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琉哄他,“怎么了,休息几天还不好呀?”
白皎小声说,“我本来就笨,我怕我跟不上进度。”
“谁说你笨了。”宋琉断然驳斥,“你一点都不笨,我问了老师了,这一星期都是复习课,你要把状态调整好,学习才会更有效率。”
“好吧。”白皎慢吞吞地点点头。
白初贺原本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看见白皎的模样,突然说了一句,“皎皎,怎么了?”
小时候的白皎就是这样,每当有什么想说但是没想好怎么说的话时,动作就会慢腾腾的,思考着要怎么说出口。
“我是在想...”白皎声音变得更小,“要休息一个星期的话,能不能去南市玩,我想去南市玩,之前哥哥答应了我要带我过去玩的。”
宋琉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一拍,迟疑着,没有说话。
“不能去吗?”白皎站在病房里问。
宋琉无声地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能去,怎么不能去,一会儿就可以直接去,爸爸妈妈和哥哥陪你一起去,正好爸爸今天开的SUV。”
“我想坐火车去。”白皎难得主动提出什么要求。
宋琉倒没有反对,唯一担心的是买不到火车票,但火车站这时候却好像对他们相当宽容,查了一下,刚好有票。
宋琉说话算话,当即订好了票,和张爷与刘老头道别,有特意留了两位老人家的电话号,才带着白皎离开。
临走时,白皎听见张爷叫住他,仍旧喊着他小月亮,“下次可别再进医院喽。”
白皎笑了笑,大声说了一句,“我回来再来看您。”
刘老头摆摆手。
火车站里,宋琉和白远去取票,白初贺跟在白皎身边,寸步不离。
白皎在候车厅内转了一圈。
一转身,竟然又看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位乘务员。
第109章
乘务员似乎也看见了他们,隔着老远冲他们笑着挥了挥手。
白初贺并没有想起这一位是谁,但看见白皎笑着挥手,也冲着那头点了点头。
他们坐了一会儿,白皎看出白初贺的情绪似乎很紧绷,即使无聊,也没有像平常一样好奇地四处转悠,只是仍旧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但耐不住人有五脏庙,他今天上午背着宋琉一下子喝了两罐冰可乐,安静下来后,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里有点隐隐约约要翻江倒海的架势。
白皎有点尴尬,扭捏了半天,“我想去洗手间。”
白初贺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白皎身上,听见后拎起包,“我陪你去。”
白初贺在身后寸步不离,走到洗手间门口时,白皎心里更尴尬了,看着转身要跟进来的白初贺,小声开口,“要不...要不你在洗手间门口等我?”
白初贺的脚步停下,卡壳了一瞬间,“好。”
白皎这才笑了笑,转身进去了。
白初贺在洗手间门口站了一会儿,视线始终停留在镜子上,盯着白皎进去后紧关着的那间隔间门。
“...贺子。”
门关的很紧,以白初贺对白皎的了解,估计他不会很快出来。
“初贺?”
白初贺猛然回头,眉头瞬间蹙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后才出声,“何复?”
何复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兜里,双眼瞅着白初贺拎着的包,眉毛同样拧了起来。
他本来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搭话,看到白初贺蹙着的眉头后,犹豫的心情消失了,心里一股无名气升了起来。
“你要回南市了?”何复硬邦邦地问。
“什么?”隔得远,白初贺一时没听清,眉头锁的更紧。
何复又看了眼白初贺盯着的东西。
宋琉和白远细心,这次又足足请了一周的假,订好了民宿,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想好好看看大儿子住过的城市,也让小儿子旅行放松一下。
东西很多,人手一个行李箱。白皎去上厕所,两个人的大号行李箱堆在白初贺身边,再加上白初贺拎着的旅行包,看起来架势颇大。
何复转身往远处看了一眼,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排队取票的夫妻俩,白远宋琉夫妻俩穿着不俗,白初贺长相又很肖父母,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家人。
何复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们要搬家了?”
白初贺淡淡地开口,“搬家的话不会选火车这么麻烦的交通工具。”
何复语气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实在太生硬。
他没说话,白初贺更不是会主动开口搭话的人,两个人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出声。
白初贺看着何复。
何复的样子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区别,但似乎又不知不觉变了许多。
牧枚没有说错,比起她,何复和白初贺的友谊会更深一些,他们是从小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孩子,共同境遇总是会带来惺惺相惜的情谊。
白初贺虽然不常流露自己的内心想法,但他是看重何复这个朋友的。
何复在他心里,与幼年时一起讨生活的大庆并没有高低之分。
他不喜欢他人接触自己的私人空间,但阴家巷那套房子的门口,除了他自己的,一直摆放着三双拖鞋。
除了那双崭新的从来没有人穿的拖鞋外,一双是牧枚的,一双是何复的。
他们三人在过去的日子里,经常放学后一起聚在那个小小的客厅。在机顶盒还没普及到老城区的那些年,他们会租碟片,买一些卤菜,就着楼下老旧的抽油烟机返上来的烟火味儿,坐在地板上一起看电影。
何复喜欢喝南市本地的一种冰啤酒,牧枚喜欢喝酸梅汤。牧枚会很感性又理智地评价那些电影情节,何复却总爱在旁边抬扛,杠得多了,牧枚就在旁边怒骂何复,何复欠儿欠儿地哈哈大笑。
而白初贺会坐在后面一点的位置,喝一口冰可乐,看着两人幅度夸张的背影,在阴影处露出一点微笑。
那时他还没有和大庆重逢,枯燥又意难平的日子里,唯有在这些瞬间会得到放松。
日子就这样流水似的慢慢过着,但流水也会有形状,不知不觉就变换了模样。
从南市回来后,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何复了,而牧枚似乎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笑骂着提起何复。
说起何复时,氛围总会变得尴尬又沉默。
一切似乎都在他回家后发生了变化。
“那天是林澈跟你说我在S大的,对吗?”白初贺终于出声。
何复嘴巴动了动,但没能立刻开口,半晌之后才干巴巴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白初贺没有继续说,就这么静静地和何复对视着。
何复终究还是没忍住,他的性格一贯如此。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挺看不上我的,觉得我总在找事。”何复的声音很干,“我也不想解释太多,也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听见你在白家过成这样,白皎有事没事就暗地里挤兑你,我肯定会着急——”
“你见过白皎。”白初贺开口,“不止一次,你知道他是什么样,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双眼吗?”
“我——”何复声音沙哑道,“谁能知道他私底下——”
“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问我。”白初贺直视着何复的双眼。
这双眼睛经常在和牧枚拌嘴后,狂笑不止地看向他,跟他说“你别光看着,你也说两句。”
“我们是什么关系。”白初贺重复了一遍何复刚才说过的话,“比起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你更愿意相信一个动机不明的陌生人?”
何复沉默了下来,久久没能出声。
须臾,他仰起头来,蓦地笑了一声,声音微低,“牧枚说的对,我不是讨厌白皎,甚至也不是嫉妒他,我只是在嫉妒你。”
何复重新看向白初贺,这一次眼神没有躲闪,坦坦荡荡,终于变成了白初贺记忆里的样子。
“她说的对,我们一起在福利院长大,我们本来应该过的是一模一样的人生,学习好的就按部就班地读书,学习不好的就早早出去工作,我们几个朋友互相搭伙凑合过完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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