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孩童的占有欲在作祟,不知为何,他一直希望这里保持着原来一般自然,又安静的样子。
他觉得他心里幻想的那个无人的小小仙境被人发现了,再也不属于他自己一个人。
宋琉和白远发现了他一直默不作声,弯下腰问他:“小皎怎么了?不是很想住在这边吗?”
小小的白皎不希望影响到父母的情绪,立刻换上笑容对他们点头,但牵着杜宾的牵引绳的手却忍不住收紧,和杜宾一起站在漂亮的海岸,望着平静的海面,似懂非懂地流露出怅然的情绪。
所以后来白皎发现这片无人的浅滩时开心极了,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就忍不住和同学们分享,说自己发现了一个特别特别棒的地方,用笨拙的语言将这片浅滩描绘成了仙境。
可当对面一群和他一样年幼的小孩兴奋地问他这块浅滩在哪里时,白皎却犹豫了,支支吾吾地不肯告诉他们。
他的小同桌很生气,趴在桌子上,“白皎,小气鬼!”
白皎笨嘴拙舌,最伶俐的口齿功夫都用在了描述那片浅滩上,不知道如何回应小同桌的话,只能低着头辩解,“不是的...”
他不是小气鬼,平常在家里人买的零食,给他带的好吃的,他都会大大方方地和班上的同学们分享,甚至被大家全部分走,自己没有吃到,也完全不会觉得不开心。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但他就是不想告诉别人,他想要把这块浅滩偷偷地藏起来,仿佛这是他最珍贵无比的宝物。
白皎甚至从来没和宋琉白远与宋姨提起过这里,每次他去浅滩时,他都会下意识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对他们说他想去海边玩。
宋琉白远和宋姨已经是小白皎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了,可白皎还是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一小块地方,留给自己,藏在心中一隅。
现在,他藏起来的宝物被发现了,他心中的这个角落忽然被另一个人找到,走了进来,告诉他,“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来过。”
这片浅滩是白皎心里最澄净的一部分,因此,白初贺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听起来就像在对他说,“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来过你的内心。”
好奇怪的想法,白皎忍不住眨了一下眼,夕阳温柔地拂在他的侧脸,红得惊人。
“真的吗?”白皎忍不住问了一句。
“真的。”
白初贺没有转回头,依旧看着白皎,声音就在白皎耳旁回荡,“那时候新区还没开始开发,这里基本没人会来。”
白皎的耳朵竖了起来。
小时候在宋琉和白远嘴里听到过的关于这片海岸的记忆复萌,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只能在心里偷偷想象这片无人海岸的样子,但想象终究很朦胧,而真正来到这里后,这里已经变成开放的观光区,因此他从来都没有机会得知,这片无人海岸的从前究竟是不是他想象里的样子。
现在,他好像有机会能知道了,见过那片无人海岸的人就坐在他身边。
白皎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开心起来,迫不及待地开口。
“是吧!我以前也听爸妈说过,一直都很好奇。”
他絮絮叨叨地讲,甚至用手比划起来。白初贺看着他的侧脸,一字一句地听。
“所以啊,我就想,既然没有人的话,这片海岸的沙子肯定很干净,但应该掺了不少贝壳之类的东西,走一圈说不定能捡一大堆呢!”
“我觉得这里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垃圾,但应该已经没剩多少了,肯定都被海水冲烂了,说不定还有什么鱼钩之类的东西。”
“初贺哥,以前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白皎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间看向了白初贺,随后嘴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忘了词一般。
是他看错了吗?
白初贺不知道什么时候微笑了起来,那双俊美但偏凌厉的眼睛微微弯起,冷淡疏离的锋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里的笑意。
他看起来很放松,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开心。
白皎的声音慢慢变小,忍不住一直看着白初贺。
也许是因为白初贺的过往经历实在是在同龄人里极其少有的原因,白初贺一直给他一种超出他们这个年龄范畴的沉稳。
所以很多时候,班上的学生也不太敢和白初贺搭话。虽然有不少对白初贺心生好感的女生,可也只敢在白初贺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他。
但现在的白初贺,身上那些沉重又令人难过的东西忽然全部褪去了。白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觉得白初贺好像变得很轻很轻,微躬的肩膀自在又惬意。
白初贺在这一瞬间,仿佛就是一个和其他同龄人一样的普普通通十七岁少年,没有烦恼,没有忧虑,每天只用考虑学习的事情,放学时间可以和同学一起三三两两地打闹说话。
白皎甚至忍不住在想,这一瞬间,在自己身边坐着的白初贺是不是另一个时间线里从来没经历过那些苦难的白初贺,他安安稳稳地生活在殷实的家庭,在父母温暖的羽翼下成长,在海市最优秀的中学里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然后在某一天的放学后,他放松又自在地坐在离家不远的海岸上,舒服又惬意地和同伴一起闲聊着不需要有什么深刻意义的话题。
聊到有趣的地方,就这样微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浅滩太过安静,海风太过悠然,在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白皎甚至开始产生出一种他们确实在另一个时间线的错觉。
他吹着风,看着白初贺的微笑,又忍不住想,那他呢?
那个时间线的他,还会遇见白初贺,和白初贺一起坐在这里吗?
在那个时间线里,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会不会另有其人呢?
白皎想的太多,觉得自己仿佛也被海风吹起,变成漂浮在这里的一个透明体,又或者是变成那个躲在岩石后的小人鱼,看着白初贺对另一个人微笑。
也许是这样没错。
白皎的声音彻底停止下来,陷入没有边际的迷茫。
可他为什么会在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心仿佛被拉出了胸膛,令他难过不已呢?
白初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白初贺仍然在微笑,然后开口对白皎说,“嗯,这里以前和你说的差不多。”
白皎微微睁大眼睛,想象和现实重叠在一起是件很梦幻的事情,“真的吗?”
“嗯。”白初贺一只手插进身旁的砂砾里翻了翻,翻出一块带着一点柠檬黄色的贝壳,递给白皎,“这里以前到处都是贝壳,不只是贝壳,还有虾和螃蟹,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白皎的想象力很丰富,又刚好那么巧合地和现实严丝合缝地吻合在一起,将白初贺拉到了久远的回忆里。
所以他微笑了起来,不只是因为那段令人怀念的回忆,也是因为坐在身边絮絮叨叨,但奇妙地令人安心的白皎。
这是白初贺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别人提到那段回忆。
他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往事,和何复牧枚没有,和宋姨也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曾经来过,甚至在大庆笑呵呵地和他提到这件事时,也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嗯。
他从没有忘记,但他确实不想提起。
可不知道是不是夕阳太过壮丽,海风令人沉醉,还是身边这个小男生仿佛与生俱来的温暖气质,白初贺忽然就很想主动告诉白皎,那些他过去的事情。
不是为了找人而搜刮线索,也不是在揭起自己令人难过的伤疤,而是单纯像这样吹着海风,闲聊一样,和白皎分享着回忆里那些令人放松的小小细节。
“当时这里确实很荒凉,但很美,遍地都是贝壳。小月亮很喜欢,我们带着他一起捡了很多,也顺便捡了很多螃蟹和螺。”
小月亮说想带回去穿起来,但后来这些贝壳去了哪里,白初贺也记不太清了,就像那些小细节一样,散落在回忆的各个角落里。
絮絮叨叨的白皎很可爱,问白初贺:“这些能吃吗?”
白初贺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一些。
当时小月亮也是这么问的,他蹲在沙滩上,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猫眼螺,一边看一边问,“小狗哥哥,这些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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