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道兄,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无灯不过是元婴期,可是那位,已经到了化神!”站在他身旁的修者似乎是不满意郝道仁的话,不由得出声打断。
旁有人摇头。
“你是不知天高地厚,谢忱山确实不过元婴,可世人看他,难道只以修为相待吗?你以为他是如同我们一般寻了门路进来的?”他苦笑着摇头,“他与洗心派的掌教师弟,那可是不打不相识的关系。他寥寥几个好友,如丹阳派,洗心派,万剑派,皆是各大修仙门派内的中流砥柱。
且受他恩惠的三族人极多,你若是得罪了他,出门都保不准被谁给胖揍一顿!”
那年轻修者面色古怪,低声说道:“有这般稀奇吗?”
郝道仁不理他的嘟囔,看着身旁几人,沉稳说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那位能在观心镜内脱胎换骨,那一切便都值当了。这一场机缘,切切要把握住!”
年轻修者刘文道:“如尔等所说,那无灯是这般厉害,那这一次岂不是得防备着他?”
郝道仁笑着说道:“你有所不知,这观心镜最大的妙用,以无灯大师这般的佛修,是用不上的。”
观心镜前,可以自省心灵漏洞,览阅自身。可如果只是为此,不会在此时聚集这般多的修士来到洗心派。
他们来,是为了等候观心镜的开启。
观心镜八十年开启一次,每一次开启都会有一场造化。除开这各路外来的修者,洗心派内的弟子自然也会参与。
可造化当然只容得下一人消化,谁抢到就是谁的。
在这点上,洗心派倒是大方。
…
“我也要参加?”
仙音袅袅的庭院内,赵客松大吃了一惊,小脸面露仓皇。
“可,可我才筑基期,这合适吗?”
他这两日偶尔有外出走动,在流水石桥间错落的小院中,察觉到了几股强横的气息。不管是金丹还是元婴期,对他这小小的筑基修者都是都是极大的威慑。
结果趁着修炼的空闲逛完回来,就立刻面对谢忱山突然的暴击。他颤巍巍地说道:“大师,我,我便不必了吧?”
谢忱山随性坐在山石上,衣襟下摆垂落在边缘,端得是仙气渺渺。
他晃了晃手,眼里有些戏谑的笑意:“我与他都要去,难不成你想独自一人留在外头?”
赵客松这少年当即就垮了脸。
“您刚才说的进去……难道去见观心镜,不是站在镜子前面就成吗?”他在片刻后反应过来谢忱山话语里的意思,抓着耳根有些焦急。
谢忱山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何时说过,观心镜就当真只是面镜子了?”
赵客松欲哭无泪。
都叫观心镜了,不是镜子,那还能是何物啊!
…
五月三十,天微燥。
赵客松如临大敌,跟着谢忱山和魔尊离开的时候,都几乎同手同脚。
他们在仙士的指引下坐上了门派驱使的仙兽,黑魆魆的大鸟在背上坐满了人后,展翅而起,瞬间百里。
其背上应当是放有法阵,纵然是狂风肆虐,吹到脸上也只有徐徐微风。
谢忱山道:“这是‘遗’,身长百尺,善人言,性温和,肉嘛,不大好吃,微涩。擅风。”
赵客松咳嗽了两声,捂脸说道:“大师,您是佛修吧?”
那怎么知道这鸟肉不好吃啊!
