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4)

　　傅楚希拱手行礼：“我代岛主向白公子赔礼。”
　　“不敢！”白梓睿冷冷道，护着妹妹，拂袖而去。
　　白梓睿走了，门口还拥了一帮看热闹的，傅楚希过去把门关上，回头又瞥了莫辰一眼。
　　“真不是我招惹的她！”莫辰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就把刚才这包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傅楚希，让他评评理。
　　傅楚希端着茶盏听了，末了望着他问道：“你以前真的邀人姑娘家一同洗澡？”
　　莫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怎么可能？！咱们岛上从来都不让进女眷的！”
　　“那就是在岛外了？”
　　“不可能！我上一回在岛外洗澡还是十一二岁的时候……”莫岛主陷入回忆，“那时候顽皮得很，有回夏天和几个岛外的小伙伴去掏鸟窝弄了一身鸟屎，怕回去被师父骂，才去河里洗澡。”
　　莫辰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跟你说啊，那会儿有个叫小白的傻小子，宁愿一身鸟屎也不肯跟我们一块洗澡，都是男人，他还背过身去跟个小姑娘似的！”
　　傅楚希微微眯起眼睛：“那个小白多大年纪？”
　　“好像比我小个一两岁的样子。”莫辰坐下来，拿起一块糕点，挥挥手，“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后来没几次出去偷人家鸡烤来吃，被师父知道暴打了一顿，后来就禁足了半年，再出去就没再见过那傻小子了。”
　　傅楚希大约明白了，问道：“你就没想过，那个不肯跟你们一块洗澡的傻小子，或许真的是个姑娘？”
　　“怎么可能？那傻小子打起架来可是比我还狠——”莫辰突然想到刚才那不要命一心想要杀他的白妍芷，也是比他还狠的姑娘。
　　这么一想，刚递到嘴边的糕点又放下，莫辰惊道：“我去！你不会是说——那傻小子……是白妍芷？！”难怪说他龙阳之好，因为那会儿他以为对方是个男的，可是两个男孩子一起下河洗澡也并不奇怪吧？
　　傅楚希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莫辰琢磨了一整出戏的时间，还是很难消化白妍芷就是小时候跟他一起招猫逗狗，一块摔跤斗鸡的混小子。
　　以至于看完戏，傅楚希带他去下馆子，他还没缓过神来。
　　“你说，小白不会真的就是白妍芷吧？”
　　莫辰忍不住地又一次确认。
　　傅楚希才露出一点不耐烦的表情，莫辰就连忙道：“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菜，傅楚希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就想着换个话题，聊起了今天的戏。
　　傅楚希问：“今天的戏，你觉得怎样？”
　　莫辰道：“挺好的，就是都是情情爱爱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真不过瘾。这戏园子就没有什么打来打去的戏吗？”
　　傅楚希心道：怎么没有？今日你们不是刚上演了么？
　　但顾及莫辰此刻的心情，便道：“再过两日就换新剧目了，听说讲得是前几朝一位将军的故事。”
　　莫辰顿时来了兴趣：“将军？打仗的故事么？那听着比今天这些都有意思多了，什么时候演？到时你带我来看看。”

