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65)
竟是冲着钱财来的!
贺良材自然不敢莽撞行事,跪下求殿下开恩,还请他回府与家父商酌。太子一听脸色当下就冷了,仿佛料到他会说此话,故而远远道:“贺家公子是担心孤这太子话说不清呢,还是想与家父商讨如何走漏风声?孤尚且可等,此事也不怕闹大。大不了散出去孤再给你贺家治一道污蔑太子之罪,连你家选好的祖坟一起抹平。”
贺良材跌跌撞撞跪下磕头,此事闹大万万不可,当即满口答应了。不就是盐官的油水,借财消灾,以钱换命,这几百万两换贺家一府老小不亏。
谁料他这算是应晚了,人家太子方才给脸你不要,现在想捡起来,偏偏不给了。只听太子笑道挥手命侍卫将其带下,道:“拖下去,记好了,你家小妹添妆之日就是孤血洗贺家之时。孤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知道贺府侍从众多,给你几日打点府上奴才,将银钱给人算清了,欠着债下地府可要挖心掏肝呢。再去铺子购置十余口薄木棺材,连嫁去孟家的庶女儿一起算上。孤也算行善,不叫你贺家走得清冷,连带她腹中胎儿一起送走,留个全尸。其余的……全尸是保不住了,总之孤不叫你贺家暴尸荒野,找一处埋了就是。”
贺良材失了魂魄一般踉跄回府,进了家父贺英书房膝盖一软就跪下了,将方才之事细细道来。贺英听完胸口翻涌急火一口,险些这口气没顺上来,还是被赶来的贺夫人掐了人中才醒。醒后捏住贺良材的手直道:“孽子!你可看清那真是太子?真是太子!可别叫歹人蒙骗了去!”
“当真!当真是太子啊!”贺良材冷汗一头,怎料今日家中要出大祸,期期艾艾道:“那年孩儿随您上胤城官宴,最近之时仅差太子十步。孩儿当下是想上前敬酒一杯,怎料前头都是三品往上,不敢逾越。可太子的脸是看清楚了,当真是他!今日那人手握太子玉令腰牌,带数十御前侍卫,连孟丞县的下手都打。还将之前爹爹伙同孟家假传圣旨之事抽丝剥茧道来,恐怕是……恐怕这回是不妙啊!”
贺老爷刚醒,贺夫人那头一听又要昏厥了。贺良材扶稳了娘亲,又用醒神的丹片给娘亲含在舌下,两手一边搀着娘亲一边扶着家父。贺夫人醒来晃过神,大嚎一声造孽就直直扑到老爷身上捶打,口中咒骂千句万句。全然忘却那年全府挪进小凉庄时自己是如何与旁人吹嘘,也忘却那些被逼走的村民如何骂道贺府宅子的基石合得都是人血。
说到底家中还是贺良材稳得住,将哭嚷的娘亲劝住后与爹爹商量太子所提之事。贺英原先愁眉苦脸,听了当即奋起就给了儿子一掌:“你个孽子!太子给贺家一条活路还叫你给堵回去了!老子还有三年便卸任告老还乡,全叫你个孽子给搭进去了!”贺夫人心疼儿子,扑上来抓挠贺英,几番推搡乱叫:“当初那事又不是我儿的主意,老爷凭何说我儿孽子!”
贺英也被抓傻了眼,和夫人脱力坐在八仙椅上顺气,堪堪问道:“此事……此事可还有转圜余地?莫非老天非要收我贺家老小?”贺良材看到此象,苦苦说道:“孩儿不知太子心性,怕是将人惹恼了,犯下大错,今夜再去求太子开恩!也就只有这一条活路可走了。”
当晚祁容算好了时机,腾出一间上房专等贺良材上门。月攀房檐一刻张广之来报:“禀主子,贺家公子求见。”四皇子不喜白日更喜夜色,半边脸盖上阴影更显苍白,一听便知贺家这笔银子算是成了。他已在贺府四周布下人手,若有人敢走马私逃,通风报信,取齐首级送进贺府中当做名帖。
当夜贺良材和四皇子彻夜密谈,允下之前所谈的银两。四皇子当真没赶尽杀绝,赏个巴掌还给个甜枣,总归自己夜间无眠,聊至天边起白还认下了贺家这个兄弟,以表诚意。贺良材日上三竿才打道回府,手足皆冰凉,庆幸逃过死劫,就看太子说话当不当数了。贺英与夫人也是空等一夜,待儿子回来便急急去问,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听着太子像是应下了,就看到了那日是红事还是白事了。
贺小芸是家中唯一不知情的人,日日盼着添妆独占鳌头呢。贺良材一早就跪在祠堂上香,盼望祖宗显灵庇护后人,天可怜见的,完全忘却当年是如何霸道独占了小凉庄上百亩的良田民屋,想必更记不得那日被轰赶出门流落漂泊的廖家儿女。
贺良材见太子独自前来只带了一个侍卫,报上的名号又是齐家五公子,想来这开局是好的。见下人不在便先给太子跪下道:“贺某担不起殿下一声贺弟,还请殿下饶过贺家老小,格外开恩!”
