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一怔,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凤眸渐弯,原本要离开的手指竟是缓缓蔓延至九千岁细嫩的后颈,略带薄茧的指尖轻勾过喉结……
“嗯……”
谢玉不自觉哼出了声——他那里最碰不得。
霍狗明明清楚!
终于,谢玉忍无可忍,对霍寒的真实意图再提不起一点兴致。
内力凝聚,刚要起身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了肩膀。
背上忽然一疼,谢玉的眼睛骤然变红,但强势的内力依然没有散去的趋势,隐匿的力量暗中较量,到最后,甚至有点压不住……
“玉儿。”霍寒担忧的皱起眉:“别乱动。”
有针刺进了后背,似乎直入骨髓,激得他神经都跟着疼。
好熟悉……
第一天见面,霍狗也对他用针了,所以……身上才会那样疼……
针数持续增加,终于,谢玉周身的内力散了,指尖发麻,深呼吸几下趴在榻上,似乎有瘀血渐渐涌上喉头。
“咳……”
九千岁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完全咬住牙,才阻挡了不断溢出喉头的血。
面色泛白,他的指尖都在不停颤抖。
霍寒有些担忧,好不容易刺好最后一针,刚想去关心,就见谢玉转头瞧着他。
三千银丝陈在白皙泛粉的肩头,尤其是红着眼睛皱眉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透着魅……
他对霍寒招了招手。
男人附耳过去,见谢玉扔旧在招手,又跟着他的动作往前挪了两步,然后,“噗——”
“咳咳咳咳!”
谢玉猛然开口,攒了一刻钟的瘀血再也压制不住,报复似的,全吐到了他身上。
榻上,纤瘦的男子不住的咳嗽着,指节轻蜷,眼泛水光,像是承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让面前的霍寒不自觉沉下气,喉结都跟着滚了滚。
片刻后,终是转头,宠溺又无奈的笑了下,丢下外袍,刚准备去倒口水,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不明显的“哼”。
微弱的声响,带足了赌气意味。
霍寒侧过身,本以为谢玉不会乖,便留下一点视线做提防,却不想,玉儿只是软软趴着,一动不动,甚至还主动伸手去接他的茶。
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他将茶盏递过去,谢玉便一言不发,拿着水漱了口,一动不动的任由他伺候。
甚至压着脾气,任由他伸手抿去了唇角的水,动作暧昧。
直到背上的疼痛彻底消散,温软和善的九千岁才微微松下一口气,坐起身,想要以内力把针全逼出去。
但霍寒依旧要拦:“等等,先别……”
啪——
一巴掌甩出去。
声音不落,被毒素染黑的银针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通体的脉络都舒畅了不少。
原来,解毒的真的是他……
其实,除去以前那堆破事儿,霍寒现在也算恩人,怎么办?
谢玉咬牙,暗自思索了一会儿,终是拿出了怀中荷包,随手扔给了对方,坐起来就要合衣裳,但……
衣服破了,清晰的裂痕自外袍一路蔓延至里衣,连锁骨都遮不全。
就这么走出去,就算不被冻死,也会被人误会……
深吸一口气,谢玉咽下了自己酝酿半天的一句“多谢”,起身,又把霍寒手里的荷包夺了过来。
趁着他还没拿,立刻数了数里面的钱,眉头紧锁,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拿出一小块碎银子丢给他。
正准备走,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强势的内力碾压经脉,谢玉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不禁感叹疯狗这几年的变化。
不消片刻,便经脉疏通,身上也暖和了不少。
谢玉的力气渐渐被抽走,只能任由对方抱住,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听他问:“玉儿这是干什么?给我看诊费么?”
“……”
身上的男子没有说话,霍寒便继续道:“可惜了,我那件外袍不能要了,要赔,还有额头上的包,方才那一巴掌,督主可以不可以一起……”
忽然,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耳边,霍寒听到了隐匿的哽咽。
第009章 为何要纠缠?
哭……哭了?
心跳一顿,霍寒整个人都乱起来,握着谢玉的手立刻松开,犹豫几下,终是咬着牙,小心翼翼的抚上了他的背。
可……耳边的颤声并没有停止,时隔七年再次听到,揪的他整颗心都跟着收紧发疼:“玉儿……”
“怀瑾……”
“阿瑾……我……”
“我错了,我不该逗你,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是不是方才冲破经脉的时候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下次轻点,还是……还是那些银针你不喜欢?不喜欢针的颜色吗?下次我换个玉儿喜欢的,好不好,玉儿……别……”
“为什么……”耳侧,谢玉终于开口,气息深重方才能说出几句明显的话:“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纠缠我?”
“为什么过了七年才来纠缠我……”
他明明,好不容易才能做到不在意。
“我……”
身边,霍寒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莫名的,谢玉不想听他解释,立刻起身,啪——
又甩了他一巴掌,抬步就要走。
走到门口,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过身,几下丢掉了自己身上那破损的衣裳,直接来到霍寒身边,一把扯开了他的中衣。
“……”喉头一哽,霍寒耳尖顿红。
他看见面前,谢玉自顾自将他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贴着白皙的肌肤。
慢悠悠的穿好后,又自己打开柜子,拿了一件新的大氅。
披好,犹豫片刻,终究是把自己留下的那块碎银子也一起顺走了。
原因无他:“我的衣裳比较贵,钱不赔了,两清了。”
话落,便再次离开,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直到脚步声渐远,霍寒才淡淡勾了下唇,短促的笑声脱口,却是笑出了眼泪。
他的玉儿啊。
.
谢玉没有叫顾海平,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车帘闭合,他的脚没有沾地,而是直接搁在了车座上,双手环膝,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眼泪在不停打转,小玉儿牙齿紧合,不知在僵持些什么,片刻之后,终是认命的揪住了自己身上的大氅,任由泪水“啪嗒”一声砸下来。
他不该见霍寒的。
好了许久的病,又有些复发了,回头还要找黎太医拿药……
可是,大氅上也有药味,很淡,闻起来时,有些不明显的清苦,却能很好的让他安静下来,甚至想躲起来,把自己全部藏进大氅里。
马车一路前行,谢玉也一直这么想着。
以至于谢执掀开车帘时,入眼便是一件深灰色的貂皮大氅,里面小小的缩着一小团。
只有骨节分明的手露出来,轻扣着车座,葱白的指尖透出不明显的粉,可怜可爱。
谢执神色暗了暗,立刻遣走车夫,低声道:“主子,迟景瑞来了。”
迟景瑞,柳氏的奸夫啊……
终于,大氅里的人动了动,像是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终于攒足勇气,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头,问道:“礼物可备好了?”
“好了。”
“还有'茶'。”凌乱的白发垂在耳际,谢玉的长睫上沾着泪,一字一句的强调:“记得给迟大人端上来。”
“是,主子。”谢执低头,合上车帘道:“属下带您回去。”
话罢,谢执便一撩衣摆,自己上马赶起了车。
速度又稳又慢,直到车子停到谢玉房门前,才悄声远离。
良久,谢玉重新整理好情绪,缓缓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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