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强调:“请回吧,日后莫要来寻我,也莫要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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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了,府邸的夜色深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霍寒身上,没有人看到,谢玉正留了一抹余光,观察所有人的反应。
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有七八个太医入府,接连诊脉。
他们都说他失忆了,可盛长宁不信,府邸的精兵还是没有撤远。
这日,谢玉翻出了盛长宁之前给自己的糖,数了数,正好三十颗,然后,一并扔进炭火里焚去。
摸了摸身上荷包,那里面还有一颗存了很久的糖,不过糖纸空了,糖心也只剩下一点。
那是初入许州时,霍寒带给他的。
盛长宁怕他想起来,一天七八服苦药的往下灌,吃的药比饭还多。
谢玉被灌的食欲不振,又瘦了。
起初的日子很难捱,他没了办法,只好趁人不备,将那点糖仔细放在桌案上切片,一块一块的分好。
分成三十块,起码每一次,舌尖都能汲出那一点点的甜。
谢玉用手握紧了糖纸,展开三次,没舍得吃。
但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不停的问所有人:“我的糖吃完了?陛下何时来?”
“我想陛下了,念着陛下,陛下何时能来瞧瞧我?”
他并没有说自己的病好了,也没问自己何时可以出府,何时可以上朝,只是一直揪着“陛下”两个字,给全府邸的人洗脑。
又过半月,谢玉竟然开始搬个小凳子,自己在门边坐。
有侍卫给他买了糖来,他也不要,就说他买的糖,没有陛下买的甜。
眨眼又过三月,期间,谢玉竟是真的断断续续绘制出了火药运输路线的一半。
不过,盛长宁以为那是全部,他觉得欣喜,于是踏着初雪去见谢玉,买了满满当当的糖。
又是年底了。
这一年,他杀了太后,收复了武林盟,收回了兵权,也让朝中原本忠于太后的官员大多归心。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玉儿回来了。
谢玉不恨他,还在等他。
太医说,他以秘法制药,不管谢玉是不是失忆,这半年的药汤子灌下去,必然会一辈子都记不起从前。
他可以让谢玉是丞相,按照以前那样,给他的玉儿,一个新的开始。
半年来,盛长宁为了吊着谢玉,很少踏足这里,但有画师帮他画画。
玉儿喝醉的模样,用膳的模样,搬着小凳子在门口等他的模样,无一不好看。
故而,越是接近他的院子,盛长宁越是心痒。
谢玉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从年少一直觊觎到现在的一块甜点,终于……
“哗啦”一声,他推开门,看见他好不容易养成的玉儿倒在血泊里,口中一刻不停的喃喃着:“饶命……”
“贵妃娘娘……饶命……”
玉儿中毒了!杜贵妃,敢动他的谢玉!
盛长宁顿时龙颜大怒,他权力渐稳,已经不需要杜贵妃和杜家的支持了。
于是,没过几日,谢玉便听耳边有声音响起:“玉儿,你醒来吧,朕要杀杜贵妃,可杜家不肯,还敢拿兵权威胁,朕便将他们的九族一起诛了,他们不配和你相提并论。”
盛长宁的声音很淡,语气里,满是对生命的漠视:“朕叫人寻了个远远的地方,将他们丢下山崖,绝对不让他们,再来祸害你。”
“朕将外面的兵都撤了,你的病好了,应该继续上朝去,今年,朕还想邀你一同赏梅,一同参加宫宴。”
如此这般,盛长宁掏心掏肺的念叨了一个月,谢玉终于醒了过来,也可以好好上朝,好好吃饭。
年会宴上,谢玉为了讨盛长宁欢心,主动说,自己要去演长恨歌。
他演飞天的杨贵妃,可无能为力,留不住爱人的唐明皇谁来演呢?