祁容朝张广之施以眼色,听张广之道:“我家主子今日不愿扫兴,又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贺家生死攸关皆在贺公子手上,且看贺公子抉择了。”说完扶贺良材起身耳语又道:“主子今日不想见血,但属下佩刀未摘,百名侍卫于墙外等候太子发令。贺公子掂量着办。”
“是是,还请齐兄与张大人往里边儿请。别院虽好毕竟招待不周,还请主院一坐,我叫小姐们退下就是。”贺良材急急拜道,袖口擦擦鬓角冷汗。若面前只有太子令牌他必定是不怕的,只是自己亲眼见过的人绝认不错,不敢不信啊。
“诶,那如何使得。”祁容和煦一笑,摇头道:“小姐们皆是闺房女儿,特来给令妹添妆,若是叫孤这外男撞上岂不是唐突了?还是在别院坐坐就好,聊表诚意。”转身对张广之命道:“东西带了吗?”
“主子要的必定带着。”张广之从襟口摸出一个榆木匣交给四皇子。四皇子将其打开递过去,道:“孤此番来得匆忙,身上只有这一支象牙玉的发簪,总不能空手而来,算是给令妹添妆了。”
这、这是给小妹添妆使的?若在平日贺良材必定不敢接,但老祖宗有规矩,添妆是喜,不可不接,推脱犯忌,故而跪下双手捧道:“贺某代小妹谢过殿下!太子大恩大德贺家永世难忘!”起来又道:“殿下这礼都送了,就不得不去内院一坐。否则就是贺家不懂礼数,叫祖宗叱骂。”
祁容原本就是假意推脱,这簪子也是市集现买来的,统归不到二两。但添妆之物一旦接了就必定要被迎入内院喝一盏酒水,再如何也推不得。只好点头,好似无奈随贺良材去了。
这可是你非要迎我入院,请神容易送神难呐,祁容心中暗道。张广之见四殿下凤眸狭长锋利,比太子凶恶百倍,不禁替贺家擦了擦汗。
这边祁谟回了太子殿就急急召牧白前来,给陈白霜倒是吓得一惊,还当太子出了何事。特上前去问殿下也不说,只见自己徒儿躲在太子身后不敢出来,两只手攥着殿下的大氅不松,垂着脑袋一副犯了大错之象。陈大公是何等精明啊,两眼一眯就知道是小福子又惹祸了。
“受伤的可是廖公公?”如今小福子已有官职在身,哪怕身为师徒也得在太子面前叫一声公公,陈白霜向太子问道:“若是,还请殿下准老奴先看看吧,廖公公若真伤着了也可知道提前预备些什么,别叫牧白师傅慌忙了手脚。”
不止廖晓拂不敢出来,祁谟也不敢叫他探出头来呢。白净的小脸儿落下那么大一个掌印,祁谟还怕陈大公怪罪起自己来。自己身为太子,霸占了人家徒儿还护不住,当真是禽兽不如。
师父都开口了,廖晓拂再藏着就没规矩了,只得不舍走出殿下身后,捂着脸道:“师父别气,小福子顶撞三皇子,挨教训是应当的。不怪殿下,殿下那刻不在,否则必定不会叫奴才吃亏。殿下仁义,还替奴才出气,一出气就又将三皇子给……就给打了。”
若没有后一句陈白霜恐怕还真动不得大气,听完便惊炸了。这祸岂不是捅破了天吗?奴才不能拦着主子发作,还引事端,惹得皇子相争,气得陈白霜当即就要廖晓拂伸过手来掌二十手板。太子连忙将人揽住了,好似方才英勇回掌三皇子那人不是他,低眉顺眼给陈大公赔了好几个不是。还说小福子是在自己眼下受伤,若要罚也当是罚他。
这话说得陈大公就苦笑了,有谁敢赏太子手板啊,真是一箭双雕。既在徒儿面前当了好汉,又替徒儿挡下一罚。可小福子满脸的敬仰崇拜,怎么都看不够殿下的样子,还就偏偏吃这一套。遂而无奈摇了摇头,出去叫小厨房准备出五个熟鸡蛋,端来叫殿下先给徒儿敷着。
祁谟头一回自己剥鸡蛋,笨手笨脚的,鸡蛋白也挖得惨不忍睹,一剥一个坑,只勉强能用。见小福子疼得往后直躲,问道:“啧,这法子当真有用?来人,去给孤看看牧白师傅慢在何处了!没瞧见廖公公疼得都受不住了!”