　　那时还年少

　　傅楚希道：“那几天没空，我叫人给你留今日的包厢，你自己来看。”
　　莫辰奇怪道：“又不是月末，你有什么事要忙么？”
　　傅楚希道：“一些私事，和岛上事情无关。”
　　既是和岛上无关，莫辰就不好多问了。
　　傅楚希接着又道：“还有一件事，要提前告诉你。”
　　莫辰塞了一块肉，正咀嚼着，闻言抬头看他，顺手用酒送了肉吞下去。
　　“什么事？尽管说。”
　　“下月我家中有事，要回京城一趟。”
　　莫辰听了一怔，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他知道傅楚希是京城人士，因母亲是妾，所以自小和家中几个兄弟不太和睦，所以当初才会跟他来白安城。
　　这两年都没听他说要回去，这突然提到，生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傅楚希淡淡道，“家中有老人做寿。”
　　莫辰这才放心，他道：“那你回去之前，去岛上的库房里挑几样合适送礼的东西，也省得还要出去买。”
　　傅楚希应了一声。
　　莫辰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傅楚希：“要不了两个月，中秋过后就回。”
　　莫辰又哦了一声，吃起东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傅楚希觉察到他情绪不佳，道：“这个月我会做完账再走，中间那一个月我让人先做好，等我回来查一遍再拿给你。”
　　“不是账本的事儿。”莫辰叹息一声，“你这一走，我得大半年见不着你了。”
　　傅楚希听了，记起他每年中秋之后闭关的事情，不由得笑了：“那我倒是有好一段清净日子了。”
　　莫辰：“……”
　　莫岛主顿时更郁闷了，借酒消愁，让傅楚希多出了好几份酒钱，直到傅楚希应城他从京城回来给他带两坛子美酒，才作罢。
　　莫辰回到岛上，越发珍惜每次和傅楚希的见面了。
　　后面傅楚希有几天要处理私事，所以戏园子新戏上演的时候，就直接差了小厮告诉莫辰。
　　莫辰便算着时间，在岛上吃了午饭，就带着徐小良去看戏。
　　新戏叫做《战陇山》，讲的是前几朝一位将军同夫人共同征战沙场的故事。
　　这场戏比起之前看的那些情情爱爱的戏，热闹了许多，莫辰和徐小良吃着点心喝着茶，津津有味地看。
　　今天演的是将军独闯敌营，将军画着红脸带着髯口，手里棕柄马鞭上台，站定先亮了一嗓子，顿时博得满堂喝彩。
　　接着便是将军叫阵，那一段唱词，听得人酣畅淋漓，之后的一段打戏，虽然比不了江湖的真刀真枪惊险，却也是架势十足，很是好看。
　　看得看得莫辰直鼓掌叫好，若不是岛上有不准捧戏子的规矩，他都想要给演将军那人送花篮去了。
　　“我喜欢这个将军。”莫辰在一阵叫好声中激动地拍桌子，“太帅了！”
　　徐小良头一回见自家主子夸傅先生以外的人，不由得好奇问道：“能有傅先生帅吗？”
　　莫辰想也不想：“那是两种帅法，我家傅先生那叫温文儒雅，这将军叱咤风云，不一样不一样。”
　　下午的戏演完，莫辰让徐小良叫来伙计，问了这戏要演几天，知道要连演三天，包厢是傅楚希早替他订好了的，这才放心下来，打赏了伙计些铜板，心满意足地带着徐小良离开。
　　看戏的人们散去，后台还热闹着。
　　那将军已经摘了髯口，脱了戏服，正坐在铜镜前卸脸上的油彩。
　　陈班主很高兴，亲自带着个伙计送来了客人给的礼物，铺着绸子的盘子里放着不少碎银子，还有一些首饰之类的物品。
　　“给您道喜来了！”陈班主拱手道“今日傅先生您头一回登台，就博了满堂彩！外面的花篮都快摆不下了，您看木槿现在是个角儿，当初他头一回登台的时候，可没您这般功夫，若不是您说头一回，我都要以为您是哪个戏班子过来的角儿了！”
　　傅楚希擦了大半的油彩，露出俊朗的容貌。
　　“陈班主过奖了。”傅楚希也不去看那些礼物，道，“这些我都不需要，你拿去给大伙儿分了吧。”
　　*
