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人,不,应当是妖,发出嗬嗬的声响,听起来极其恐怖。
他们佝偻着腰,双手在前,形成爪状。
阴测测地盯着孤身一人的谢忱山。
谢忱山袖手在前,侧耳听去,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声响,笑得温柔了些。
“我时常想着世间究竟得是怎样的蠢物,才会让你们有这般的念头,与莽撞的行为。”无灯清冷的笑声响起来。
或许还藏着一丝丝不耐烦。
赵客松只觉得外面聒噪了一瞬,便什么都安静下来了。
“大师……”
他试探着说道。
“嗯。”谢忱山平静地应了声,“吓到了?”
他轻身往前,留下一地的尸身。
瞬息片刻。
不过是一招。
赵客松若有所思:“除了比较正派的人,也会有妖魔这种的行事诡异的前来,大师是生怕他们会在城中大开杀戒。”
那平静的大河城,确实不适合染上血腥的色彩。
“算是。”
谢忱山道。
赵客松数不清楚他们一路离开,究竟遭遇了多少人,妖,魔。
有的对无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从道义上压制他;也有的杀意冲天,上来就要他伏诛;更有的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言辞之中便要夺走魔尊性命……这般无耻的言论,哪怕是藏身在袖子之中的赵客松,都忍不住要笑起来。
有些人着实令人发笑。
可是,又怎会有这么多?
赵客松心惊。
阻拦的,太多,又太多了。
谢忱山杀的人,也太多。
赵客松近乎有些害怕上那瞬间的冷寂,因为佛修必然出手。
犹如杀神。
谢忱山甚少露出自己的这一面,今日是展露无遗。
赵客松忍不住想。
“魔尊,现在又在何处呢?”
他抱紧了怀中的小炭球。
有什么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客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毕竟他现在身处无灯大师的袖子里面,除了他之外,应当没有人才对。
他默默低头。
一根小小的触须从他的影子中探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有些惨烈过头了。
哪怕是无灯都忍不住稍稍停了下来,无奈问道:“见到魔尊了?”
“大师救命——”
这等疯狂的求救不绝于耳,赵客松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无灯的袖子里被抛了出来。
谢忱山低头看着从袖口探出来的触须,颇为无奈地说道:“作甚吓他?”
触须便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在说他,没有吓他。
“是他,问我。”
一道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慢吞吞说道。
仿佛有些沉闷的回响。
赵客松猛地抬头。
他刚才那话只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他有些惊悚看着现在自己的影子。
谢忱山道:“他只是附身在阴影之中,只不过略略和你的影子重叠了一些,倒没有寄宿其中。”他的安慰并没有让赵客松好上多少,毕竟那种惊恐酥麻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体之中。
只不过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赵客松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尽管他能够平常的与魔尊相处,可若是让他与魔尊亲近,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对于妖魔的怨恨依旧刻在骨髓里,那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东西,只不过心头的戾气已然消失不见,不再如当初那么偏激罢了。
“大师,”他似乎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连忙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些人的目的似乎是为了魔尊,可是谁不清楚魔尊的修为,他们怎敢这么前仆后继?”
说句好听的,那叫慷慨赴死,说句不好听的,那叫莽撞没脑!
谢忱山淡笑着说道:“想要马儿跑,自然得给马儿吃草,你以为他们来此,会没有任何的受益?”
谢忱山看得很透彻。
想要驱使人火中取栗,自然得有些东西吊着他们。不然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百年道会之上,那些各门各派自然拿出了足够的好东西,才能驱使这些人替他们卖命。
况且,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
风声又起。
谢忱山慢吞吞抬头。
一抬袖,赵客松又被他兜了起来。
他一睁眼就跟触须对上,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但是他能感觉得到方才被卷进来的那一瞬间,外头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大师比刚才更加戒备了。
“没想到,连你们也掺和其中。”谢忱山淡淡地说道。
蓦然出现在他身前的,乃是几位他在修仙界还算有往来的修者。
至少看起来是有点情分的。
“无灯,莫要与邪魔为伍。”程广晓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几位的出身都是不凡,与无灯又有些薄面在。就算是他有些许不耐烦,当真不能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麻烦。
“你们都是从洗心派手中得到我的位置罢?”谢忱山道。
不然不可能如这般死死咬着不放。
以他的能耐,能这么时时刻刻盯着他的,可在少数。
“不错。”
另一人说道:“现在整个修仙界只要愿意替□□道者,都可从洗心派得到你们的位置,就算今日不是我等前来,也会有其他人。”
谢忱山偏头,轻笑道:“都死了。”
程广晓一愣。
谢忱山不疾不徐地说道:“迄今为止,除了你们之外,所有前来之人全都死了。”
他抬眼看着前面几位仙气飘飘的修者,笑得有些灿烂。
“这一次我不会杀你们,可若是下次再有所遇,便对不住了。”
程广晓沉声说道:“那魔尊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般言听计从!你可知道他就是万恶之首,诸因之果!”
至于无灯那有些刺耳的话语,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赵客松忍不住吐槽:“这话说反了吧,难道不是魔尊对大师言听计从吗?”
他这话仅是藏在袖中的窃窃私语,只不过在场的所有都是化神期的修为了,哪怕再细如蚊蚋,也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几人齐齐看向无灯的袖子。
“这其中藏着何人?”
有人道。
谢忱山笑眯眯道:“只不过是个有些呆愣的小友,倒也无需你们记挂。”
他一展袖。
“不必废话了。”
程广晓脸色一沉,看向几位好友。
“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
不知何时,赵客松突然发现他能够隔着一层袖子看到外面的动静。
于是,他亲眼看到了化神期的打斗是多么惊天骇地。
那一招一式如同天地辉映,灵气磅礴,奔腾的声音如同洪流。灵光搅在一处,爆发出无数的光团,如此强悍,又如此绚烂。
哪怕无灯,在接连的遭遇中也是会受伤。
他的袖口有些撕裂,灼烧的皮肤溅落了大片大片的血。
红得有些刺目。
原本足够让赵客松看清楚的光芒突然摇动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
如今他是被袖里乾坤兜在无灯的袖子里面,那层袖子摸起来极其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至于让里面陷入一片黑暗。
而如今似乎有什么诡谲扭曲的暗色在那袖子上蜿蜒爬行,如同云雾,又像是滚动的暗线。先是小小的几条,随后又是扭曲地出现,最后几乎密密麻麻的遮蔽住了他的视野,把所有淡淡的光芒都给吞噬了。
鸮惊得连连哀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但是原本能够在黑暗中视物的赵客松,不知道被什么遮蔽住了眼,视线全然看不清楚。
又仿佛是身体在提醒着他。
——莫要再看!
当!
仿佛是有什么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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