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50)

　　要害就害我

　　莫辰是被傅楚希粗重的呼吸声给吵醒的，他睁开眼就见傅楚希蜷缩着身体，不时打着寒战。
　　“玄初？”莫辰抬手摸了摸傅楚希的额头，一片滚烫。
　　若是平时发烧，莫辰最多不过以为是染了风寒。
　　但现下临城已经出了多起瘟疫感染，莫辰心中一沉，他连忙起身，先叫醒了傅楚希。
　　傅楚希好不容易才从睡梦中醒来。
　　醒过来就听见莫辰在他耳边焦急地说：“玄初，别吓我……”。
　　“我没事……”傅楚希蹙了蹙眉道，“就是有点冷。”
　　莫辰翻身下床，将整个被子裹在傅楚希的身上，道，“你发烧了，我让成轩去请大夫。”
　　莫辰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上便出了门，先让成轩去请大夫，悄悄的请一定不能声张。又叫成轾去打一盆井水来。
　　回到屋内，莫辰点了灯，回到床边。
　　傅楚希又睡着了。
　　成轾很快端来了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他正要上前拧布巾照顾傅楚希，就被莫辰撵了出去。
　　“这里我来就好，你去外面等着。”莫辰将布巾浸湿，拧得半干，敷在傅楚希滚烫的额头上道，“成轩来了也只让大夫进来，等确诊是发烧还是……”莫辰说到这，他微微抿起唇，“只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
　　成轾道：“您是怕傅先生是……瘟疫？”
　　莫辰点点头，他又将一条布巾拧干，替傅楚希擦拭脸和手。
　　成轾道：“还请岛主立刻离开这间屋子，让成轾来照顾傅先生。”
　　“我与他一直同住，若他是瘟疫，我也跑不了。”莫辰毫不在意道，“更何况，只有我自己照顾他，我才能放心。你出去吧，若是哪天我也倒下，你再上前也不晚。”
　　成轾还想说什么，但见莫辰小心翼翼地给傅楚希换了一条布巾，又想起之前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用，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成轩很快把大夫拎来了。
　　是真的拎着衣领给拽来的，一路轻功飞落院中，把人放在地上的时候，五十多岁的大夫腿一软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起来！”成轩把人从地上拎起来，推进屋内。
　　那老者一脸地为难：“我……我医术不精，真的已经不是大夫了。”
　　成轩手中的剑噌地出鞘三分，老大夫一个哆嗦，只能背着药箱来到床边。
　　莫辰听那大夫的话，知道恐怕人是成轩强硬绑来的。
　　“怎么回事？”莫辰问。
　　“城中大夫就只有三个，另外两个都已经出诊，只剩下这一个，我才一说家中有人发烧，他就推脱不肯来。”成轩解释道，“所以，我只好硬请了。”
　　“大夫，劳烦您给看看。”莫辰让开床边的位置道。
　　那大夫磨磨蹭蹭的把药箱放在桌上，成轩看不过去，喝道：“麻利点！”
　　大夫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坐在床边搭上傅楚希的脉。
　　切完脉，那大夫又看了看傅楚希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可否叫醒这位公子？”
　　莫辰脱了鞋袜上了床，在里侧坐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傅楚希的肩道：“玄初？玄初？”
　　傅楚希蹙了蹙眉，却没有醒过来。
　　莫辰将人扶起来，让傅楚希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又大声了些。
　　叫了许久，傅楚希才幽幽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向莫辰。
　　“醒了。”莫辰连忙道。
　　那大夫又看了傅楚希的眼底，让他张嘴看了舌苔，问道：“公子现在可是觉得冷。”
　　“嗯……”傅楚希道，“冷……如置冰窖。”
　　莫辰听了，将被子给他裹在身上，就这么抱着他。
　　炎炎夏日，莫辰被生生捂出了一身汗，而他怀中的傅楚希却还在发抖。
　　莫辰问道：“大夫，可是感染了风寒？”
　　“现在看见，与风寒无异。”大夫道，“我开一个药方，你们先抓来给他煎服，然后再仔细观察，若是明早烧退了，那便无碍。”
　　大夫顿了顿，小心地瞥了一眼成轩，见他没有要拔剑的意思，才继续说：“若是烧没退，从畏寒变成壮热之象，且头痛身疼，舌绛苔焦，有腹痛腹泻之状……那恐怕就不妙了。”
　　大夫话说到这，也不用再多说了。
　　若是真如他所说的烧不退，还有那些症状，便真的是感染了瘟疫。
　　莫辰道：“成轩，你送大夫出去，诊金按双倍给。”
　　成轩道：“是。”
　　“还有。”莫辰冷声道，“若是今夜来这里问诊的任何事传了出去，便杀了他。”
　　那大夫一听，差点腿一软摊在地上，被成轩一把抓住衣服给拎了起来：“我家主人说的是若是，如果你能保守秘密，我们自然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一定不说！”大夫连忙作发誓状。
　　等成轩把人送走了，莫辰低头看着傅楚希。
　　傅楚希勉强撑着一丝清明，看向他道：“莫辰。”
　　莫辰搂着他，只觉得傅楚希像个火炉一般滚烫，他应了一声，温声问道：“玄初可是渴了？”
　　傅楚希摇摇头，他道：“你别待在这里，去成轩他们房中休息……让他们留着伺候。”
　　莫辰明白，傅楚希这是怕自己真是瘟疫，反而传染了他。
　　“你怕传染给我？”莫辰问。
　　傅楚希微微颔首。
　　“我和你同吃同住这么些天，你若真感染上了瘟疫，我也跑不掉。”莫辰心很大，“说不定，只是普通的风寒。”
　　“莫辰，你听我的。”傅楚希道，“趁着你现在还没有任何不适——”
　　傅楚希后半句没说出来，因为莫岛主一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傅楚希偏头想要躲避，但这会儿烧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直到莫辰放开他，他才怒道：“你做什么？！”
　　“过病气，不是说把病气过给别人，自己就能好了吗？你就过给我吧。”莫辰说着，又道，“至于外头那两兄弟，我说殿下啊，你就别害人家了好不好？他们父母都还健在呢，若是真死于瘟疫，你让我怎么向他们父母交待？我呢，孤家寡人，就只有你，所以你要害就害我好了。”
　　你要害就害我好了……
　　傅楚希听着这句话，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捏了一下，又觉得心疼，又暖得不行。
　　莫辰摸了摸他额头的布巾，热气已经浸透布巾了。
　　“我去给你换块布巾。”莫辰道。
　　傅楚希应了一声，莫辰放开他，让他靠坐在床头，去拧了布巾回来，给他敷在额头。
　　换完布巾，莫辰又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来，他将药丸倒了一颗在手心，回到床边递到傅楚希嘴边道：“玄初，来，张嘴吃药。”
　　傅楚希这会儿头晕的难受，也不知道莫辰给他喂了什么，只是张口吞了下去。
　　吃完了药，傅楚希才问道：“给我吃了什么？”
　　莫辰道：“薛神医给我的固元丹，既然能固本培元，那自然是对身体好的。”莫辰说着，又倒了一颗塞进自己口中吞了下去，“一会儿让成轩成轾都吃一颗，说不定还能有预防瘟疫的效果。”
　　“你又瞎胡闹。”傅楚希有些疲倦地喘了两口气，“尽会糟蹋薛神医的药。”
　　莫辰笑了：“吃完了再找他要便是。”
　　傅楚希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却又睡着了。