　　这《战陇山》一共演三天，莫辰从第一天看了就心心念念，恨不得一天把几场戏都看了。
　　第二天早早把岛上事情处理了，带着徐小良出来吃的午饭，吃完午饭直奔戏园子而去。
　　这第二天演得的是将军被敌人埋伏，将军夫人率援兵前来救夫的一场。
　　等看完了之后，莫辰真是意犹未尽，迫不及待想看明天的最后一场戏。
　　和小厮说着戏，推开包厢出去。结果才出包厢门口，就撞见了个熟人。
　　白妍芷带着丫鬟从小香旁边的包厢里走出来。
　　两人目光一对上，白妍芷一见到莫辰，两手就迅速摸向别在腰后的蝴蝶双刀。
　　莫辰见白妍芷如此举动，怕是又免不了动手，他向来讨厌如此麻烦的女人。
　　但自从知道白妍芷就是小白，莫辰就讨厌不起来她。
　　“白姑娘。”莫辰大步上前，拱手道，“上次是我唐突了，我请你喝茶赔罪？”
　　白妍芷伸手不打笑脸人，莫辰态度还不错，她这刀顿时有点抽不出来。只能哼了一声：“呸！谁要喝茶？姑奶奶要喝酒！”
　　“好，喝酒就喝酒！”莫辰答应得爽快。
　　既然是莫辰要请喝酒，白妍芷自然就不客气，当即出了戏园子就带着莫辰去了对面一家叫“墨仙居”的酒楼。
　　她曾和大哥白梓睿来过几回，这里环境高雅、菜品精致，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不仅伙计伺候得无比周到，那价格也是贵得令人发指。
　　既然莫辰要请她，那就狠狠地载他一顿，也算出了这口闷气。
　　白妍芷领着莫辰就往墨仙居去，还没到门口呢，莫辰就停下了脚步。
　　“要吃这家啊？”莫辰有些惊讶。
　　“怎么？不愿意？”白妍芷抱着胳膊问。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家不好吃。”莫辰道。
　　“不好吃？别不是吃不起吧？”白妍芷没好气道。
　　“吃得起吃得起，姑奶奶想吃就吃。”莫辰连忙道。
　　白妍芷哼了一声，扭头进了酒楼。
　　小二连忙上前，白妍芷要了单独的雅间，一进去就点了十好几样这里面的招牌菜，末了又要了两壶陈年好酒。
　　这些量两个人是吃不完的，加上又是姑娘点的，那小二就连连去看莫辰。
　　莫辰道：“按照白大小姐的要求上。”
　　小二这才躬身退出去。
　　过了片刻，小二先送了壶茶来。
　　莫辰亲自给白妍芷倒了一杯茶，道：“你若是早告诉我你就是小白，上次我们何至于打成那样？”
　　白妍芷一怔，眼神有些闪烁：“你记得我了？”
　　“怎么能不记得？小时候一起招猫逗狗的那波我都记得，就唯独没想过你竟然不是个小子，而是个姑娘家。”莫辰说着，将茶盏双手递给白妍芷，“为了前几天我的无礼，和儿时的误会，以茶代酒先向你赔个不是。”
　　江湖人向来直爽，这份爽快倒让白妍芷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不该怪你，小时候的事是我没说。”白妍芷接过茶，“我只是气你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你说那事？”莫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解释道，“因为偷鸡那事被我师父知道了，罚我足足半年不能出岛，所以就……”莫辰叹了口气。
　　白妍芷喝了一口茶，微微点了点头，总算解开了当年的心结。
　　心结一解，连茶水都觉得香甜了。

　　跟踪傅先生

　　“咦？这茶喝起来竟如此清香，像是雀舌，还是今年新上的……怎么以前来的时候就没喝过这么好的茶？”白妍芷笑道。
　　莫辰跟着喝了一口：“和以前一样啊。”
　　两人正聊着茶，雅间的门被推开，酒楼掌柜竟亲自上菜来了。
　　白妍芷很意外，她知道这墨仙居的掌柜一出现，必然是贵客临门。
　　她知道自己不是，难道莫辰的名气这么大？不就是一个岛主么？
　　白妍芷正想着，就见掌柜向他们二人拱手施了一礼，然后便让小二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