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华今眇然(88)
荣沧道:“郊外军营集结粮草,户部要跟着。事情办完我进宫回禀父皇,刚刚出宫。左相怎么回府这样慢?我去回禀父皇时听闻诸位大人刚走没多久。”
“老夫是乏了,特地让走慢些。没想到遇上这事。”左相叹道。
荣沧皱眉,“左相可知是谁要刺杀您?”
无论他与左相是否对立,敢在京中明目张胆的刺杀,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左相现在脑子混乱得很,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老夫近来多在御前议事,也没得罪过人,实在不知道是为何。”
荣沧也不便多问。
巡城军赶来,局势变成了一边倒。几个刺客想走也来不及了,奋力反抗了一阵发现实在无处可逃,就全部服毒自尽了。
荣沧皱眉,“死士。”
左相也心惊,用死士杀他,是多大的仇恨?但他也很快稳住了心神,对荣沧道:“多谢四殿下搭救。此事既然因老夫而起,就由老夫处理吧。”
荣沧本也不准备多管,这事理应城军接手,他现在忙于户部的事,在拥有权力的同时,也在将自己的权力边缘化,脱离权力中心,让别人注意不到他。这样他也好,他身边的所有人也好,才是最安全的。
“好。左相也多保重身体,别太劳累了。”荣沧说罢,就带着人离开了。
荣沧走得干脆,左相就更不怀疑他了。心下也越发疑惑,实在想不出会是何人。
荣沧回府后,赶紧让人把贤珵叫了来。将晚上的事同他说了。两个人也进行了一番分析,但都不能确定。
次日,他们本想找祁襄来商量一下,结果才知道祁襄出远门去了。荣沧近来忙,也顾不上祁襄,贤珵之前在彩罗见过祁襄,祁襄并没同他提要出门,而且入冬后祁襄很少出门了,彩罗也去得少,这些日子没见到祁襄,他也没觉得奇怪。
潘管家只说是跟着郤先生出门了,别的也不清楚,他们问不出什么,只能自己回去继续商议。
边关事态一直放松不下来,白君瑜这几日忙着,也无法去看祁襄。
他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想,幸好祁襄不是黏人的性子,否则明明离得不远,他却不能时常去看他,可能会被抱怨。但祁襄不抱怨吧,他又有点小失落,即便知道祁襄不是个会撒娇的,他也希望能看到时祁襄不满撒娇的样子。
这天午饭过后,白君瑜突然腹中一阵绞痛,像是吃坏了东西。他便赶紧翻出师父给他带的药,吃了一颗,以免真因为这事耽误正事。
不过这药也不是即可见效的,白君瑜只能躺下休息。
白如端着热茶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身体不舒服?”白君瑜问。
白如尴尬道:“可能是贪吃了,肚子不太舒服。”
白君瑜皱眉,“我今天也不太舒服,可能是今天的饭做得不干净。我这有药,你也吃些。”
“谢少爷。”白如接了便先出去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白如重新进来,“少爷,今天的饭菜可能真不干净,军中也陆续有人吃坏了肚子。晚饭我给您单独准备吧。”
白君瑜点头,“军中的厨子如此疏忽,得按军法处置。铁河将军没事吧?三皇子呢?”
白如道:“将军和皇子都没事,彭将军也无碍。”
白君瑜略放心了些,“叫军医多熬些汤药,让不舒服的将士都喝了。另外,咱们的人要有不舒服的,就把药分下去。”
“是。”
这看着只是小事,白君瑜没放在心上。
可等到晚饭后,军中开始出现大面积的上吐下泄,就连之前没事的铁河将军和彭济也出现了症状。
白君瑜心下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还没等他想明白,白如就急忙冲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就道:“少爷,不好了。敌军已经集结完毕,正向边关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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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白君瑜不知道这次的敌袭是巧合, 还是这次全军吃坏了东西是有预谋之事。但他现在也来不及细想,道:“去铁河将军帐里。”
他现在也不太舒服, 但症状也没有那么严重,应该是师父给的药起效了, 但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全好。
一路上, 白君瑜看着士兵们一个个面如菜色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去集合, 心中已经有了预测——这回怕是不好。
“我给你的药还剩下多少?”白君瑜问。
白如回道:“药本也没有太多, 给咱们的人吃完,可能剩下十颗左右吧。”
这药救不了急, 却也是聊胜于无,“咱们的人怎么样?症状严重吗?”
“不是太严重, 但也没太好。原本吃了药还成,但晚饭他们被叫去吃烤肉了。”白如低声说:“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不合群,有人叫总得有人应着,就去了。我单独做的晚饭只有您、我和三四个人一起吃了。”
在军中,他们不能表现得站位太明显,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权利的游移,这是军中大忌之一。所以哪怕是他们的人,平日也要表现得很合群。即便胃肠不适应该吃清淡些,也总要有人去应付着。
“一会儿你先把我们的人集合一下,再去大军中将实在坚持不住的排除在外, 剩下的人一起出战。不必要的牺牲尽量避免,白白去送命,只会助长他人气势。”白君瑜吩咐, 这话他一会儿也会跟铁河将军说。
“是。”
进了铁河将军的军帐,铁河将军正提了枪准备出去,脸色不比外面那些将士好多少,但他是主将,谁都能退,唯他不能。
“将军,我出门前家里给准备了些药,有治疗腹痛不适的,您先吃两颗。不能立刻见效,但也争取尽量挨到击退敌军。”白君瑜说着,将药瓶递给铁河将军。
铁河将军与奉北将军是旧识,也是看着白君瑜长大的,打心底是信得过的,吃过药后问:“你怎么样?”
