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恩师最讨厌商人,这下怎么……
“额……哈哈哈,九千岁,您也在哈……哈哈……”
陆无恙先是怔了一瞬,随即,一抹尴尬在脸上荡开。
刚要往前走,就听一声清晰的“跪下”从白钰清口中传出。
迈出的脚步一软,男子不由自主的双膝沾地,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姿势,跪到了地上。
“…………”
“给玉儿道歉,把钱还给他,荔枝送他就当哄他开心了。”
“好,钰钰说什么,就……就是什么。”
谢玉的眼泪终于止住了,他一直以为,先生很讨厌商人,事实上,他是个书痴,连御用文人都不愿做,在盛林书院呆到四十五岁,便不满帝京喧嚣,隐居城郊。
竟然和陆无恙……
大门合上,屋里重新恢复了暖意。
不一会儿,陆无恙做了冰品过来,谢玉一份,白钰清一份。
当然,白钰清的那份比较大。
轻“啧”一声,白钰清将自己的大份给了谢玉,直到小孩儿冷静下来,才道:“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吗?”
“当时的情况,如果能活下来,确实应该感激霍寒。”
谢玉又咬一口冰品,有些气鼓鼓。
白钰清的声音还在继续:“毕竟还是他告诉顾海平要在那时候去乱葬岗找你的,他写了好长一封信啊,千难万险才送过来,通篇都是玉儿玉儿玉儿,甚至连带什么药都嘱咐到了,都快把顾海平看哭了。”
“咔哒”,谢玉搁下碗,眼底的挣扎逐渐变得痛苦。
“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接受不了。”白钰清摸摸他的头:“但玉儿,你能忘掉他吗?”
“……”
“其实,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
白钰清拿了方帕子,擦去他眼角的泪:“忘与不忘在你自己,见与不见,也在你。”
“如果你想不通,那就不见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再准备准备,总有一天,你会得到答案。”
“可是……”
“可是你怕他会走。”白钰清的声音很轻,好似高山流水撞击冰石,润心入脉:“他和你认识十年,在一起两年,等了你七年,走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但你也要明白,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无法揣测,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
“若是能化开心结,那就证明你们还有缘,或许能走到一起;若是擦肩而过,那便是缘分还不到,不必强求。”
“就好像你刚从南梁逃回来的时候一无所有,也没敢想过,现在能在万人之上,颠覆朝堂。”
“呼。”白钰清轻呼一口气,偏头,看了看桌上的空碗:“冰品吃完了吗?”
他说着,又将小碗递了过去:“把我这份也吃了吧。”
见谢玉有些犹豫,又嘱咐一句:“没关系,一旁有个小耳房,你不嫌弃便在这里住下吧,帮我抄些近日的诗文,我让陆无恙给你弄些吃食。”
“一品居的厨子还是他教出来的,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说罢,便不紧不慢的合了门,去耳房为谢玉收拾。
陆无恙蹑手蹑脚的跟过去,几分不悦:“我以为,你们没什么交集,因为你不常说。”
“有的。”白钰清放下被子,缓缓在榻上摊开:“在盛林书院呆了好些年,就和他最投缘,像是自家孩子。”
“哦~”陆无恙点头,不动声色的靠近,大手揽住人的腰,低声问:“你想要孩子吗?”
白钰清耳尖一红,却是白了他一眼,继续铺枕头:“你会生?”
陆无恙不以为意,反而抱着人翻身坐回了榻上,渐渐偏头,触上他的唇:“好辛苦的,不如就养谢玉吧,我以后都不收他钱了。”
“想想大名鼎鼎的九千岁唤我一声'师公',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只不过……”
白钰清:“不过什么?”
“今晚我们要小声些。”大手钻进腰带里,白钰清整个人一抖,听他说:“别被那小子听见。”
布满薄茧的大掌缓缓上移,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练习一下,可以吗?”
“唔……”
下一刻,唇被吻住。
白钰清的耳朵被带红了,整个人却依然是清清冷冷的,叫人恨不得化作一团火,将他彻底燎着。
“过几天……是赏梅宴。”
文人之间约定的日子,曲水流觞,吟诗作赋。
陆无恙想了想说:“在外面吗?太冷了。”
“不如我将'第一楼'改装一下,旁人不打紧,主要是别冻着你。”
“嗯。”白钰清正有此意,陆无恙主动提及,倒是省了他许多口舌。
耳尖薄红未褪,眼看唇又要覆过来,他伸手抵住男子的胸膛:“玉儿在隔壁,你……少亲一会儿。”
“好。”
“今日望雪,新做了一首诗……呜……”
“好。”陆无恙笑:“夜里讲予我听。”
.
谢玉在恩师家宿了一夜,天气难得放晴,本想借着月色抄一抄诗文静心,却……
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声音。
他撑着笔,实在想不明白那谪仙似的先生为何会与一个无往不利的商人混在一起。
但当着陆无恙的面,又不好问,第二日便辞行离开。
每次心里乱的时候,他总喜欢来这木屋呆上一会儿,白钰清的声音很能让他安静下来,也能让他收拾好心情,继续处事。
他没有再见霍寒,去东厂亲自审了几个栽赃他的人,查明真相后,又让迟景瑞在牢里挨了一顿板子。
再闲下来的时候,就收到了白钰清的赏梅宴邀约。
他自认是个不大风雅的人,原本不想去。
直到看见了“演出戏子”的名单。
第020章 不要误会我,我爱你
视线锁定在“霍子瑜”三个字上,想移开,却又有些困难。
他不知道霍寒现在是什么身份,但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的本事应该还不小。
唱虞姬,如果不是他自愿,怕是没人请的动他。
如今,这份邀约既然能送到他手里……
谢玉抿了抿唇,想:霍寒是想让他看什么吗?
看什么呢?
.
赏梅宴涉及广泛,要顾及官宦之间的雅士,故而,特意定在了休沐时期。
不少同好结伴而行,谢玉也寻了个不显眼的位子,坐在了后排。
然后,没坐一会儿,白钰清就将他拉到了唯一一个最靠前的位置,戏台上唱的,正好是霸王别姬。
只是他不记得霸王别姬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情节——
虞姬失忆,被霸王误会,百口莫辩之下,竟然为了自证清白,拿剑生生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伤口的位置,与他身上那道疤,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戏台隔的很远,但他分明看见有血流下来,点滴淋漓,落的高台上到处都是。
谢玉身躯一震,刚要动,就被白钰清一把按住了手腕。
他的对面,那一袭白衣的男子显然不觉得有事,周围人虽然震惊,却也并未觉得奇怪。
很快,霍寒便直接将剑抽出,带着伤继续唱戏,声音婉转,听不出丝毫异常,甚至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怎么会……
这样……
“很精彩啊,不是吗?”谢玉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温文尔雅的老师,听他说:“来这儿之前,我们都收到了通知,说这一剑,是戏班子为了此次演出,新加的项目。”
“所有鲜血皆为道具,长剑入体,也是逼真效果。”
“这里的布局很不一样,除了我们,没人的位置能距戏台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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