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天管地的家伙。
缪寻带着气愤连开四个罐,【62号。我睡不着。】
【63号。还是睡不着。】
【77号。你不窝在我身边,我根本没法睡好。我想你想得出现幻觉,门一响,就觉得是你回来了。】
【80号罐头。你是妖精的变的吗?把我的魂都吸跑了。】
再……再开一个吧。
【81号咪罐。你终于回来了,被我弄到筋疲力尽睡过去,外面来了两次送东西,你都没醒。我很高兴。我最骄傲的,就是你有了安全感。】
缪寻蹲在一排打开的罐头前,手捏一把小纸条,心中滋味难言。
他切断联系方式,带虎鲸跑去执行任务的日子,薛放就是这样聊以慰藉的。
不断自我安慰,自我说服,固执地等待他。
在薛放看来,他最大的收获不是缪寻爱他,而是缪寻在有他的屋子里,永远睡得安稳恬静。
“呼哧呼哧~”虎鲸居然又从天花板倒着冒出来了。
缪寻飞快把罐头推到一边,藏起纸条。不知道是真的没发现,还是装的,虎鲸欢快浮到他面前,咧开血盆大嘴,里面有一只惊恐万分的海龟精神体。
……出去又不知道欺负了谁,居然还把别人精神体抓来玩。
“啾啾~哧——”我没找到球。
“嗷呼嗷呼!”就用这个凑合一下好了,丑丑的!你不要嫌弃。
到底是谁在嫌弃……
凄惨的海龟把四肢缩进壳里,虎鲸昂起身体,用嘴向后顶起,兴奋地呜呼鸣叫,收束窄紧的尾鳍高高扬起,像网球拍子,把飞过去的海龟一巴掌扇回来,再拼命在小房间扭动,用脑袋去接,滑稽笨拙又卖力地表演“巨海豚顶球”,想逗缪寻开心。
“我不想看这个……”缪寻纠结地抠起指甲。
可能这家伙自诞生以来,还没做过这么傻的事。
“那你想看什么?”纵容的语气。
缪寻下意识以为虎鲸在问他,就回答:“我想看……嗯?”
虎鲸会说话吗?
他脊骨像触了电,肩头颤抖,一下反应过来看向监门,男人身形高挑,站在走廊光下望着他,那眼神,平静温和中有掩盖不住的占有欲。
缪寻切实体会到永久绑定的坏处:他会控制不住去感受对方鼓动的心跳,体内激素水平升高,连彼此的徽记都在互相呼应,隐隐发烫。
就好像,薛放手里有一条链子,把他俩紧紧绑在一起,只要他想,就能通过这条链子任意侵氾和控制自己。
“我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薛放眉心微皱,担忧地说,“你没有注意到我。”
缪寻调整好表情,冷笑:“我不想注意你。”
“你陷入了轻度感官神游,聚精会神看我给你的纸条——”
缪寻忽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叠纸条,当面撕得粉碎,手一松,纷纷扬扬洒下来:“现在不用看了。”
“……撕了回头我再写双倍。”猫闹脾气了,要赶紧顺毛。
“薛放,你逼我叫你主人,心里是不是很爽?”锈金色的眸子泛着冷光,唇角却漾开笑容,“玥萨的小宠物,被羞辱了好多年,死也不肯开口叫一声主人,被你在床上三言两语逼得说出口,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薛放有一瞬间的窘迫,“要我诚实回答的话,确实有……但我纯粹是嫉妒心理作怪。”
缪寻咄咄反问:“你嫉妒什么?嫉妒他让我更恶心?”
薛放垂下目光:“嫉妒他知道你的一切,认识你比我早,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能刺激你,反应到你的情绪上。可你的向导,是我。最能影响你情感的,本应该是我。”
像在努力消化理解这段话,缪寻僵在原地未动。半晌,他突然走近门边,按响了呼叫铃,远处的守卫哨兵听到铃声后赶来。
那个彪形胡须大汉粗声粗气问:“怎么回事?”