“中午就不太舒服,吃了药。晚上白如给我单做的,现在还好。”
铁河将军点头,“走,去集合。”
白君瑜边跟铁河将军往大军集合的位置走,边说了自己的安排。
铁河将军没有意见,两人到达后,发现彭济还没来。
“彭将军呢?三皇子怎么也没来?”铁河将军问。越是紧急之时,越需要动作快一些。
话音刚落,彭济就来了。
彭济的脸色还不如铁河将军,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脸上青白,嘴唇发紫。
白君瑜赶紧把药倒了两颗让他吃下,“彭将军回帐中休息吧,不必太勉强。”
彭济看起来是真不太好,似乎比士兵还严重些。
彭济强打着精神道:“无妨,只是晚饭贪吃了些,还能坚持。敌军临城,大军身体也出了状况,我作为将军若躲在后面,实在无颜面对这些洒热血的儿郎。”
白君瑜能理解,便不再劝了。
铁河将军将军迟不见三皇子,情势又不便再拖,便挥走道:“出发!”
城门大开迎敌,他们不能让敌军成攻城之势,否则就太被动了,必须出城迎战。
戾狼族物资不像大川这样丰厚,又以游牧为主,对夜晚作战更熟悉,也更热衷。平日无事时,到了晚上也是点一堆篝火,相互切磋。而他们也知道,大川人多是白天训练,晚上休息,与他们的时间完全不同,夜晚他们更有优势。所以也更喜欢晚上进攻。
人员密集的军队,从相对的方向交冲到一起,穿梭的火把照亮了大半个战场,兵戎相见,厮杀声震响空野。
很快的,大川军就出现了不支的情况,且不说力气的虚脱,就说这身上的不适。腹痛不比刀伤,刀伤忍一忍也就这去了,再怎么疼也是持续的。但吃坏了东西的腹痛可不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疼起来,也不知道疼痛什么时候过去,甚至无法判断是越来越疼还是会有所缓解。
敌军主帅自然是他们新上任的族长,此时也看出了大川军的不对劲,大笑声几乎盖过了兵戈声,“天助我戾狼,哈哈哈哈哈——”
“戾狼必胜!!”戾狼族人也大声高喊,势气比之前更强。
铁河将军哪能让这种灭士气的话再三响起,提起□□刺向戾狼族长。
白君瑜这边有白如和其他自己人相助,战况要好些,但也明显能感觉到倾颓之势。他们必须杀出一条路,才能压住敌方的气势,从而扭转局面。
白君瑜的想法是好的,可要逆转真做起来比预计得难太多了,夜战他们的军队本就不占优势,现在身体也不占优势。有那么些许时间,白君瑜觉得自己的身法都是僵的,要如何制定一个对当前有用的战术,且能成形,简直是个难以达成的任务。
彭济的不适很快在战场上完全显现出来,挥刀的手越来越慢,头昏目眩的感觉随之面来,让他的刀法失了准头,未能躲过敌方的箭,肩膀与胸口各种一箭,摔下马去。
“干得好!”族长见彭济已经很难再爬起来了,大声道:“给我冲!”
一干士兵护着彭济撤退,但实在是有些困难。
白君瑜已是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上彭济。
紧接着,铁河将军那边也出了状况。
腹部像被人捏住攥紧,然后用力拧住,整个人都直不起腰来。族长见势立刻挥砍,铁河将军为躲避,也摔下马去,这一下摔得挺重,加上腹痛不止,一时也难爬起来。
大川军大乱,白君瑜这边就算能勉强杀出一条路,也是双拳难敌四后,太过勉强。
族长哈哈大笑,狂妄道:“杀!!一个不留!!杀光川军,这座城池就是我们的!”
白君瑜眼下无法,只能殊死一博,拼着先把铁河将军和彭济弄回城中。
血水与泥融在一起,湿泞如雨后水湾,也迷惑了人的嗅觉,入眼是将士们惨烈的脸,耳边是各种声响,混作一团,却又好像每一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从来没有过的,白君瑜第一次在战场上感到无力,却又不敢无力——祁襄还在城中,如果边关守不住,接下来的事他都不敢想。他说过会照顾祁襄一辈子,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他还没来得及看祁襄老去,也没来得及再多爱祁襄一点,他得活下去,活着去见祁襄,不能让祁襄为他流眼泪。
川军后撤,但戾狼却步步紧逼,川军的抵御力也在不停下降,连退进城中都显得十分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