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7)
徐小良扶着莫辰回去的时候，莫辰一瘸一拐，路都走不利索。
鲜血从他的外袍渗出，湿了整个后背。
徐小良很心疼主子，问道：“不是就打二十鞭么？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莫辰沉默了半晌：“本来是只打二十鞭的……后来我非要跟他争我这是维护陌尘岛附属财产，不是捧戏子，那老头辩不过我，就又打了我二十鞭……”
徐小良哭笑不得，小心翼翼把人扶回去，叫来大夫看了，又给涂了药，仔细包扎好，让莫辰在床上趴着。
第二日，傅楚希就上岛来看莫辰了。
见莫辰被打得下不来床，很是自责，便留在岛上照顾他几日。
这下可把莫辰高兴坏了，终于不能掰着指头等日子见傅楚希了。
白天莫辰睡觉，傅楚希就在旁边看书，或是看账本，有时候也拿起笔写点什么。后来莫辰才知道，傅楚希是在写戏本。
头一天，莫辰还能趴那儿看傅楚希看一天，等过了两天就趴不住了，想要坐起来吧，都要小心翼翼的，伤口才结痂，动一动都像是撕裂了一样的疼。
每当这时傅楚希就耐着性子，扶着莫辰，让他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一连几天，莫辰都不用早起练功，一睁眼还能见着傅楚希，他顿时觉得自己过得是天堂般的日子。
等莫辰能自己下来走了，傅楚希就回府去了，偶尔白天也过来，带些糕点过来瞧他。
又一次傅楚希带了点心过来，莫辰从欢喜变成了忧愁。
“你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酒，为什么不带点酒来？没酒喝天天都要闷死了！”
“你的伤还没好。”傅楚希说着微微蹙眉，在空气中嗅了嗅，径直走到莫辰床底下，伸手便摸出一坛酒来。
“哎哎哎！我就藏那我没喝！”莫辰连忙道。
“没收了。”傅楚希道。
徐小良送了一盅乌鸡汤来，才放下鸡汤，傅楚希就将酒递给徐小良：“小良，这酒赏你了，拿回去喝。”
徐小良没敢拿，小声道：“我还是别要了吧，拿走也不是我的。”
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告状，莫辰真想戳着徐小良胸口骂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我做的主，莫岛主不准要回去。”傅楚希瞥了莫辰一样。
莫辰扯了扯嘴皮子，跟着假笑了两声，没好气道：“傅先生给你的就拿着吧。”
徐小良这才高高兴兴地抱着酒坛子跑了。
莫辰哀号一声，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当自己是只鸵鸟。
傅先生道：“只是一坛子酒，等你伤都好了，我把私藏赔给你。”
莫岛主：“哼！”
傅先生问：“那乌鸡汤还喝吗？”
莫岛主：“不！”
傅楚希打开汤盅的盖子，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喝了一口道：“小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鸡汤熬得很入味，你若不喝，我就都喝掉了。”
“不！”莫岛主抬起头，“喝！”说完，就这傅楚希刚舀起的一勺汤就喝了一口，汤才入口，莫辰就给烫得嗷嗷直叫。
“傅楚希你是故意的！”莫辰气急败坏。
莫岛主一无赖，傅先生就很无语。
尤其是莫岛主一生气，鸡汤也不喝了，跟个小孩子似的趴在床上，把脑袋埋被子里赌气不说话。
傅楚希见此情形，便起身道：“既然你想休息，那我先回去了。”
莫辰立刻抬起头，望着傅楚希不说话。
傅楚希很无奈，也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你觉得闷，我教你唱戏如何？”
“唱戏？”莫辰来了兴趣，“好啊好啊！”
他还没见过傅楚希平日里唱戏的样子呢。
傅楚希说教就教，当即给莫辰唱了一段《战陇山》的选段，莫辰爬起来鼓掌叫好。
这天下午，傅楚希给莫辰讲了许多唱戏相关的事情，莫辰这才知道，傅楚希不是去玩票的，他对唱戏是真喜欢。
在傅楚希和徐小良的照料下，莫辰的伤好得很快，没几天就能舞刀弄枪了。
他又开始了每天早早起床练功的日子。
到了月底，傅楚希做好了账，拿着账本向莫辰汇报了情况，顺便提出请假的事情。
莫辰原本打算安排几个人护送傅楚希回京城，但被傅楚希拒绝了，知道他随行是带了人的，莫辰才放心。
莫辰又问傅楚希什么时候走，傅楚希说是等明天早会之后，就动身出发。
“这么快？”莫辰心中不舍，可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挤出笑脸祝傅先生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第二天上午的早会，莫辰明显的心不在焉，只有傅楚希说话的时候他才能集中精神听几句，其他时候都在把玩着一块玉。那颓然的样子，看得崔长老真想跳过去冲着他脑袋狠狠拍上几巴掌。
终于到了早会结束的时候，那心不在焉的岛主瞬间来了精神，给了傅楚希一个眼神，傅楚希明白他有话要说，便留了下来。
等其他人都走了，莫辰才道：“傅先生一会儿就走吗？我送你出城吧？”
“不用了，马车就在岛外等着，出了岛我就该走了。”傅楚希说着，笑道，“我只是回去一趟，你怎么哭丧着脸像是我回不来似的。”
“我……我……我担心你不在，崔长老惦记你的位置，他早就想把他那王八蛋儿子给塞进来了。”莫辰找着借口说，“所以你能回来，就尽早回来吧。”
“好。”傅楚希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嗯。”莫辰扯了扯嘴角，笑得甚是勉强。
傅楚希转身往外走，莫辰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目送傅先生离开。
结果傅楚希才走出去没几步，前面崔长老和堂主们、总管们都一窝蜂地回来了。
