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放面前这朵,就是无数挫败“淤泥”里开出的一朵巨大灿烂的猫猫花。
里面的根茎有点坏掉了,可花瓣花芯都还柔韧可爱。
“把根茎修好就行了……”薛放望着滴水的天花板,喃喃着。
“什么根茎?”缪寻湿润浓艳的面孔冒出来。
“咳,我说的是根基。”
缪寻表示怀疑,并制住了向导的根基。
“呜!”薛放一声深喘被附上的热唇堵在嗓子里,吞下肚子。呛了水想要挣扎,却被恶意的小野猫拖下水面,仗着哨兵超强的肺活量,使劲欺负。
最后,一只出水猫芙软塌塌趴在浴缸边,被热水浸焉了耳朵,十分无辜地戳戳缓不过神的向导,“我渴了。”
薛放双眼无神,还沉浸在窒息性大脑刺激中,好一会才缓过来,拽过来亲亲猫额头,“我去给你拿水。”
“要冰的!”缪寻朝他的背影喊。
薛放顿时严妻灵魂上身,“泡热水澡不给喝冰水!”
等两人晕乎乎躺下,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薛放关了床头灯,照例拍松软枕头,他一个,缪寻一个,虽然睡到第二天早上缪寻多半会丢掉枕头,趴在他身上。
缪寻正在玩光网新出的小游戏,屏幕的冷光散散照在他脸上,阴影轮廓深邃,淡化了年龄感。
薛放侧身睡着,静静望着他,恍惚间有种光阴荏苒,岁月渺渺的错觉。
“缪缪。”他忍不住轻唤一声。
仿佛童年的宝物压在枕头下,控制不住想去抚摸,不断确认存在。
“嗯?”缪寻放下终端,转了身面对他,忽得笑出来:“寂寞了吗?”
难得的,薛放偎近他发烫的胸口,黑发温顺凌乱,哨兵比常人高一点的体温让人眼睛发胀,紧绷后的疲倦袭来,困意温柔缱绻,“现在好了……”
或许传言是有道理的。在冬季和哨兵谈一场恋爱,依偎的体温,会让你睡得更好。
…………
薛放敲开薛西林住处的门,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薛妈妈脚下散落一地空酒罐,正捏着鼻子灌茶,给自己醒酒。
“大姐头,洗澡水放好了,我陪您——”
薛放看过去,留着莫西干潮流发型的小年轻正好走出浴室,和他对视。或许是薛放气质过于沉稳冷淡,小年轻掉了手里毛巾,慌乱避开眼睛,走到薛大姐头身后。
对于他老妈的私生活,薛放从不过问。
但薛大姐头的小姘头看起来非常在意,收拾桌子时,眼神时不时上瞟,表情变得凄苦起来。
薛西林揉着太阳穴:“放着吧,等会再来收拾。”
小年轻攥了攥手指,“……我知道的,您这位客人更重要。”
薛西林打了个哈欠:“他当然重要。”
薛放觉得隐隐不妙。
小年轻捡起啤酒罐抱在怀里,低着头说:“恭喜您得偿所愿,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以后我就不来了,骑车穿过沙漠来找您,路途也很远。”
薛西林被酒浸泡的脑子没转过弯:“哈?喜欢的人?……这么说好像倒也没错……”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还挺喜欢的。
薛放见形势不妙,轻咳一声:“我是她儿子。”
小年轻睁大了眼睛,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羞耻地红了脖子小声嘀咕:“确,确实和照片上有点区别,不过还是很像……”
“谁的照片?”
还没待薛放问出来,薛妈妈突然酒醒,三两下利落把小姘头丢出门,转头僵着脸,面无表情,“别问,别想,什么都没有。”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薛放摸摸自己的脸,他父亲当年算星际闻名的“美人”议长,自己长得和容涣有四分像。刚刚的小年轻肯定看见了薛西林藏的照片,误以为他是致使薛大姐头坚持单身的罪魁祸首。
虽然往事早已尘埃落定,薛放还是想问:“您既然一直没忘记,为什么当时不联系父亲?”