“殿下莫要催促了,这法子消肿有奇效,奴才耐住疼,敷一敷就好。况且也不是大伤,看了反叫牧白师傅笑话。”廖晓拂忙解释道,还惦记脸面呢。只是午膳未用,又是消食快的岁数,闻着脸上敷用的熟鸡蛋耐不住饿了,肚子咕噜一响。
“又饿了?”祁谟笑道,捏住熟鸡蛋在他脸颊上滚来滚去。这鸡蛋白虽然弹软顺滑,可终究还是小福子的脸蛋好摸,禁不住下手捏向另一侧,不愿松手,“想吃什么?孤吩咐玉儿先给你备上。”
廖晓拂悄不声儿从桌上摸了个熟鸡蛋,轻道:“要不……殿下就先赏奴才吃这个鸡蛋吧,方才还不饿呢,闻着鸡蛋香了,奴才这不争气的肚子就不依了。”说罢一边别过脸颊由祁谟又敷又捏,两只小手也不闲着,在殿下眼前三下五除二就剥了个浑圆全乎的鸡蛋出来。可比太子剥的那个标致耐看。
“我说怎么听见有人肚子震天响呢,原是廖公公想吃鸡蛋了……”没说完又听一声咕噜,可这次却不是对面腹中所出,轮到太子的肚子不依了。
“咳……此乃人之常情,孤也只用过早膳,不准笑了,否则治你个以下犯上,去御膳房剥鸡蛋去。”祁谟捏住小福子未受伤的那边脸说道,如同捏住一团新发的羊乳小馍馍,还未上蒸笼那种,软软得甚是好捏。
廖晓拂刚要下口就听殿下肚子也叫了,与太子正面对坐,想了想便道:“那殿下先用吧,我再剥一个就是。”说完咽了咽口水,举着递过去。
面前是个羊乳.香的绝.色小馍馍,还递来一只喷香的熟鸡蛋,祁谟笑得很是放肆了,道:“好啊,那就麻烦廖公公亲自喂孤,孤这手还忙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调.戏小福福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殿下吸小福子上瘾,可能要变毛手毛脚(不许碰我儿子你个禽兽!)
登基前
祁谟:哎呦好累,小福子过来,叫孤捏一捏脸脸!
廖晓拂:殿下不要!
登基后
廖晓拂:哎呦好累,陛下过来,叫咱家也捏一捏脸脸!
祁谟:廖公公难道不想捏一捏朕其他的地方吗?????嗯嗯嗯??????
第 71 章、第七十一章
牧白随陈白霜进来时正撞上小福子端着一颗滚圆的鸡蛋喂给太子。太子指尖也捏住一颗, 正在廖公公红肿的面颊滚来滚去, 亲密非常。陈大公当即轻咳一声以作提醒,徒儿听了赶忙立起来给牧白师傅请安。
“廖、廖、廖公公这又是怎得了?”牧白早已听闻宫人所传之事, 不巧真叫自己给赶上了, 慌忙又磕巴起来, 最后竟不敢多说,只管给小福子好好诊治。
祁谟在一旁静观, 牧白算是大半个自己人也就不多讲究, 拿住只咬上一口的熟鸡蛋慢慢吃下。又仔细询问这一掌是否力道过狠,伤了廖公公的耳力。
“太子过、过虑了, 廖公公若是伤、伤着了耳力, 应有耳骨破裂、疼痛难忍的征兆。耳内若是伤、伤着, 那可当真很、很疼的。”牧白不敢直视,方才自己可是撞破了殿下与廖公公的好事。太子自然是无碍,可廖公公就撑不住了,诊治时双面皆是红彤彤, 差些分不出哪一面是受了打的。
“既然如此, 孤就安心了。”祁谟心中悬空落下大石。好容易得来重活的一世, 可不能再叫廖晓拂落下半分伤处。待去铜盆中净过手,回身又道:“孤尚且还有一事相求,还请牧白师傅为孤提前预备出金疮药与化瘀散,再有就是止血养肌疗骨的各种膏药,多多益善。若太医院的药房充裕,最好再备出些暖血防冻的膏油。”
牧白从药箱取出一个竹筒制成的匣子说道:“寒冬已过, 殿下要、要这些作甚?药房必定供应不缺的,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耗费银两。此乃薄荷叶凝出的汁液,若是廖公公还觉得面颊生疼发烫,可用此物敷于伤、伤处。”
一提银两,廖晓拂皱着眉头又想跑回寝殿搜罗碎银子了。可也知道区区一百两是杯水车薪。祁谟看他手足无措在原地打转,便猜出几分小福子的心意,便与陈白霜道:“近两月孤恐怕要出宫一趟,殿中侍从若有想去它处的大可放人,月钱多赏。若是有不愿走的,还请公公与人商量先停半年的月钱,来日必定补上。近来殿中花费能省下多少便省出来,够用即可。其余的全数送去牧白师傅预备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