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谋一直不明说来意。
他不会让这时候的女人知道未来的事。
九重欺诈对女人看起来也没用,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再去找货郎试试?
就在屋内情况焦灼时,门又开了。
阎不识提着一条烤鱼进来,放在了女人身边,没说话。那动作十分自然,表情也不带一点尴尬。
江鱼也香喷喷的,看着就很耐吃。
戏剧大声鼓掌,吹了个口哨,声音揶揄:“哟,哟,真行——”
“哦?”女人表情若有所思,目光深深地看着阎不识,“你想干什么?”
阎不识先瞥了戚谋一眼,用眼神询问现在什么情况呢?
戚谋低头抚摸自己手掌:“她说她记不清别人的名字了。”
“哦。”阎不识表情很淡,把戏剧往戚谋身上一推,看着女人,“这是你儿媳妇。”
【一面谎言发动。】
戏剧瞬间抱着胳膊坐直了,拼命摇头,脸色差得要哭了:“我不……”话没说完,被阎不识捂嘴了嘴。
女人抿嘴笑了:“不是吧,这个不像。”这位的直觉和观察力都很准,不愧是赌徒。
【一面谎言发动成功。】
戚谋没有插话,还盯着烤鱼看。
世界在简单的谎言被打破后变成黑白。
阎不识的声音轻飘飘:“不要告诉我们这一千个村民对应的名字。”
反向成真,他们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只见女人像是晚一刻都来不及一样,猛然起身抢过司斯手里的笔和纸,画了张地图,在地图的每个民居位置都写上了村民对应的特征和名字,落笔速度十分利落,刷刷快。
女人写完,人都气笑了,抬眼看着阎不识:“你可以呀?”
阎不识努力努嘴,挑走鱼的大刺,把烤鱼递到了女人嘴边。
这回开技能没什么副作用的样子。
女人接过来看看,慢慢吃。
戏剧还在悄悄和司斯侃:“我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司斯歪头:“什么?”
戏剧笑容很神秘,但越笑越大声,自己先走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几人都只能先离开。
戚谋走时,站在门口,转头跟女人摆了摆手:“明天见。”
是对二十五年前的人说的明天见。
等一切结束,这里的一切恐怕都会消失,但记忆里的人永远不变。
——
得到了村民的名字,他们接下来只要在所有花灯上写下去就好。
九个人坐在江边,像流水线一样加工每一盏灯。
好在不用跑来跑去,做灯的间隙还能闲聊一会儿。
戚老板戳了戳戏剧肩头,放他半天的假期:“白天你歇着。”
戏剧化身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监工,坐到阎不识身边,顶了顶肩头:“阎哥,戚谋说,一周目的时候你最后死了,他才恢复神智。我问,他也不说具体的,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阎不识罕见地对戏剧和颜悦色,本来耷拉的眼皮稍稍抬起,半笑不笑:“哼,技能。”
“他不是变鬼了么,怎么能打破你的谎言?”戏剧问。
“我知道。”阎不识的伴生系统小十忽然跳出来,趴在戏剧耳边说,“因为主人在生死关头,所以开了限定技能——无声谎言,将一个谎言直接放到对方脑子里,不用等到言语回复,强行检测!强行打破!”
阎不识一下子把小十塞了回去,嘟囔道:“多管闲事。”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戏剧搓搓手,满脸写着八卦,“快告诉我,你说了什么让他否认的谎?”
阎不识没回答,但另一边忽然有刺耳的叫声传来。
伴生小七揉着眼睛哭喊大叫:“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呜呜呜!你不喜欢我!小四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相隔十米,伴生小七和伴生小十远远对视,相互一笑。
工具人小四相当茫然,不知道小七为什么上一句还在说哪个花灯做得好看,下一句就扯到了这个。
但是这个小伴生见小七喊得那么大声,脸都红了,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利落:“不是……我……我没有……我喜……”
他的主人先看不下去,司斯一手捂住小四嘴,把他塞进系统空间。临进去前还戳了戳这个小死心眼的脑袋:“你啊,做个哑巴吧。”
本来正在专心写名字的戚谋都抬头了,琢磨清楚了小七今天在发什么疯,就拿起笔尖指着小七的眼睛,也把他赶回系统空间:“回去待着,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
“咯咯咯!咯咯咯!”小七笑得很邪门,完全不听话,转身去找小十窃窃私语了。
戏剧好像吃到了一口大瓜,顿悟了那句谎言到底是什么。
他拍了拍阎不识的肩:“可以的,可以的兄弟。”然后遭到了阎不识的冷眼。
复制终于批量生产完了,累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被彻底榨干。
那边的治愈和司斯负责抱灯,通灵则在努力把每一根红烛摆正,愚人和看护在……努力地不捣乱。
他们完全不知道八方四恶这边在讲什么八卦,不过都支着耳朵卖力偷听。
戚谋呵呵笑了两声。
行,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完工,全躺在江边的岸上,围成一圈,仰望天穹。
当烛火全部燃起,世界就会变成现实时间。
通灵看着天上将出的星星,问:“说起来,怎么同时点火呢?”
戏剧躺在他旁边,呵呵一笑:“你以为戚谋为什么白天让我歇着?”
“哦?”
戚老板手下,没有一个假期是白给的,没有一个人是不被剥削的。
时间差不多了,戚谋先站了起来,脱掉鞋子,捧起写着他妈妈名字的花灯,上面写着杜千遥。
戚谋踩到了江边正中的位置。
戏剧一步并两步,跳到了江面上的小舟上,抱着膝头坐下。
两个人影一站一坐,其他人都站在岸边,静静地等待这一场演出。
一声响指打起,他们的视野都变成了一个模样,算是远景,但依稀能见到戚谋的背影,卡在画面正中。
戏剧演出开始了。
“有昏黑的江水,烛火千明。”戏剧那好听的男中音唱起歌,唱法温柔缱绻。
天彻底黑下来,江边九百九十九盏花灯燃起,像是被同样数目的人一起推落下水,错落有致地下了江水漂浮。
戚谋的外表已化作鬼魅,手里那盏花灯也亮起烛光。
他赤着脚下水。
“那归家的孩子,夜的幽灵。”
数不清的黑影在向这里赶来,痴痴地望着写着自己名字的花灯烛火,里面有几个人眼熟的影子,但没有那名女性。在现实,她已经死去。
戚谋动了动喉结,微微仰头,见到今夜星火也被装饰得璀璨,他没有回头,闭眼再往前走去。
他走一步,千鬼跟一步。
走两步,跟两步。
“被遗忘的人们,不得安宁。”
众人只见画面中,戚谋的大半个身子都淹在江水里,而烛火被江水拍打,竟没有熄灭。
身后千个鬼影随行,都寻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灯。
冷月照映,在江面上也诞下一轮薄月,而这些漆黑的影子,一起走向江里,寻找那遥远的月亮。
“千根烛火唤他归家,如今换他埋葬故乡。”
“鬼戚戚……鬼戚戚……”
千鬼在月夜里窸窣,念着自己的名字。
乔、李、易、白……他们听过,或者没听过的姓名。
“他是白天提着灯的鬼,也是夜里吹灭火的人。”
“他牵渡他们逃离碎梦,也将自己也沉入江底。”
七人见到,戚谋已沉入水面,而花灯还推向远方。
他是牵渡千鬼赴死的鬼王,也是一个失去家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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