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川打量着他,“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在外面,遇上雨了。”
声音嘈杂,万古川几乎附耳在听。
林泓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
林泓是有些冷了。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衣服兜头罩下来,“先去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挟太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为长者折枝,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孟子
第034章 飞云盖海气吞白浪
一个貌美的婢女笑意盈盈地迎上来,轻盈带着香风,“我先带二位客官去客房吧。”
“有劳。”万古川应道。
婢女带着他们走过甲板,穿过回廊。
高楼座座,长柱支撑。
雕花的风雨长廊架在半空,连接着楼阁。
甲板上里弄回环,整齐排列着各类的店铺,望不到头,要什么有什么,当真如行在街道上。
“你这是哭了还是雨淋的?”万古川把盖在林泓头上的衣服掀开一角来看他。
“当然是雨淋的。”林泓从他手里扯下衣服把自己盖严实。
“我不信。”
“多大的人了,哭什么?”林泓抬眸看他,像是想让他相信。
整齐的眉下,一双俊目依旧清澈,眼尾掩盖不住地带着红晕。
万古川看着他,抬手,拇指轻轻扫过他的眼尾。
林泓一惊,“做甚?”
“看看是不是哭了。”万古川收回手。
“万大哥是想抓住机会嘲笑我不成?”
“嘲笑你做甚?要不万大哥也哭给你看?”
“噗…”林泓揉了揉鼻子,“真是会诓人,不知道哄了多少姑娘。”
万古川挑眉,“你是姑娘?”
林泓:“……”
“说了没哭。”林泓继续用衣服裹头。
“那在难过什么?”万古川看着前路,“生意谈崩了?”
林泓给整笑了,“谁生意谈崩了要哭鼻子啊?”
“果然哭了。”
林泓:“……”
说得七拐八拐,林泓都要忘了自己在难过什么了。
带路的婢女发出了一串轻笑,“二位客官感情真好。”
她指了指眼前的高楼,“这一座就是客楼了。”
船上连绵的阁楼高低错落,瞭望台鹤立鸡群,眼前这一座只比它稍矮一些。
五层阁楼灯火通明,一排排雕花的窗棂里均是大亮。
推开雕花的大门,大堂里金碧辉煌,望不到头,桌椅陈列,美酒佳肴溢目,地上铺满了白色兽绒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
人流如织,人声嘈杂。
“方才甲板的吃食只是些零嘴,这里才是饭堂,二位客官随时可以过来享用美食。”貌美的婢女介绍道。
“随时?那得吃成大胖子。”林泓看着那些装在精美盘子里、色泽诱人的美味。
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酱猪肘子、羊皮花丝、白龙曜、虾炙、小天酥、过门香、挂炉山鸡生烤狍肉随上荷叶卷、仙人脔、箸头春、水炼犊……应有尽有。
点心亦是精致,四喜乾果和四甜蜜饯一样不缺。
一日之间供应不断,奢侈如斯。
“二位客官的房间在四楼。”貌美的婢女带着他们上楼。
二楼和三楼也均是客房,可以明显感觉到楼层越往上越奢华。
“五楼是什么?”万古川问她。
婢女答道:“五楼也是客房,给皇亲国戚疯住的,现在啊,住着一位了不起的大人。”
万古川追问:“哪一位?”
“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云亭妃子。”婢女道。
林泓想了想,问道:“当今圣上是景和帝吗?”
“当然是了~”婢女笑答。
景和帝是陈朝开国的第二代皇帝,景和年间是陈朝盛世,也是陈朝末年——因为陈朝只存在了一百年不到。
内有起义,外有敌国,陈朝就断送在第三代皇帝的手里。
而景和帝交到他手里的江山本已是满目苍夷。
“这是二位的房间了。”婢女停在一个房间外。
林泓看了一眼:“这么多房间只给我们一间吗?”
“哎呀,我以为二位客官想住一间~不过,里面有两张床。”婢女道,“现下客人太多了,房间吃紧,二位通融一下?”
“行,有住的就不错了。”林泓笑道。
“麻烦拿一套干衣服,准备一些热水。”万古川给婢女示意湿漉漉的林泓,“再要一碗姜汤吧。”
婢女行了一礼,“是。”
房间宽敞,端的也是奢华。
是上次的客栈根本没办法比的。
雕花更加繁复,烛台、衣架、摆设滚了金箔,屏风上用先陈的笔法绘着山水,帘幕低垂用的是上好的绸缎,绣着暗纹,随着窗外吹来的海风缓缓飘动。
如此富丽堂皇的房间,摆下两张大床也是绰绰有余。
林泓浑身湿着,万古川走过去,关上了不断吹风的窗户。
“太奢侈了,难怪陈朝只存在了一百年不到,这艘船是‘吞浪’吗?”林泓浑身湿透了,只敢坐在凳子上。
“不想跟我住一间?”万古川没有回答他,岔开了话题。
“没有啊,我这不是奇怪为什么他们房间这么多却只给我们一间吗。”林泓道。
其实就是想到上次醉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命重要啊……
万古川得到了答案又回到了话题上,“这座楼船确实是传闻中陈朝的‘吞浪’。”
毫不夸张,‘吞浪’是有史以来,楼船的巅峰之作。
举千人之力,耗资巨大,费时整整三载方才建造而成。
规模宏大,排水量惊人,可载千余人,一侧船舷就有百余长桨,十日之内,可从南海一直抵达京都。
‘吞浪’被用作全国的渡海工具,每月月中从南海出行、月末从京都发船。
只要你付得起高昂的船费就可以乘船。
一直以来,只有皇帝亲临的时候不载客,余时,人流如织。
‘吞浪’耗资巨大,收益却也不容小觑,只是从造船到沉船,定是不可能回本的。
是的,沉船。
“‘吞浪’建造不到一年就沉了,”万古川道,“传言是在暴雨里撞上了暗礁。无人生还。”
“我听说也是这样的。”林泓道。
万古川继续道:“当时船上坐着的正是景和帝的宠妃‘云亭’。为此,他诛了船工九族,总计三万人。”
“可不就是我们这一趟吗?”林泓头疼。
万古川思忖着,“我觉得叫我们来是想让我们阻止它沉。”
不然也不可能专选这一趟了。
“这……遇到极端天气撞在暗礁上我们要怎么阻止?”林泓觉得不太可能。
万古川道:“当真只是因为触礁,我们就不可能在这里了。”
“有些道理。”林泓打了个喷嚏。
“冷吗?”万古川朝他走过来。
林泓见他走向自己,莫名有些紧张。
万古川却只是隔着衣服在他湿漉漉的头上揉了一把——搭在他头上的衣服还能沁出水来。
万古川把湿衣服从他头上拉下来,“把湿衣服脱了先到被子里去。”
“不……”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热水和衣服正送来了。
隔着屏风,林泓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擦干了头发可算是缓过来了。
他坐到万古川对面。
万古川把姜汤递给他,“难过就跑去淋雨?”
“我哪儿知道,出去的时候还没下,走着走着就下起来了。”林泓用勺子搅着姜汤,“连天公也欺负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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