盛长宁灵机一动,果断想到了霍寒——这位新晋的首辅大人倒是对他的玉儿颇为上心,隔一两天就要去谢府外逛逛。
而且,自从玉儿重新入朝,那眼睛就跟长他身上一样。
盛长宁瞧着不舒服,极不舒服。
所以,他今天就要让霍寒看看,谁才是这大齐真正的主子!
这半年来,谢玉的精神渐倦,武功越发不好了,飞天还要用驸马设计的“威亚”吊起来。
戏剧很快进行到最后一幕,谢玉化作仙子离开,他和霍寒中间连着一根线,可霍寒追啊追啊,却怎么都追不上,最后,线断了,缘分,也尽了。
盛长宁靠在高位之上,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下一秒,霍寒竟是腾身而起,一把拽住了谢玉,直接抬剑将那吊着他的绳索斩断了。
而后,双手抱着他的心爱之人,翩然下落,最后,落到了高台正中,赢得了满园喝彩。
盛长宁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
一场表演结束,换别的戏,谢玉和霍寒便谢幕离开,走进了同一家屋子。
快半年了。
谢玉刚放出来没几天,这是他第一次同霍寒单独相处,两人却都没有说话。
谢玉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次赶霍寒出府,回过神,他摘下珠钗,想去看男子的眼睛,可瞥到余光,又慌忙收回来,继续不安的将注意力搁在珠钗上。
室内一时安静,谢玉心脏渐渐悬起,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忽然,外面响起“哗啦”一声,紧接着是一道接一道慌乱的大喊:“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紧接着,似有火光燃起,吵闹声愈演愈烈,刺客猖獗,似乎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谢玉终于握紧了拳头,刚要出门,就被一只手紧紧揽住了腰。
奇怪,明明隔着冬衣啊,怎生一被他碰到,就这般烫。
第098章 玉儿,你没有失忆对不对?
谢玉没了继续往外走的力气。
叮哩当啷——
桌案上的珠钗铜镜散落一地,他被霍寒扣在身下,两颗贴近的心砰砰乱跳着,像是要搏出胸腔。
“丞相……当真不记得我了?”
谢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慌乱,他受不住霍寒那样炽烈的注视,好半晌,竟然微微抬起手,去挡他的眼。
但……手腕刚抬起来,手心就被霍寒吻住,甚至恶劣的动了下舌。
指尖一颤,压抑许久的欲念随之爆发,谢玉委屈的“嗯”了一声,立刻下意识环住霍寒,听他哄:“玉儿,像之前那样……逗,弄,我。”
像之前那样逗弄他。
像……之前那样……
谢玉整个人都乱成了一团麻,霍寒的话近在耳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夺走他思考的能力。
谢玉耳朵微动,他听到外面在狂喊:“逍遥王谋反!意图刺杀皇帝!快抓!”
紧接着,兵器交汇声以更激烈的节奏响起来,而与此同时,谢玉双腿交叠,慢慢攀上了霍寒的腰。
桌边摇晃,方一开始,谢玉头上便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身子比以前更不好了,难捱的拧着眉,却连一句“温柔些”都不会说,只能双手扣着桌边,默默掉眼泪。
微白的唇被他咬住,不过多久便变得殷红。
霍寒怕他咬伤自己,便低头,主动去吻他的唇。
谢玉的气息纷乱,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提不起,像是一只任人欺凌,却无力反抗的病猫。
霍寒疼他,只一次便作罢,正要出去,却见谢玉双腿合拢,夹他的腰夹的更紧了。
外面刀光剑影,谢玉似乎在怕。
他双手环着霍寒的脖颈,缩在他怀里。
不知是在躲避外界,还是想表达久违的思念。
片刻后,霍寒终于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娇娇啊……”
“不走……”谢玉的声音虚浮,求救的似的在他耳边喃着:“勾你,勾你……我勾你……你陪陪我……”
见不到谢玉的这半年,霍寒每天都会买通各种各样的人,想办法将食谱,糖,或是避药的方法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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