傅楚希拉住了朱堂主，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朱堂主急道：“可了不得了！竟有人上门下了战书！”
傅楚希原本要走，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担心，也跟着回去了。
莫辰正从椅子下面摸了酒壶，借酒消愁闭目仰脖往嘴里才刚倒一口，一睁眼就看见屋里站了一群人，傅楚希也在其中。
那一瞬间，莫辰还以为时间倒流，又回到上午开早会的时候呢。
漠狼下战书
崔长老风风火火地走在最前面，当场把一个帖子拍在莫辰旁边的桌子上。
莫辰一面在心底希望这是崔长老辞去长老之位回家种田的帖子，一面拿起了帖子。
帖子里面短短几行字，写明了时间地点事件人物——本月初十酉时，白安城外向南十里白水湖边，漠狼恭候。
虽然这帖子内容写的极不规范，不符合江湖战书的写作标准，但莫辰还是从其中嗅到了生死之战的味道。
“这漠狼，是三个月内挑了三大门派掌门的那个漠狼？”莫辰问道。
“正是！”负责搜罗江湖信息的马堂主上前道，“正是那个只知道他来自大漠自小跟狼群一同长大，其他情况一概无人知晓的漠狼。从他出现在中原，一路向南行，就一路向江湖排名前十的门派下战帖。”
莫辰之前听说过漠狼这个人，江湖传漠狼是在三个月前突然出现的，谁也不知道他师承何处，家乡何处，据说此人非常凶狠，和他交过手的人非死即残。
莫辰道：“马堂主，你详细说说。”
马堂主应道：“这个漠狼做事毫无逻辑，下手极狠。他自三个月前出现在中原之后，显示挑了江湖排名第四的风雨阁，那一战风雨阁阁主失去了右臂。紧接着是江湖排名第八的无情帮，无情帮刘帮主被刺瞎了双目。第三战是则是第六的一镖局，一镖局总镖头被其一剑穿胸，当场毙命。”
“这第四战就是咱们陌尘岛了。”莫辰摸索着酒壶，沉声道，“马堂主，你尽快去打听关于这个漠狼的所有信息，越详细越好。”
马堂主立刻道：“是！”然后转身走了。
莫辰又看向其他人道：“这十日，我会闭关练功，岛上有什么事，就劳烦崔长老了。”
崔长老难得地恭敬道：“请岛主放心！”
莫辰一反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很严肃地表示自己一定拼死迎战，不会给陌尘岛丢脸。
一时间所有堂主、总管都热泪盈眶，纷纷表示全力支持莫岛主。
莫辰表示感谢之后，让大家先回去休息，等人一走，莫辰往椅子上一靠，优哉游哉地喝着酒。
“你就是这样迎战的？”
原本跟着其他人离开的傅楚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蹙眉盯着莫辰，显然对他的行为很是不满。
“啊，傅先生还没走？”莫辰道，“这马上要晌午了，你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下个城镇了。”
傅楚希走到莫辰面前，用指头敲了敲他手里的酒壶，再一次问道：“你就是这么迎战的？”
莫辰毫不在意：“武学的提高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便我现在开始日夜不休地练习，也不可能提高多少。倒不如放松心情，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战。”
傅楚希问：“那你还要闭关练功，让崔长老替你打理几天岛上事务？”
莫辰嘿嘿笑道：“那样我就能偷个懒，给自己放松放松了啊！”
傅楚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耐住性子好言相劝：“这次的对手不比上一次，上次的那个人只想扬名江湖，但是这个漠狼，他的行事总让我觉得他不是为了名利。”
“不为名利，还能为什么？”
“复仇。”
“……不可能吧？咱们陌尘岛简直与世无争，怎么可能与人结怨？我看吧，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来自大漠，不懂中原的规矩，所以才会做事不按常理，你想太多了。”
傅楚希听完，转身就走。
莫辰连忙问道：“你去哪儿？”
傅楚希头也不回：“找马堂主。”
傅楚希去找马堂主，莫辰就回去等着，结果左等右等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傅楚希还没回来。
莫辰这下等不住了，让徐小良去马堂主那请傅先生和马堂主一块来吃饭。
徐小良应了一声，莫辰亲自去厨房，嘱咐多做了两道傅楚希爱吃的菜，等菜上来，就把菜碟调整了，将傅楚希喜欢的菜都放在他给傅楚希留的位置。
结果过了一会儿，只有马堂主来了。
莫辰请马堂主入座，问道：“怎么只有你来了？傅先生呢？”
马堂主道：“傅先生来找我嘱咐了一些事，就急匆匆走了，说是要回京城，再不走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下个城镇了。”
“哦……”莫辰哦了一声，原来傅楚希已经走了。
徐小良过来倒酒。
马堂主端起酒杯道：“岛主，我敬你。”
“请。”莫辰举起杯子。
两人喝了几杯酒，莫辰问道：“傅先生去找你是什么事？”
马堂主夹了一块肉在盘子里，道：“傅先生让我去查一查那三个门派有没有什么共同的仇家，他说那个漠狼年纪很轻，也就十七八岁，恐怕是父辈的仇，才下得如此狠手。”
“唔，他怀疑这个叫漠狼的是来复仇来的。”莫辰喝着酒道，“可是我不觉得啊，一个人修习了高深的武功，当然是想要找个高手来过招切磋切磋，江湖嘛，又不是非得有仇才能打一架。”
“其实……”马堂主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站了队，“我觉得傅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这的确是个可以追查的方向，他还叫我观察漠狼在白安城的一举一动，分析他做事的行为习惯之类，他说细节之处可见一个人的思想。他说，一定要在比武之前找到对方的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