　　颖王要谋反

　　傅楚希睡着了，但是莫辰却不敢睡了。
　　他守着傅楚希，等汤药煎好了之后，扶着他起身给他喂了下去。
　　到了后半夜，傅楚希发了一身的汗，烧竟渐渐地退了下去。
　　莫辰总算松了一口气，亲自替傅楚希把一身被汗浸透的里衣换下，给他用温水擦了一遍身，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傅楚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摸了摸额头，烧退了。
　　幸好……不是瘟疫。
　　傅楚希翻了个身，莫辰侧身面对他睡着，似乎感觉到身旁有动静，莫辰虽然闭着眼，一只手却摩挲着探向傅楚希的脑袋，无比准确地落在了傅楚希的额头上。
　　手底下不热，莫辰放下手，继续睡了。
　　傅楚希被他睡梦中的小动作戳中心窝，只觉得心中暖得不行。
　　他俯身在莫辰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想到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便起身穿衣。
　　莫辰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就见傅楚希已经下了床，外袍都已经套上了。
　　“玄初，你怎么起了？”莫辰坐起身，问道。
　　“我去衙门一趟，昨日约了几位大人商议安置灾民之事。”傅楚希走到床边，道，“你照顾了我一夜，一定累坏了，再多睡一会儿。”
　　莫辰伸手一抓，便抓住了傅楚希的腰带，他用力把人往床上一带，翻身将傅楚希压在身下，就去解他的腰带。
　　“莫辰，别闹。”傅楚希笑道，“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天大的事，都比不上我家傅先生的身体要紧！”莫辰粗鲁地扒了傅楚希的外袍，往地上一丢，以自己为被，往傅楚希身上一趴，“你大病初愈，需要好好养一养精气神，否则容易被病气入体。”
　　莫辰一向很少如此胡闹，偶尔见他胡闹一番，傅楚希只觉得有趣。
　　他伸手抚了抚莫辰的背：“现在赈灾之事行至关键时刻，这几日第二批赈灾物资就该到了，灾民安置还是个大问题，需得尽快解决才好。我答应你，今日早些回来。”
　　“不过午夜对你来说就是早了。”莫辰撑着手臂，俯身看向傅楚希，“那至少上午哪儿都别去，吃了午饭再去，否则就今日都别出去！”
　　莫辰目光灼灼地盯着傅楚希，问道：“可好？”
　　傅楚希烧了一夜，身体本就疲乏，这会儿见莫辰坚持，也便不再勉强自己，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莫辰笑了，他翻身在旁边坐下，喊道：“成轾！”
　　门打开了，成轾拱手道：“岛主，有何吩咐？”
　　莫辰道：“你去告诉周大人，殿下这几日太过劳累，昨夜没睡好，中午之后再去府衙。”
　　成轾道：“是。”
　　莫辰又道：“让厨房把早饭做些易消化的，和药一起送来。”傅楚希大病初愈，脾胃肯定都虚着。
　　成轾领命，去办了。
　　傅楚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莫辰便挨着他躺下。
　　傅楚希闭目道：“真是好久没有在白天和你一起偷闲了。”
　　“有什么不能的？”莫辰道，“等赈完灾你也别回京城了，跟我回陌尘岛去，保管你天天闲的发慌。”
　　“再等等，等过几年太子登基之后，我便找个由头离开京城。”傅楚希笑了，“再说了，你当我是你么？也不想想之前我在陌尘岛时，是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我一个执法堂长老还要身兼数职，你一个岛主倒是落得清闲。”
　　“能者多劳。”莫辰打了个呵欠，道，“我先睡会儿，你也睡会儿。”
　　两人又睡了小半个时辰，成轾就将早饭送了进来。
　　傅楚希拖着莫辰起来吃了几口早饭，就把人送回床上继续睡了。
　　傅楚希正喝着粥，成轩大步从外面进来，他关上门低声道：“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