而且在谢忱山那句话说出来后,鸟背上的人都感觉到了遗鸟猛地僵了一下。
旋即速度加快了。
硕大的遗鸟展翅,如御风疾驰,竟是活生生比往日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抵达。待仙兽上的人都下来后,肉眼可见那只遗鸟是着急忙慌地飞走的。
赵客松忍不住扑哧笑了声。
那紧绷的情绪也松缓了些。
谢忱山扫了眼那孩子的情况,见他已经放松下来,这才收回心神。
其实谢忱山泰半的注意,都落在魔尊的身上。
此刻的魔尊,在顶着那张天上有地下无的俊美脸蛋的时候,频频惹来旁人的视线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谢忱山在这些时日中记住了魔尊进食的频率。
哪怕是那般大的进食量,少说十天左右就容易再度饥饿起来,这似乎是他的天性所为。
他亟需大量可滋补的肉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魔尊的薄弱处。
可一旦真的让魔尊陷入饥饿的最底值,那最大的可能便是魔尊大开杀戒,杀了个昏天暗地,而不是如预想中的那般降服他。
再饥.渴的凶兽,那也是凶兽。
更有可能因为无法遏制的欲.望而愈发疯狂。
而从抵达张家至今,谢忱山掐指一算,魔尊已经安分了至少一十五日。
谢忱山平静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修者。
透明穹顶遮住了郎朗日头,其下林立着四十九根黑白不一的苍天雕柱,宛如撑着了垂垂欲落的穹顶。观心镜就沉默地伫立在另一端,其高有数十丈,面上光滑无暇,如同一道平静的湖面,却倒映不进任何人的影子,沉沉地吸纳着一切的光。
修者们大多数是乘坐洗心派内的遗鸟前来的,也有少数孤僻性格的自己驭器赶来,不多时便把这恢弘宽敞的会场挤得有些满当。
站在最前高台上,是一袭青衣的洗心派弟子们。
瞧来约莫有三十几人,应当是这一次同样参与观心镜开启的亲传弟子们。
“诸位——”
熟悉至极的嗓音响起来。
那据说要救人而远离的白术正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立在观心镜前说话。
白术外表瞧来乃是三十岁出头的中年道人,相貌严肃正经,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很是能镇得住场子。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观心镜每八十年开启一次,需三十五位门内弟子为钥匙,与三百五十名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同入方能打开。
“今日时辰已到,诸弟子听令!
“结阵——”
三十五名洗心派弟子身法轻灵,齐齐落在半空之中。
数十张符咒自指尖点燃,循着三十五缕淡淡烟雾刻画出玄妙神奇的阵线,条条纹路就像是凭空出现,每一条烟雾线条被完美勾勒出来的瞬间,那巍峨漆黑的观心镜似乎就亮了一丝。
最后一道纹路闭环勾勒而成,漆黑的镜面忽而亮光大作!
白术喝道:“进——”
三十五名弟子齐齐落地,冲着那金光大放的镜面冲了进去。
如同水波交融一般,他们的身影被光润镜面给吞没了。
“镜内三十五日观心,境外三十五个时辰等候,还望诸位莫要误了时辰,请吧。”
待门派内的弟子们悉数入了观心镜,白术复转身看向三.级台阶之下的众多修士,其沉稳淡漠的嗓音传遍整座山头。
袖袍一荡,让开了路。
鱼贯而入的修者们可谓是各怀心思,一道道吞没的身影消失在镜面前,最后只余下三人。
谢忱山拾级而上,身后跟着俩锯嘴葫芦。
一个是呆的,一个是吓的。
白术见他落在最后面,那严肃正经的面具差点就绷不住了:“你可别再给我闹出乱子了。”那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悲凉,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不可期的未来。
这般听来,他与谢忱山的关系确实不错。
谢忱山不疾不徐地说道:“堂堂一位合体期大能,怎能怕乱子?”
白术斜睨他一眼,望向他身后那不说话的两人,嘴里还说着:“以你的资质,若不是你自己强行压着,怎可能还在元婴期?你当真以为我像孟侠那小傻子一般被你骗得团团转?”
谢忱山笑道:“孟侠正直爽朗,老祖如此嘲讽可是不妥。”
白术飞起一把小剑就戳了过去。
他早年并非阵修,而是洗心派内难得的剑修,而后出了些变故,才重新洗去筋骨修为,从头来过。
这不过是小小玩闹,只是那把小剑在戳到谢忱山之前,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碾碎在了身前,连寸灰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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