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州退了一步,颤抖地握着那支牡丹花走向了谢景玄的案桌前,弯腰俯首,双手递上牡丹花,声音有些忐忑结巴:“鲜花献美人,谢状元才情双绝,京中……京中谁人不识谢状元威名,我……”
还没等徐海州说完,谢景玄便接下了那支牡丹,打断他:“谢谢,不敢当。”
谢景玄倒是没想到徐海州会把花送给他,甚至有一瞬间的错愕。
然后抬头看见了厉时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在看。
忽然地有些紧张,谢景玄刚想站起身行礼,却听见厉时琛开口道:“谢爱卿。”
谢景玄立刻站起身,却见他父亲谢相起身,递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走到大殿中,俯身行礼:“微臣在。”
谢景玄这才意识到,陛下的这句“谢爱卿”叫的是自家阿爹,也是,他才刚入朝怎么担得起这句爱卿呢?
于是,谢景玄又默默地坐下了。
厉时琛撇了谢景玄一眼,看向谢老头,问道:“朕听说小谢大人已经及冠,可有婚配?”
谢景玄一惊,抬头看见天子戏谑地盯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上下打量着他。
谢景玄头皮发麻。
第8章
谢相:“犬子顽劣,尚未婚配。”
不是听闻陛下在宫外玩得挺愉快的吗?和几位小辈相处得也不错,还常约着一起打马球。
而现下这状况,似乎自家那臭小子把陛下的得罪了?
谢相脸色变了几番,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谢景玄在台下有些坐立不安,陛下提起这事是何意?
厉时琛在台上看着二人的脸色。
实在是有趣。
底下的大臣如坐针毡,陛下您自己后宫都闲置了,还关心人家谢小公子的婚事?
那些家中有闺女待嫁的,都不敢抬起头,生怕皇帝陛下乱点鸳鸯谱。
如果不是因为宫中缺席后位,后宫空置,这谢景玄还是他们心目中的佳婿。而且如今京中权贵子弟还有未成亲的人选,像静安王世子,平西候世子……
“罢了,朕只是随口一问,爱卿不必介怀。”
厉时琛给谢相赏了几道小菜,以示安抚。
厉时琛确实只是随口一问,谢景玄惹得京中女子为其大打出手的风流韵事,连他在京中都略有耳闻。
谢景玄脸确实是长得不错,面若桃花,能文能武,特别是马球打得极好。
这么看来谢景玄还挺符合他的择偶标准的。
可惜了是个男儿身。
厉时琛的审美比较……独特。
他不偏爱胭脂水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不喜欢饱读诗书,规规矩矩的才女。
他想要的是有才能者,能与他肩并肩,俯瞰山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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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玄高中状元,若是以前,谢相得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来庆祝儿子入仕。
但如今,高居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比较烫手,谢相也歇了这心思,让夫人草草办了几桌宴席便罢了。
元祁和陈旭来了,三人就坐在谢府后院喝茶。
陈旭:“你给十四,不对,你给陛下发请帖了?”
陈旭说起十四两字差点把舌头咬了。
闻言,元祁一脸惊悚地看着谢景玄,你小子还真敢啊?
谢景玄的狐狸眼微微上挑,扬起唇角,“送了。”
只可惜,应该是拒收了。
厉时琛看到王富贵呈上来的帖子,一时愣住,随即放声大笑:“你说什么?”
王富贵笑着说道:“这是谢景玄给陛下送的请帖,请陛下明日到府中一聚。”
厉时琛:“明日?”
“是,奴才听闻谢相明日举办家宴,祝贺谢小公子高中状元。”
厉时琛嗤笑一声,“你确定他是给朕送的请帖?”
王富贵给厉时琛送上一盏新茶,一边说:“谢小公子说的是让奴家把请帖送到十四的手上,说的是十四不是陛下。”
“啧。”
谢家这小子还挺有意思,比他爹的脸皮还要厚。
厉时琛正在批阅奏章,有些不耐烦。
大厉养得都是什么闲人,鸡皮蒜毛也要报上来,文章写满,也不挑重点写,文官更甚,写一大堆文字绕来绕去看得头疼。
厉时琛往奏折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批语:字多,懒得看。
奏折再回到大臣手中时,不是破烂不堪就是乱糟糟一团。
皇帝陛下的批语就写在前:
“全篇废话!”
“胸无点墨!”
“吃饱了撑的?”
大臣们冷汗津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图找出一篇能入陛下青眼的奏折。
厉时琛打了个哈欠,他向来随意,不像历代皇帝若是犯困想打哈欠也只能强忍着。
王富贵呈上一碗参汤,厉时琛喝了一口,用手撑着脑袋,头上的东珠轻轻摇晃,发出叮叮声响,让他有些犯困。
王富贵向前宣读圣旨,状元郎谢景玄到户部任职,徐海州翰林院任职,林一凡工部任职。
朝廷上顿时一阵哗然,林一凡工部这不奇怪,毕竟他先前的文章更偏于发展水利工程,把他调去工部能让他在工部尽显才能。这徐海州任职翰林院,也并不奇怪,历年来翰林院也是新科进士的落脚点。可这谢景玄进的是户部!
要知道户部是油水最多的,能进户部的就没几个真的清清白白完全不沾油水的,这事也是心知肚明。
不少大臣都看向了谢清禾,把自己儿子安排到户部,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铺路吗?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谢请禾的后背,他岂能不知。
只是他心里苦啊,这又不是他给安排的,这是咱们陛下安排的。
王富贵声音尖细地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往常还不等王富贵说完这句话,厉时琛就走了。而今天,厉时琛坐在龙椅上,手指头敲着龙椅的扶手。
“且慢!臣有事禀报!”
不出所料,在王富贵宣读完之后,翰林院的钟大人站了出来。
钟书韫双手作辑站在殿前,大声说道:“陛下,谢景玄入户部任职,是否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谢相安排的?”
还未等厉时琛发言,谢清禾厉声道:“休要胡言!安排官职乃是陛下亲为,本官未曾参与此事!”
钟书韫冷笑,“那为何偏偏是你的儿子入了户部?先不说林一凡去的工部,那徐海州也是要从翰林院七品开始,历年来哪个状元郎能一步到六品官员的?而谢景玄刚入朝堂便是六品,于理不合!”
谢清禾瞪着他,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你什么意思?是想说本官偏颇,把儿子调到户部,给他铺路?”
钟书韫大声质问:“难道不是吗?”
谢清禾撸起袖子就要和他吵起来。
谢清禾为人敦厚,一般不与人交恶,能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是把他逼急了。
在先帝走后,新皇登基,群龙无首,朝堂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丞相这个位置让不少大臣心里都有了心思,要说道资历和立场,那第一人选便是钟老钟书韫。
钟书韫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坐上这丞相之位。
却没想,半路被谢清禾截胡了,这怎能不气?
为官者,封侯拜相是所有官员最终的荣耀。
听闻谢清禾当上丞相,钟书韫告假了好几天,听闻被气得下不来床。
而这段时间,钟书韫仗着自己资历比谢请禾高,而且身居翰林院之首,常常给谢清禾使绊子,谢清禾再好的脾气也该被磨出火来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谢景玄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目不斜视,隐入人群。
谢清禾在带他上朝时,已经千叮万嘱,在朝堂上他们是同僚,官场无父子。
最重要是,别给他添堵。
眼看两人越吵越来劲,王富贵悄悄看了一眼厉时琛,看他脸色有点发黑,王富贵立刻发出两声咳嗽,提醒一下各位。
陛下还坐着呢,你们可得悠着点。
谢清禾和钟书韫两人也意识到了问题,赶紧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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