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老茧不停剐蹭他面颊的血痕。
叮。
霜寒十四州与锦水将双泪同时落地。
他把白行玉渡到自己腿上,分开他的双腿勾住自己的腰腹。
轻轻一抬,把他抬高。
古鸿意颔首。
虚虚擦过他的唇。够不到。
古鸿意一手拉起他的手指,指尖放在自己喉结上,让他抓握。
白行玉喘着气,俯身轻吻他。
“我们快烧死了……唔。”
古鸿意按住他的后颈,重新压深了唇瓣。
声音细碎溢出。
分开一刹,再更深地吻上。
初吻不是想象中的浅尝辄止,初吻竟是铁锈、火烟、寒气交织。
风雪中明月楼残骸熊熊燃烧。
他们拥吻到这座小红楼的残骸轰一声倒塌化为齑粉。
楼塌了,古鸿意抓起三把剑,一把抱起他,使轻功飞入大雪的夜色中。
“兵临楼下,我们去哪儿。”
古鸿意笑道,“抱稳。”
语罢,手腕甩出一条紫金丝绦,绸缎流水一样展开,直直飞去雪中的一座楼阁。
古鸿意手腕一转,那紫色绸缎便套牢了楼顶螭首,一紧,绷直。
初来汴京那日,老板娘赠他的紫金绸缎,如今又用上了。
绸缎拉紧,绷成一条宽顺的河流,古鸿意一手抱人,一手翻绕,绸缎便打圈缠在小臂上。
“走。”
黧黑眼睛一抬。
他们就着绸缎飞下楼去,荡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两人三剑从天而降,羽箭般划破天际,古鸿意脚尖轻轻擦过银亮刀戟,追兵循迹举剑,古鸿意则轻巧抬脚,竟立起脚尖落在刀剑尖端之上,一个借力便翻身飞去。
就着凛冽风雪,古鸿意的声音快意无比,传入耳畔。
“你就该嫁给我。我最擅逃亡,从小到大受过无数通缉,这区区追杀,算什么?”
又一勾腕,两人便荡到远处楼阁之上。
脚下,万千雪色。
兵乱硝烟化成目中团团墨点。
“他们在那儿!”一道银亮刀戟高高举起,直指古白二人。
“可,哪个是白幽人?”有人问道。
怀中,白行玉敲敲他的心口,稍蹙眉,“放我下来,追兵马上赶来,我持剑还能一战。”
古鸿意不松手,反抱得更紧了些,垂眼对他道,“不用我们劳神。”
古鸿意一手顶了顶他,将他重新抱好,抱得更舒服些,抽出另一手,遥遥指一指楼下交战处。
“自有人替我们清路。”
白行玉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雪色中央,无比轻锐如雪般的双剑,交叉,错开,勾画,血迹如繁花飞溅。
持剑者枯瘦高挑,一双眼睛骄矜无比,冷眼哼笑。
追兵如花叶般斩下,在他身边落成一圈。
持剑者喘着粗气,抬眼,对高处的古白二人冷声喊道,“走!”
“你们快走!我能一战。我要亲自报了仇……三叠姐姐,你看清我的‘月下梅花发’。”
此人,正是残月!
身后,一阵寒风卷来,一条麻绳忽然甩来,直直勾住古鸿意脚边螭首,连成一条桥梁绳索,荡在夜空中。
“平沙雁师兄,你来的正好。”古鸿意迎着风雪高声笑道。
语罢,他一个错步,便轻巧点上那麻绳桥梁,脚步极轻极快,如同踩着飞花碎叶,步履却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俯瞰硝烟与兵戈中,盗帮众人与平沙雁并肩而立。
跛子刘招招手,连皱纹都慷慨激昂,
“兄弟们,咱们冲!跟江湖联盟拼了——”
醉得意叉腰仰天长啸,“上一次弟兄们齐上阵,还是为营救平沙雁和梅三叠私奔。洒家早就手痒痒了。
小古小白,你们快跑,师叔们最擅长给江湖联盟找不痛快了!”
