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枚跟上去,视线扫过刚才那家理疗按摩店,里面的女人刚才那个眼神在脑海中浮现,牧枚心里腾起一股很难受的感觉。
这条街嘈杂归嘈杂,但那个女人的眼神却像一潭死水,一眼望进了她心里去。
令牧枚不适的是,这种一潭死水的感觉在这条嘈杂的街道并不突兀,反而相得益彰。
她没再看,跟在白初贺和何复身边。
“到了。”
白初贺走了一会儿,在一家不起眼但足够喧闹的店门口停下,眼神扫过那块深绿色印着啤酒LOGO的看板。
推开门,一股烟味、尘土味、酒精味杂糅的味道飘了出来,熏得身后两个人头晕了一下子。
里面更吵闹,几个工人装扮的男人喝酒划拳,柜台后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正抽着烟看挂在高处的大脑袋电视机。
白初贺瞟了一眼,电视机上是海市本地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新区新楼盘开盘的广告。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开,“八万六一平,他妈谁买得起!”
老板骂完,回头看见门口杵着三个人,清了声嗓子,“喝点什么?”
何复先开口,“我找六条。”
“哦,找六条。”老板小声嘀咕了一下,随后声音拉大,“六条,有人找!”
声音尖锐,但在嘈杂的小酒吧里并不显得突兀。
酒吧里面一个小门洞的门帘被先掀起,一张尖脸露了出来,“找我?”
尖脸望了一圈,看见了何复,系着小围裙就走了过来,“复子!”
何复招呼了一声,指了指白初贺,“我兄弟。”
“哎。”六条笑了笑,透出一点稚气,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贺哥是吧,复子跟我说了,找人呢?”
白初贺点头,“嗯。”
“有事出去说,别在门口站着堵人!”老板眼睛盯着电视机,嘴巴对着六条开口。
“咱们出去说,出去说。”六条赶紧道。
六条小学毕业后就辍了学,在这家酒馆做学徒,究竟学个什么他也说不上来。白初贺在他嘀里咕噜的话语中了解到六条和何复是打架的时候认识上的。
牧枚一直没吭声,在旁边抱着双臂,眼神中能看出对六条信不太过。
“行了老六,你不是说认识个差不多的人,在哪儿呢?”何复打断六条的话。
白初贺没什么表情,但眼睛盯着六条的脸,没挪开。
他手插在兜里,捏着手机,手指将息屏键按了又按,等待着六条的话。
六条咧嘴,“就在后面那条街上,我带你们过去就行了。”
何复还想继续开口,忽然听见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白初贺说了话,“是哪家店?”
六条冷不丁听见一直没出声的白初贺说话,倒是愣了一下,“就后面那家养生馆,按摩的那个。”
咯擦,白初贺插在兜里的手再次摁下手机的息屏键,指尖抵着,一直没放开。
兜里的手机屏幕已经跳出了滑动关机的界面。
“那人干什么的?”
六条哈哈笑起来,“门口擦皮鞋的!”
关机的界面隐了下去,白初贺的手指重新松开,指甲轻轻揉了下指腹。
“那行。”何复开口,“那你给我们指条路,我们过去看看。”
六条刚抬手,不远处的酒吧店里响起一阵爆笑声,惹得几个人都回头看了眼。
现在也才傍晚,酒吧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里面零星坐着,看不出什么。
牧枚顺着随便瞟了一眼,瞟见柜台前站了三个人,被其他坐着的客人挡住了,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其中一个人和老板焦急地说着什么,手上连比带划。
也没什么好看的,牧枚收回眼神,瞥见白初贺也盯着那头,而且还看了很久。
“初贺?怎么了?”
白初贺转开眼神,“走吧,去六条说的那边店里看看。”
...
白皎站在柜台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旁的宋一青很夸张地倚在柜台边上,不知道从哪个港片里学来的姿势,敲门似的敲了敲桌面,“老板,给我们随便来三杯喝的。”
老板眼神从吊顶挂着的老式电视机上挪开,上上下下瞟了宋一青一眼,看向最左边的许安然,”你们仨成年了吗?“
许安然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成年了。”
老板眼神又瞟向站在中间的白皎,盯着他一头茶褐色的头发和稍显稚态的鹿眼,“真的啊?你几岁了?”
白皎后背有点僵,顶着宋一青灼灼的目光,“二十一了。”
老板没说话,视线从白皎白生生的小脸到白皎和宋一青相比略显矮小的个子,撇了撇嘴。
身后爆出不怀好意的大笑声,“那边的妹妹,跟叔叔一起喝两杯不?”
许安然往宋一青和白皎身边缩了缩,白皎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勇敢地大声道:“你别跟她搭话!”
对面的男人脸色一阴,刚想站起来,听见老板磕了两下烟灰缸,咳嗽了一声。
“小孩别给我添麻烦,赶紧打哪来回哪儿去。”
宋一青眼角瞟着酒吧侧门外不远处那四个人,扒着柜台绞尽脑汁,“我们真成年了。”
老板虎起一张脸,“你们再搁这儿呆着我就叫派出所的人送你们回家了!”
宋一青见情势不好,额头直冒汗。
白皎悄悄拽了下他,“他们走了。”
宋一青这才手一甩,撑着最后一点脸皮,“走就走。”
许安然全程没开口,出了店门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望了望周围。
“白皎,新同学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宋一青也有点吃不消了,“我还以为能见识见识三中校霸打架呢。”
白皎有点茫然地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啊......”
他原本以为白初贺不过是回三中和牧枚何复出去逛逛街,最多也就像那天一样打个架,没想到出租车载着他们七拐八拐到这么个地方。
这地方荒凉,宋一青还很兴奋说一定有场恶战。
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他们仨的装扮和长相,问了句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三人才听出点端倪。
宋一青算是他们当中对这次秘密行动最兴奋的人了,但途径按摩店门口时,只是被门口的人问了句“帅哥来一套不”,就立刻拘谨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为好。
酒吧里一闹,出了一身汗。出了酒馆白皎觉得身上很痒,忍不住抓了好几下。
许安然心细,“白皎,你怎么了?”
白皎又抓了两下,“感觉衣服磨得肩膀和后背特别痒。”
宋一青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还好吧,我咋没觉得,纪委你呢?”
许安然摇摇头,“我没事啊。”
白皎看两人这样,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大题小做。但是肩膀确实痒,他忍不住又挠了两下。
宋一青道:“我知道了,公主嘛,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说不定是过敏了。”
许安然怼了他一下,瞄了白皎一眼,“你别说了,上次你这么说白皎都生气了,你还这样。”
白皎没听清,“嗯?”了一声。
宋一青大咧咧地揽住白皎的肩,“哎呀,公主不会生气的,是吧公主?”
白皎没太想起来他们指的是什么,一脸困惑,头发被宋一青挤得翘了起来,“什么?”
许安然观察了白皎一下,确定白皎确实没什么情绪后忍不住感慨,“小白脾气真好。”
白皎冲她笑笑。
“坏了!”宋一青大叫一声,“光顾着公主了,那三个人都不见了!”
许安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往那边走了,我看着呢。”
结果穿过小路,许安然和宋一青都傻了眼。
小路尽头更绕,一条双岔路,不知道那三个人到底是往哪边去了。
宋一青刚想向许安然征求意见,就看见白皎穿过他身旁,很理所当然地往左边走,脚步不带一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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