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华今眇然(58)
祁襄也是许久没出门了,心情难得不错,和贤珵一起往小厅走,“怎么样?受损严重吗?”
“还行,都不是难补的。”
“那就好。”第一次接这生意,必然得做到最好,才能有长期合作的可能。
贤珵打量他,突然挑起嘴角,“闻景,这披风不是你的吧?
”
祁襄无奈,面上却装得毫无波动,“是君瑜的。我的披风太薄,厚实的大氅这个时节穿着太热,他的暂时借我。”
贤珵一揽他的肩膀,调笑道:“那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某个人得尝所愿了,还是我们白将军突然会关心人了?我可是记得有一年我到他府上商议事情,突然下起雪来,我想向他讨件大氅御寒,他跟我说‘衣服这东西不可随便借人,不清不楚的。让白如给你找条新毯子,你裹着回去吧’。”
祁襄笑出声,这事他不知道,倒真像是白君瑜干得出来的,“不用多心,我衣服少,这个时节有时穿哪件都不合适。他住在四合院,匀我件披风罢了。”
贤珵在心里叹气,暗骂白君瑜,若是暧昧,不如别招惹祁襄,若是有心,拖拖拉拉的实在磨叽。
大概把送来的铠甲都看了一遍,祁襄吩咐了修补需要注意的事项,也问了是否有难点需要额外请人,大家都说不必,他们能胜任。祁襄也就不再多话了,让他们把东西抬下去,尽快修补好。若得了奉北将军认可,会给他们发红包。
大家都乐呵的,干劲十足。贤珵去帮着归整了,艾五悄悄回到小厅,“公子,有您的信。”
祁襄眨了眨眼睛,“我的信?怎么送这儿来了?”
给他的信哪怕再隐秘的,也会通过师父带给他,这送到成衣店的会是谁?
“来送信的人说是公西王子给您的,让您看了信就明白了。”
公西王子?那就是公西直了。祁襄也不知道公西直是在搞什么,也不是不知道四合院的地址,何必绕着一圈?
拿过信,祁襄直接拆了。
艾五退了出去,并不打扰。
信的开头,公西直问了他伤势恢复的情况,也关心了他的身体。随后才道出写这封信的目的,一则是控诉白君瑜拦他信件,不让他的人送信到四合院,害他一封信写了好几遍都未能送达,好在他在京中时知道祁襄开了家成衣店,才走了这迂回的路线;二则是告诉祁襄,他走那日,白君瑜来送他了,但送他不是目的,宣示主权才是目的,还亲口承认喜欢祁襄,不知道祁襄现在是否知道了,又是否有回应,他已经开始准备贺礼,静待好消息。
祁襄脑子一片空白,指尖都跟着麻起来——喜、喜欢?白君瑜喜欢他?怎么可能?
但公西直又没有骗他的理由。
他现在很想冲进奉北将军,问白君瑜是不是真的,而最后的理智又死死地将他定在原地——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这样前路未卜的人,又能给白君瑜什么呢?自己多年来的感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了回应,他该高兴的,也该知足的,这就够了。
拿出火折子,祁襄将信烧掉,他就当从没看过,也从不知道公西直给他写了这么封信吧。
祁襄在这边纠结,白君瑜那边已正式向父母禀明了对祁襄的心意,没提祁襄喜欢他,只说自己爱上了祁襄,非他不可。男子相恋本就不易,祁襄又喜欢他这么久,他实在不愿两个人在一起后,祁襄还要为他家中父母的态度烦忧,索性他提前说了,有什么气,有什么不满,尽管撒他身上就是了。
奉北将军今天休沐,看着儿子能慢慢自己走回家,心里美得不行。谁知道说了会儿话,儿子就给他丢出这么个大消息。
白夫人扶好差点被自己翻倒的茶杯,皱眉问:“你没对祁襄做什么不轨之事吧?我看祁襄那孩子是个老实的,你若敢用强的,我就让你父亲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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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希望自己的腿尽快康复的是父母, 说要打断他腿的也是父母,白君瑜心里说他们自相矛盾,面上却半点也不敢反驳, 往深里说,这也是母亲在意祁襄。
那白观游和白夫人就一点也不震惊吗?当然不是,只是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已。加上之前就白君阳会无子嗣之事,两个人也讨论过,所以面对白君瑜的这一出,他们尚能理智对待。
对于儿子的婚事, 白观游像大多数父亲一样, 并不是最操心的那一个,像他们这种不需要联姻的人家, 娶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大多还是要听夫人的。就算祁襄是个男的, 谈不上娶, 但白君瑜既然想跟祁襄在一起, 那祁襄也等于是要进白家门的。所以这事他还是听夫人的,只不过有些话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尽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至于白夫人,因为丈夫和儿子的身份, 她甚少出门应酬,也不与有年纪合适女儿家的夫人过多往来。之前白君瑜对何玉恩有好感, 可她并不看好,所以不闻不问。现在儿子喜欢上祁襄,还主动向他们提了, 这跟之前那种有好感的喜欢就不是一回事了,想得到父母的认可,这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自己曾历过婆母不同意,在白观游的坚持下进门后,婆母也不待见她。正因如此,她更希望自己以后不要是孩子婚姻中那个挑剔的存在,也希望白君瑜以后的妻子是个好相与的,且不需要有家世。