薛西林“咔吱”捏扁了铝罐头,“……他直到死前都没给我发过一条信息,我凭什么联系他。”
薛放回想起那段日子容涣的精神不济,叹了口气。恐怕容涣也在等薛西林主动来找自己。
两个傲娇,互相呕气,等来等去,等到的是一方死亡的结局。
幸好他家缪缪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你来找我问公爵的事?”薛西林岔开话题,“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他知之也不详,他是低层区的影子幕后者,大小黑帮的活动都要经过他准许。也是唯一一个手握‘发卡权’的人,你不要随便和他起冲突。”
“我想知道这张卡的权限有多大。”薛放拿出那张紫金id卡。
“上层区用于区分三六九等的身份卡有黑金,紫金,白银,水晶。你的这张卡,足够你登上‘神庙’台阶第二层。”
“神庙”是凌驾于上层区的所在,帝国皇宫所在地。
一下子就给这么高的权限,薛放内心总有不安。对方如果不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肯定不会如此大方。
“下面的路要你自己来走了,儿子。”薛西林目光灼灼,酒后吐真言,“不要轻言放弃,别让自己后悔。”
“不会的。”薛放坚定不移,“走上这条路,我从不后悔。”
傍晚时分,接他们的飞船到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飞船升空的时间定在晚7点整。因此,他们在半空上升中近距离观看到上层花园城市开闸倾倒垃圾的著名风景线“圣瀑布降临”。
倾泻口的长宽达三十米的白铁闸门,仿佛天堂之门。整个城市一天制造的垃圾们被封裹在一个个白色塑料袋,气势恢宏划出白金流瀑般的弧线,被夕阳的淡金色光辉笼罩,仿佛在看大坝泄闸,前浪后潮层层堆积,福泽饥饿匮乏的下层人民。
而下面人头攒动,争相抢夺,好一副人间胜景。
讽刺透顶。
“看了这些,感觉联邦贫民区的生活条件算安逸了。至少没有下不尽酸雨和垃圾堆积。”即便是见惯人世丑恶的缪寻,也撑着下巴,撇撇嘴角表示不齿。
薛放说:“联邦就是因此才从帝国版图中独立出来的。‘割下腐朽,挖掘新生’,曾经是联邦大革命的奋斗箴言。”
联邦和帝国渊源深厚,独立革命成功后,当时联邦的最高执行长官带着容家前来签署停战协约,互相都做了一定妥协,其中一项就是——
奉帝国皇帝邓肯拉尔四世为全境唯一神圣君主,直到他去世为止。
然而这位老皇帝活了700年,依旧康健。
根据协约,联邦被迫奉他为王,实行君主立宪和首相制。
虽然议会,立法院和军部的决策法规通通和邓肯拉尔没有半毛钱关系,君主立宪早就名存实亡。只在每年新年第一天,象征性在联邦播放一下帝国皇帝的开年讲话,接下来该舰队对轰还是隔空倾轧,都照干不误。
总之就是相杀不相爱,偶尔互相苟且的复杂关系。
飞船缓缓降落,刷紫金卡过自动闸门,悠长的白金色通道尽头,扑面而来清新的花草香气,昂贵的全境自动净化系统,保证上层区贵族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极致纯净。
比起这里,联邦白塔那点腐败简直不够看。
“您持有紫金卡,在花园城市98%的区域都可以自由活动,部分禁入区域会给予提示,请遵守城区规定。”
这是下船时的自动播报提醒。
薛放注意到,他们在港口停泊区,型号各异的飞船呈现扇形停靠,在远处一角,有一架纯黑色的飞舰,抓住他的视线。
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你在看什么?”缪寻问。
薛放用眼神示意。缪寻也看过去,瞬间瞳孔紧缩,肌肉绷起,一种甩脱不掉的阴冷战栗着爬上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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