昕伊没敢动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还在做梦,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反而开心地咧了咧嘴。
李昕伊目不转睛地看着吴肃,目光从眉毛流连到眼睫,最后又重回到眉毛。
熟睡着而毫不设防的模样,真的非常想上手捏一下。
李昕伊捻了捻手指,没能忍太久,又挪了挪屁`股,在他还想伸一伸腿的时候,吴肃终于动了一下眉头。
李昕伊吓了一跳,不敢动了,但吴肃还是醒了,不禁有些遗憾。
可还是专注地看着吴肃一脸迷茫地揉着额角,继而清醒过来,又恢复到往日的略显严肃的神态。
吴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几时了?”
李昕伊眨了眨眼睛,答道:“卯时了。”
吴肃起身披上外衣,又仔细地整了整头巾,道:“洗漱一下,我们去吃早饭吧。”
李昕伊恋恋不舍地下了床,将薄被叠好,换好衣服后,跟着吴肃下楼。
夏日清晨,天微亮时,人们就开始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