祁襄性别不对,可白君瑜喜欢,而抛开性别来讲各方面也都合适。还曾为她出过主意,听说也帮了四皇子和白君瑜不少。她也短暂地与祁襄接触过,觉得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来他们家,必定家中和睦,对白君瑜也有帮衬。
至于子嗣问题,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孩子自己拿注意就是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白观游先开口道:“兮择,这些年你各方面都做的不错,我这个做父亲的平日也甚少指点你。但婚姻大事,我还是要说几句。”
“您说。”白君瑜悉心听着。
“你和祁襄不可能办婚事,若真好了也就是走个形式一起吃个饭,就算认下了。但既然是自己自己认定的,就算不办婚事,那也算婚姻。你是个男人,如果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对你母亲一心一意,希望你对你的爱人也一样,不要朝秦暮楚,让家里乌烟瘴气。”
白君瑜郑重点头,“是。儿子也是羡慕您与母亲的和睦,希望日后身边之人与我也能如此。”
自己夸自己是一回事,被儿子夸了是另外一回事。白观游难得觉得有点害臊,假意喝茶掩饰,也不再多说了。
白夫人也有点不好意思,用帕子掩了掩嘴角,才端正了长辈的仪态,才说:“我自也是没意见的,只是祁襄尚未跟你在一起,你就算喜欢人家,也不能用强越矩,得他自己乐意才行。咱们府上人口简单,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若再多一人,也是欢喜的事。也如你父亲所说,你们在一起没有婚姻一说,不在一起了也没有和离一说,这样的感情维系起来更为艰难,却也更为珍贵。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了自己,也不要辜负他。”
“儿子明白,必当谨记。”父母这关就这么顺利过了,白君瑜有些飘飘然,甚至想立刻跑到祁襄面前向他表白。
白观游非常不合适地兜头给白君瑜泼了一盆冷水,“行了,咱们说了这么多,这小子连人都还没追到手。别到时候成咱们一头乐呵,人家祁襄根本看不上兮择,那才真是真白高兴一场了。”
白夫人轻笑,“这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了,咱们不管。”
白君瑜也没立刻做出什么承诺,祁襄如果不同意,他就一直追着,何况祁襄也是喜欢他的,两情相悦的话,祁襄没有不同意
的道理才是。
白君瑜是在家留了晚饭才回四合院的,进门才知道,祁襄还没回来。于是让白如赶了马车,载他去彩罗接人。
祁襄是还没调整好面对白君瑜的心态,所以故意拖着贤珵一起吃了饭,现在又借口不放心,要再看看修补情况,就是没有回家的意思。
贤珵没怀疑,这毕竟是跟奉北将军打好关系的大事,祁襄操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就连他自己也挺操心的。
白君瑜到时,祁襄就坐在小厅里发呆。厅里也燃了炭盆,就是一般的炭,不耐烧,也不够干净,像这样的成衣店,能准备上这个就算不错了。
“怎么不回家?”如果祁襄在忙事情,白君瑜还不会这么问。
祁襄回神,表情有点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回去时听郤先生说你还没回,就过来接你。晚一点巡城军就出来了,被拦车问话也是麻烦。”白君瑜走近他,看祁襄脸色还行,稍微放心了些。
祁襄不断告诫自己要淡定,要自然,“那回去吧。天冷了,想到要出门总是想拖着。”
白君瑜轻笑,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祁襄畏寒也是没办法的。
上了车,跟贤珵道别后,白如驾着车子往回走。
这辆马车是为了方便当时动不了的白君瑜,里面特地把坐的改成了卧的,白君瑜也不准备改回来,以后给祁襄用正好。
白君瑜靠着车壁坐着,祁襄借口自己倦了,合衣躺着,背对着白君瑜。白君瑜也没吵他,车内只有马车辘辘行走的声音。
马车跑到一半,迎面遇上一队披麻戴孝的人,白君瑜的马车大,对面人又多,两厢遇上这路倒有些不好走。
“什么人?还不赶把车赶开?”走在前面开路的小厮大声道。
白如皱眉,看这装扮是出了白事,没有棺材也没撒纸钱,行色又匆忙,应该是去接者死。京中谁死了府上能一下派这么多人去接,态度还如此嚣张,倒也有得猜,多半是不好得罪的。只是小厮的态度实在让白如不满,他们没抬东西,明明是让马车先过,他们再走会更快一些。
“你们又是何人?”白如厉声问。
“左相府办事,你们让开!”小厮丝毫没有收敛,办白事都这样不知收敛,恐怕也只有左相府这一家了,
听到“左相府”三个字,祁襄睁开眼坐了起来,白君瑜将他搂到身前,掀开窗帘一角看出去,心中已有猜测。
白君瑜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出去,自己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左相府?你一个小厮入夜街道喧哗,无端驱赶他人,是哪来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