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凡蒂亚是它摆放收集品的展柜吗?”程进玖一个激灵,“难怪城中人看不见那些瓷器!本来就是后面放进去的,并非城中原有!”
“什么?”宁秀云一怔。
“什么什么?”程进玖不解,“我说得不对吗?”
“没……没什么。”宁秀云遍体生寒。
城中人看不到瓷器……
“其实,卡凡蒂亚也是它的收集品吧?”林泓道,“这就能解释为何城里城外的时间不一样了。”
沙漠与现世相同,而城池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城中之时、城中之事都在不断变换。
“如果真是这样,那‘它’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身在何处?像极了一个操控全局的主宰者。”程进玖觉得这是个强大的敌手,远超之前自己遇见的所有怨鬼。
“难不成它的遗愿就是把我们收集进瓷器里?”彭若安皱眉,又摊手,“那这我们可完成不了……”
沿着这个思路也碰壁了,仍有解释不了的。
依旧不知道怨鬼是谁,也不知道它想要什么。
“‘它’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人呢?”鱼天亦摇了摇酒葫芦。
“那是什么?”戴轻轻在一旁听得脸色苍白。
鱼天亦看向她,“你觉得‘它’是什么?”
“我不知道。”戴轻轻要哭了。
“今晚应该就见分晓了。”万古川看向茫茫沙漠。
*
宁秀云把发抖的手藏进袖子里,她开始回忆,她是怎么遇见戴轻轻的……
当时,她独行在荒寒的沙漠。
月色莹莹,周围一片幽暗。
没有人影,没有人语,只有风声呜咽。
她害怕极了,突然看见前面有个姑娘。
她当时高兴极了,终于不用一个人了。
她忘了,当时戴轻轻在做什么……
她好像蹲在地上……
在……
挖沙子……
宁秀云背脊发凉……
“宁姐姐,你怎么了。”戴轻轻一双大眼睛看向她。
“没……没事。”宁秀云脸色苍白地笑了笑。
*
众人再次回到那个洞穴里休息。
林泓心事重重怎么都睡不着,直到所有人都睡去他依旧清醒万分。万古川就坐在他身旁,手臂碰到他肩膀的触觉分外明显。
林泓睁开眼睛看向万古川。
洞穴里的光很柔和,一缕又一缕透过缝隙,微尘在光里悠悠飘动。
万古川靠着身后的石壁,棱角分明的侧颜在光里也变得柔和。
喉结起伏,下颌线明晰硬朗,山根高挺,眉峰如刀,闭着双眼,睫毛浓黑。
洞穴里分外安静,风声在洞穴之外。
林泓有些出神。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妙光寺里在疾行鬼的刀下发了疯地扑上去护住他的时候?是时时想见他?
其实不过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认……
突然又想起在怨鬼客栈里酒醉之后的事,希望那时候……是吻他了。
林泓的目光移到万古川如刻的唇上,心跳飞快……
鬼使神差地,他慢慢凑了上去……
就一下……
他在梦里……
他不会知道……
林泓凑近他的唇……
“哈……!”彭若安梦中打了个哈欠。
林泓吓了一跳,赶紧拉开距离,心跳声要把他吞没了,脸在发烫,手心发软……
他真的没救了……
微风吹进缝隙,又轻又软。
*
夜晚来得太快了,众人还未休息好就又要踏上征程了。
今夜等待他们的是怎样险恶的卡凡蒂亚。
他们又能否揭开谜团。
众人忐忑地行在暮色间。
沙漠依旧清冷无垠。
*
“不对劲儿啊。”程进玖皱眉,“那一队人怎么还没来?”
卡凡蒂亚已经在巨大的动静中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然而另一队人却迟迟未出现。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彭若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虽然离开了那对夫妻那里,但其实并不希望真的出事。
大家都是这样的心情,林泓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不先进去吗?”戴轻轻指了指眼前的城,小声问道。
卡凡蒂亚就在眼前,他们却选择要花费时间去确认另一队人的生死。
鱼天亦笑得邪里邪气的,“去看看呗。”她可是好奇得要死,那些人如何了。
一行人背离卡凡蒂亚,朝着那对夫妻的处所走去。
随着他们走近,他们知道事情不妙了——凉风中裹挟着浓浓的血腥味。
土屋数栋都沉寂在一片幽暗里,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语。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万古川抽出来后腰的醉古剑。
“一起。”程进玖也拔出了剑来。
“我也去。”林泓叫住万古川。
“一起去吧。”彭若安心头有些难受。
“一起!”宁秀云立即道。她怕留下来和戴轻轻独处。
鱼天亦看戏似的抱着手臂,脸上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周围很安静,静得只有他们脚踩沙子发出的轻响。
血腥味浓郁得让人干呕。
“啊!!!”戴轻轻尖叫了一声,跌倒在地,疯狂惨叫着。
众人被她的反应吓住了,顿时提高了警惕。
她踩到了一滩血。
低头看去,土屋错落有数丈,数丈之内皆是血。
血大半浸进了沙里,借着月色看来,地上有大片大片更加浓黑的色泽。
土屋里间的地上还堆积着浓稠的血液和内脏的碎末。
仔细观察,有的血液呈现飞溅状,大片斜泼在墙壁上。
——足以想象当时杀戮的惨状。
但是,没有尸体。
他们逛遍了周围,没有一具尸体。
十一个人和那对夫妻一起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程进玖脸色不太好,“没有尸体?那人还活着吗?”
这个血量——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人凶多吉少。
“那对夫妻呢?”林泓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为……为什么……”宁秀云脸色惨白,“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我们是不是当时应该再劝劝他们?”彭若安有些心寒,“虽然知道这对夫妻很危险,但是看到这样的结果,真的……还是难受。”
“我没劝吗?”鱼天亦笑笑,“他们不信又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事我倒是见得不少,好心都当驴肝肺了。”
“杜兄……杜兄也……”彭若安单手揉了一把眼睛。
如果杜云凡清晨不回这里,他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就算你说服他们走了,没发生这一起屠杀,他们未必打心里相信,相反,如果幕天席地遇见了别的不测,他们会怪你。”鱼天亦抱着她的酒葫芦。
“事情本就并非十拿九稳的,你也说不清结果。你若是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强迫别人做得太多,一旦事情不如他意,你就成罪人了。”
鱼天亦依旧带着嘲讽道,“真是好笑了,这群人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啊,那副嘴脸。这下吃到好果子了。”
并非全是恶人,结果如此,林泓心里并不好受……
万古川看向他,大概也知道他怎么想的,安慰道:“各自的选择。”
他们睡在荒寒的沙漠同样面对着未知的危险。
谁生谁死,谁更安全,本来就不是绝对的。
在这鬼方里,人为鱼肉,皆是自身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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