薛放一句话温声拦下来:“没什么,情侣闹脾气,麻烦您多担待。”
缪寻头一次觉得那副表情如此让他不适。什么叫情侣闹脾气,到了现在,还在轻描淡写,仿佛斤斤计较的只有他。
五脏六腑像被大手攥紧,挤出酸苦的胆汁,直往食道里窜。
“下次没事别随便按铃。”胡须哨兵吹了吹胡子,瞪了他俩一眼。
缪寻却忽然叫住他,“喂。”
同时,终端贴了过来,上面写着:“你觉得我怎么样,够不够格做你的小宠物,带回家随便揉躏都行。”
胡须哨兵看清上面的字,瞪大铜铃似的眼睛,“什么鬼?”他再一打量犯人,宽肩长腿,囚服都遮不住的细腰,像咖啡牛奶凝固成雕塑般的漂亮深邃脸蛋,如果能带上床搞一搞……
“嘿嘿,”他不怀好意笑起来,“虽然我有老婆,但在外面搞也不是不行,回头你要上厕所,喊我一声啊 。”
“缪寻……”薛放熟知缪寻的脾气,此刻倒没有多生气,更多是不忍。
缪寻粲然一笑,贴上强化玻璃,冲着他柔情似水地喊:“zhou reng。”
胡须哨兵挠挠头,“这说的啥?”
缪寻一愣,脸逐渐红胀起来,还是不死心地尝试:“zu,zu ran。”
更不对了。
他好像,只能对薛放发出正确的读音。
本想让薛放生气,难堪的却是他自己。
他压抑着指尖抖的频率,去用力打字,愤恨的,“主人,以后我就叫你主人!”
“啊?有这种好事——草。”大胡子哨兵一句骂没出来,就被薛向导捅穿精神屏障,顺便混淆了这三分钟的记忆。
“唉…………”
悠长无奈又心痛的叹息。
“你闹脾气怎么闹都行,再捅两刀我也平躺任捅,怎么非要赌气,害你自己难受啊……”
确实,大胡子哨兵贪婪丑陋,人品不堪,对伴侣也不忠诚,比起薛放,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但是——
“我谁都可以。薛放,除了你我谁都可以。再恶心又怎么样,都是一样的。”缪寻在他脑海嘶哑得找不到语调。
薛放眼中底色温柔,缓缓告诉他:“你才不是谁都可以。你是需要我精心养护的小猫。”
“我当然可以。我能喊你主人,当然能喊全世界主人,做他们的玩物!”
“你只是在赌气,做了些极端举动。别为了和我生气贬低自己。”
薛放的剖析总是那么直白。
直白到剖开“猫”的心脏,拽住尾巴,让他浑身打颤,伤心到舌头发苦。
“你以为,让我做出极端举动的,是谁啊?”声音像即将绷断的弦。
“你又以为你是谁?”
“凭什么控制我!”
薛放静静注视他的崩溃过程,走到门边开始试密码锁。
“你年纪还小,可能不知道,有时候我必须为了今后做出妥协。”
他加快了解锁进程,瞄了眼缪寻,哨兵因为情绪大量溢出控制不住身体,变出了尾巴和耳朵,猫耳朵软塌塌躲在发间,尾巴耷拉在地上。
“我年纪小,你不能让我一下吗?”
完全已经是哭腔了。
“我经验没你丰富,你的算计我看不出来,可是我,我真的以为你是——”
“我怕……”不听你的话,就会被……丢掉……
所以你让我叫主人,我哪怕难过地快死了,也叫了。
“你有什么可嫉妒的啊……”
我根本不喜欢玥萨。
我喜欢的是……
“混蛋,呜,混蛋……”
“滴”声一响,玻璃门涩涩滑开,薛放一步踏进去,用力揽住他抱紧,使劲顺着抽噎到打嗝的小野猫的后背。
“别哭别哭,别为了混蛋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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