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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谢也答谢过了,可楚怀江又来了。
夜夜如是。
带着塞外的风雪,带着北漠的风沙,带着市井街道的光怪陆离,带着江湖恣意的刀剑与酒,带着惩恶扬善的铁血抱负……
带着婉凉从未奢望过的甜蜜。
她只想溺亡在每夜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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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凉想服侍公子。”婉凉垂眸掩去爱慕,说得像是祈求。
楚怀江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我不要你服侍我,我要你嫁给我。”
婉凉吓得抽回了手,“我不干净。”
“你干净。”楚怀江拥住她,“婉凉啊,跟我走吧。”
婉凉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我走不了,我弟弟在他手里,我走不了……”
楚怀江只是个游侠,他不能从严密的守卫里带着两个人全身而退。
他杀了官至五品的贪官,朝廷里挂着他的重金悬赏,他甚至自身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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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红烛两盏,拜天地以为证,你仍是我明媒正娶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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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风露刚推开婉凉的房门,就听到了一个男人轻轻的朗笑。
他看过去。
烛光摇曳,坐在窗边的男子身型修长,疏朗的眉眼带着笑,写尽了风流与恣意。
听到他的声音,男子看了过来,眼眸里映着未尽的笑意,缱绻得像一首歌。
风露顿时心动如鼓。
“风露!”婉凉唤他,“快关上门!”
风露反手关上了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怀江,“姐姐,他是谁?”
“他是……”婉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姐夫。”楚怀江笑道。
婉凉脸都红了。
风露愣在那里。
他看到面前两个人目光的纠缠,缠绵得连风都挤不进去。
“姐姐,你疯了吗?”风露拽起婉凉的手,几近癫狂,“要是被谢侍郎知道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小声一点。”婉凉抱住他,“我这辈子只想疯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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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露,我怀孕了,你帮帮我。”
风露的目光看过姐姐恳求的脸庞,悄悄瞟过楚怀江,垂眸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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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人啊,”风露抱住谢侍郎,在他身上蹭着,“来我这里吧,来我这里吧……姐姐她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不多看看我。”
谢侍郎笑得猥琐,手摸上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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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来,我带他走。”楚怀江拉着婉凉的手。
婉凉抽出了手,“孩子要吃奶,况且你躲避官兵,自顾不暇,带着他更是不方便,我怕到头来又留我孤身一人。”
楚怀江还想争论。
婉凉摇头。
两人吵了一架,楚怀江没有办法。
这楼里的姐姐们都来帮忙,婉凉生下了左儿。
“谢大人,这是您的孩子。”
谢侍郎看了一眼,“扔出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婉凉可以带在身边,绝不惹麻烦。”婉凉给他跪下去,仰头看着他。
谢侍郎捏着她的脸,“好,长大了再卖。”
“多谢谢大人成全。”婉凉附身,额头贴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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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至星月阑珊,一家人总能团聚。
然尔,黎明总要吞噬尽所有的星,世界没有永恒的夜。
左儿渐渐长开,眉峰如刀,眼底藏星。
谢侍郎眯着自己的小眼睛看他,“婉凉啊,你真当我太宽容了吗?”
“求您……求您……我甘愿受罚,求您放过左儿!他是无辜的!”婉凉跪在他的面前,泪如雨下。
谢侍郎一脚踹开她,“既然你这身体这么淫乱,那我就让你爽个够。”
这一夜,谢侍郎城外的小院里来了许多达官贵人。
来时满面期待,走时一脸魇足。
这场佳宴的代价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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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江翻进了屋内,却只看见风露抱着左儿坐在床边。
风露把左儿递到他怀里,“姐姐叫你带着他走,好好活下去。”
楚怀江要崩溃了,抓着风露,“她在哪儿!带我去找她!我带她走!”
风露看着他,喘着气,泪水止不住落下来,“在最里面那间屋子里,我带你去找她。”
左儿听到声音,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到楚怀江,高兴地抱着他的脖子,“爹!”
楚怀江吻了吻他的额头,“左儿啊,我们来玩个捉迷藏吧。”
左儿一听,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嗯!”
“你躲到衣柜里去,别让坏人找到你。”楚怀江冲他眨了眨眼睛。
左儿欢呼着。
楚怀江让他坐在衣柜里,垂眸看着他,“谁过来也别开门哦,除非是爹或者是你舅舅,其他的都是坏人。”
楚怀江伸手曲着手指刮过他的鼻子,“被抓到可就输了这捉迷藏了。”
“嗯!”左儿乖巧地点头。
“如果……”楚怀江蹲下身看着他,“如果是舅舅来找你,答应爹,要乖乖听他的话,好吗?”
左儿也看着他,“那爹呢?”
“爹打败坏人就回来,带着你娘一起,到时候我们都算赢了。”
左儿点头。
楚怀江在关上柜子的最后一刻,在缝隙外,对着他笑了笑。
左儿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捉迷藏玩出了生死离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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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是正四品的高官,谢侍郎的院落里雇佣了不知多少武功超群的暗卫。
婉凉的窗对着院外好说,可要穿过里院,那是绝无可能的。
耸动的暗影里藏着锋利的刀,蓄势待发,只待猎物稍稍一动。
楚怀江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来,他的耳畔一片寂静,他听不见风露的惊声哀嚎,听不见谢侍郎的叱骂。
他眼睛已经花得快要看不清了,却依旧看着前面那扇门。
婉凉就在那门后。
他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想要爬过去。
数十把刀剑从上到下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风露的尖叫声也盖不住这皮肉撕裂的声音。
他眼底最后的光景就是那扇门。
婉凉在等他……
左儿也还在等他……
看来等不到了……
是他无能……
婉凉叫他带着儿子好好活着,他没有做到……
他无能,他谁也没护住……
风露失声惊叫着。
他疯了。
他随手拿起了一旁靠在墙上直有手臂粗的棍子。
抡起来,重重砸在了谢侍郎的头顶上!
谢侍郎还来不及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一棍又一棍砸下去,鲜血飞溅!
风露眼睛发红,他疯了。
那些杀死楚怀江的刀剑从四面八方刺到了他身上。
风露口吐鲜血,轻轻笑了。
愿来生,活得像个男人,像楚怀江那样,鲜衣怒马,少年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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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婉凉怎么也不把衣柜锁上,不知道这楼里的姐姐们都嫉妒她那些漂亮的首饰吗?”
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拿起桌子上的锁,走到了衣柜旁,抬手落上了锁。
走出房间,“吱呀”,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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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的尸身有楠木的棺椁。
绫罗缯纩的寿衣,描着金线、绘着云纹、熏过天竺的沈香。
躺在鹅绒的软和暖里,摆满瓷碗银瓶和珍珠琉璃的华贵。
施以乳香,祭以供果烈酒的甘醇。
白纸一扬,如雪飘万里,铺在尘世最后一段路上,亲友嚎啕声嘶力竭温言相送。
而奴隶和贱民就横在乱葬岗的荒凉里。
连盖着口鼻的泥土都贫瘠得要榨干他们最后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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