是白行玉提剑救出师兄师叔,此时师兄师叔替他开路。
古鸿意循着平沙雁师兄的绳索,在雪夜中轻快飞来飞去,身影化成苍蓝夜空中的一点孤鸿,追兵眼花缭乱,很快寻不见二人踪迹。
大风卷起雪粒,擦过二人的脸颊。大口大口呼吸着寒气,吐出腾腾白烟。
“我们作一对亡命鸳鸯。呵,逃就是了!我带你去天涯海角,离那些坏人远远的。”
怀中,白行玉抬眼看他。
古雕刻画,眉眼的山峦落了雪色。只是眉尾划出一道血痕,格外醒目。
“盟主是来捉拿我的,此次剿围盗帮也是因我而起,让你受伤……”
古鸿意眼眸一抬,迎风畅快大笑,
“嗐,这都不算什么。我平日过的正是这样的日子。
我倒要问你,嫁给一个盗贼,以后半生,随时可能要如今夜一般逃亡,你嫁不嫁?”
怀中人琥珀瞳颤颤,睫毛雪绒随之抖掉。
“嗯。”他埋进古鸿意胸膛蹭蹭。
“什么‘嗯’,嫁不嫁?”古鸿意笑着逗他。
“嫁。”他小小声说。
他们飞入高低错落的小亭台间,点着楼阁绿瓦红砖,把碎琼乱玉踏出轻轻足迹。松软的新雪擦过脸颊,手指,足间,蓬松的,凉凉的。
“嫁。”风重雪疾,他怕古鸿意听不清,便提高了声音。
明日就是婚期。
赶上了!
古鸿意脚下仍翻飞不停,分神垂头,去深深含住他的唇瓣。
第61章 私奔
“嫁。”
他们在风雪中飞着, 脚下是千里碎琼乱玉,楼台人家错落点缀其间,都已安静睡去。
古鸿意的鬓发被寒风刮起, 夹着雪粒擦过他的脸颊。
这个吻很匆忙, 像珍惜最后一次机会般, 急促地把两人之间的风雪压下,唇齿压着冰凉的雪绒、两人交织的发丝。
都含住了。
他有些不舒服,本叩在古鸿意心口的双手下意识抓握,想找个支点, 双手伸展, 慢慢向上抚去, 搭住对方的宽肩, 还不够, 再往上滑去,直至完全环住了滚烫的脖颈。
冬风再凛冽, 整个人还是被古鸿意烫得晕晕沉沉的。
意识雪化般慢慢晕开,他颤抖着稍撑开些眼,发现古鸿意吻他的时候是全全睁着眼的。
“……不专心。”他不满地皱皱眉心,喘着气伸手推开古鸿意。
怎能在接吻时全全睁着眼呢。
白行玉伸出两指, 去隔开对方的唇,颔首,不轻不重瞪他。
白行玉愣了愣。
古鸿意的眼睛几乎完全失焦了, 平日夜明珠般的黧黑眸子, 只剩下一片浑浊。
睫毛很微弱地颤抖, 似撑不住风雪的重量。他却许久不眨眼, 任凭雪粒肆意砸入,红了眼眶, 血丝蜿蜒其间,泪意慢慢渗出。
古鸿意强撑着望他,认认真真,怕失了最后一次机会般。
“古鸿意,你的眼睛……”
白行玉有些慌神,抬眼看他眉位那一道新添的刀疤,正印刻在眉眼之间。如果这道刀伤是正冲着眼睛而来……
他心口一沉,不禁想,神迹一样出现,劫自己私奔的古鸿意,是如何破开重重包围,闯入明月楼的。
“没事。不要看。”古鸿意揉揉他的头发,把他轻轻按在怀中,只顾着飞速赶路。
“只是倒睫罢了。”古鸿意轻声解释。
大盗纤毫可察的目力自然是有代价的,那便是异于常人的敏感。
也对。失忆时,风雪夜古鸿意归来,站在红门外不止流泪,那时他便是倒睫了。再往前些,火海里第一次剑吻,一点火焰烟熏,便能把古鸿意的眼睛呛得落下生理性的泪。
“我从小眼睛脆些,下雪就容易倒睫。”不慌不忙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异样或痛苦。
古鸿意把他揉得像一团松雪般融化,他稍安下心来,点点头,任凭古鸿意安抚揉搓。
“这次我记得合眼。”说着,古鸿意拿虎口卡住他的脸颊,把他捏过来,又啄一下他的唇。
白行玉环他脖颈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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