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并非如此。”韩修转移了话题,说起今日中秋宫宴上的嫦娥仙子,颇有赞叹:“听闻那衣衫是嫂嫂制的,舞也是嫂嫂想的。”
“不算我做的,只我提想法,她们再看能如何做出来,舞自然也如此,我一个不通舞蹈的人,只不过是漫天乱想罢了。”
沈鸿坐在一旁,看了一眼韩修,又淡淡看向林飘,并未打断他俩交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为林飘添了一点,他自然的将林飘的茶杯挪到了面前来,添满茶又随手放回去,像是做惯了的一样。
韩修瞧见他的动作,赞扬了林飘几句后便将目光看向娟儿和小月,问候起她俩在上京中过得怎么样。
韩修不是傻子,若是温朔在这里,自然觉得沈鸿是向来做惯了这些事,如此伺候着嫂嫂是他最常见的动作罢了。
但他比温朔更明白沈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如此谨慎的人,越是同林飘有叔嫂情谊,只会越避嫌,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君子,不受一丝垢言。
他也不知沈鸿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但心中隐约能感受得到,毕竟是在身边那么多年的哥儿,沈鸿对林飘有种特殊的占有欲。
因林飘和娟儿小月在场,沈鸿和韩修也不好谈论太多朝政上的事,只浅浅交流了几句向家的事,问了问情况。
韩修道:“陛下未必想处理这件事。”
沈鸿道:“金秋八月,马上就要九月了。”
林飘在一旁听了一点边角,疑惑的小声的问:“陛下这么看重秋日团圆?秋天不处置亲戚?”
这样当皇帝会不会太软弱了一点。
韩修嗤听他这样问忍不住笑了出来,沈鸿也忍俊不禁,对他摇了摇头。
“秋天边境战事多,还得用向家。”
沈鸿小声的对他解释了几句,林飘很快get到了他们的意思。
就是到了丰收的季节,八九月需要农忙的产业都结束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越冬的准备,是一年中储备最足的时候,这时候游牧民族也得准备过冬了。
他们每年过冬最大的采购活动就是来到边境进行0元购,平时的0元购是比较随机的,没了就组织组织出来抢,秋季是固定活动项目,大战没有,但小战不断。
“没了他们不行,但却实在不可靠。”韩修感慨了一声。
他们出身在盛世的人,尤其是韩修这种人,内心有一种无法满足的空虚,他们一出生就站在了这样高的位置,这样繁盛的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他不断去进取和建设的,大宁已经是最好的模样了。
可是华美的盛世中,无数的虱子在其中爬行,也不是他能拂去的,又仿佛这一切对整个大宁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大宁不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而他看着这一切并不满意,感觉到壮志难酬。
林飘想了想,确实不可靠,克扣军饷这么大的事情,最后也就轻飘飘的揭过去了,大惩小诫之后仿佛什么没有发生过一般。
韩修叹了一口气:“如今军中靠得过的有几人,人人畏惧上方威势,只知一味逢迎,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林飘了然,原来韩大帅哥是在忧国忧民,觉得这大好江山居然无可用之人。
林飘目光看向沈鸿,给了沈鸿一个眼神暗示,沈鸿收到他的目光,有一丝疑惑,林飘挑了挑眉:“你说这二柱,整天闲在家里,可别闷出病了。”
沈鸿却是摇头,直接拒绝:“他为人莽直,不可去军中。”
韩修听他俩这样一说,当即问:“可是你们家中,那位叫二柱的武举人?”
沈鸿点点头:“方才嫂嫂提起他,我却觉得不妥,他原先在禁军中,是得了戚小少爷的赏识举荐进去的,他先前得罪了阮家,又得罪了安侯公子,后来也惹恼了上方的都指挥使,这才卸去禁军职位回到家中。”
韩修一听,才到上京几天,这么小一个职位短期就得罪了这么多人?
“他究竟做了何事?”
沈鸿将二柱做的那些事仔细说了一遍,是叫韩修越听越满意,越听越诧异。
他在上京这么多年,一个二柱这样的人物都没见过,安侯公子这样肆意在街上纵马的王公贵族他倒是见过了,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是却实在太少,向来只有奉承的,没有驳斥的。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傲骨铮铮,半点不为权贵折腰。
“军中正是要这样的人物,不谄媚不逢迎,军中风气才能清正。”
“只是这种人向来不长命。”沈鸿淡淡道。
“他只管在军中做他的事,若是能做出功绩,你我寻法子一起保他,总是过得去的。”
“只恐天高皇帝远。”
韩修瞧着沈鸿的的表情,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他想得远,便想了想:“我在军中给他找份人情,就近保着他。”
林飘在旁边听着他俩的对话,沈鸿三言两语把二柱一番包装出售,这就给二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靠山。
回家后林飘把这件事告诉了二柱,二柱自然欢喜,他本就不想留在上京了,但因在林飘身边也不算彻底失业,也不算委屈了他,他也懒得多想,如今突然天降大好机会,自然迅速整装待发。
二婶子忍不住哀愁了两天:“终归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习武难免要上战场的,只是我总想着他能在身边就好,只是他在上京也过不惯,他糙得很,说不定去边关反而浑身上下就舒坦了。”
二婶子一边哀愁一边自我开解,都不需要林飘劝,自己就把自己说好了,开始准备着给二柱收拾行李。
二柱没什么要带的,就身上穿上一身新衣裳,带上一套换洗衣服,塞进他黑黢黢的布书包里,和那些打着包袱斜跨在肩上的新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都楞头楞脑的一幅不聪明的样子。
沈鸿和韩修牵线,把他弄到了戚家军里,沈鸿觉得找大佬当靠山不如把上级抓牢,于是韩修去托了一圈人情,把他安排到一个副将的手下,让副将多关照着他一点,沈鸿还不忘帮二柱立一波耿直率真人设。
林飘也嘱咐了二柱,让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干脆装傻,不要逞英雄,毕竟确实是有点傻,不如彻底的装傻,免得在一些人情世故上惹祸上身。
他们操着老母亲一般的心,终于在新一次的人员调动中,把二柱送出了上京。
看着他穿着最简单的军士甲,布巾裹着发髻,高高壮壮的一只走在人群中,跟在高头大马后面,林飘送到了城门口,差点流泪。
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小伤感的。
以后这崽子就没马车坐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辛苦。
他们要去的还是之前由向家管辖的城池,现在变成了戚家派去的兵力和向家合管,二柱是跟着第二拨人员调动过去的,时光那么长,一眼也看不见他的未来在哪里。
这是林飘人生中最后一次对二柱的前途产生担忧,之后只剩流汗。
二柱出去才一个多月,边境就来报,说金秋0元购开始了,许多部落陆陆续续来边境骚扰,其中有个城池,二柱他们去支援的时候对方已经0元购成功,本来将军队驱逐走保下城池就够了。
但是二柱拿出了他在上京时一把把安侯公子拽下马说出那句你造不造这里是人行道的气势。
对着部落的野人们发出了怒吼,你们知不知道这里不可以0元购啊?知不知道拿了我们的要还回来!
二柱一怒勾搭着兄弟们,带着一小队人马,违抗上级命令偷偷追了出去,一路追击加伏击偷袭,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带着十多个敌军的人头挂在马两侧,和大半被抢走的物资溜达着回来了。
然后因为违抗上级命令挨了十军鞭。
虽然功过相抵,没有被记过也没得军功,但林飘看见这个消息知道,那片土壤适合他,上京对于他来说太束手束脚了,边境的黄沙和旷野,烈马和长风才是他的自由,是好是坏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至少是适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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