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很不好意思地低声,“我都说了好几次了......”
他在法庭匿名作证,班级上的其他同学完全没有将这条新闻联想到他身上,但他和白初贺并没有对熟悉的朋友们隐瞒什么。
毕竟他们在最后也赶来帮忙。
“原来这个还能不露面的啊...”宋一青啧啧称奇,顺手点进微信看了看班群。
期末考试刚过,班群里的人要么在唉声叹气,要么对高中最后一个寒假摩拳擦掌地计划着。大家的话题都围绕着假期怎么度过和不久将至的春节。
那则新闻虽然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反响,但对于这些尚在校园的学生们来说,只是一个稍微有些令人震惊的消息,但并不会占据他们太多的注意力。
班级群里几乎没人讨论这件事,宋一青有点郁闷,“这好歹也是大新闻好不好,这些人就知道玩啊玩的。”
白皎笑了起来,鹿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溢满了快乐轻松。
“这样也很好啊。”
宋一青一拍嘴,语气变得小心了许多,“靠,对不起小白,我的问题,你肯定...肯定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对吧。”
白皎摇了摇头,看着他又笑了一下。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过去的事情结束了就好,其它的就留在过去,人是要向前看的。”
宋一青仔仔细细看了白皎一眼,确定他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其他情绪,才佩服地开口。
“小白,我总觉得你一下子成熟——也不是成熟,就是一下子,嗯...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抓了抓脑袋,“感觉一下子和我不在一个纬度了。”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是个猪脑子。”许安然走过来,辛辣地点评了一句,“白白别理他了,走吧,要吹生日蜡烛了!”
宋一青回敬了一句,也站了起来,边走边悄悄打量着白皎的背影。
白皎的个子虽然没有他高,但站在许安然身边也足足高出了一个头,看起来温和又可靠。
宋一青突然有些晃神。
他印象里的白皎一直是个很老实的小个子,但他突然不明白自己这种印象是从何而来了。
“咋了,你不去吗?”他的肩膀被何复撞了一下,何复朝前院努努嘴。
前院放着一张点缀着鲜花的长桌,长桌中间放了一个三层蛋糕,蛋糕上插了两个数字18的异形蜡烛。
“你觉不觉得白皎有些地方和之前不一样了?”宋一青说。
“是吗?哪里?”何复瞄了他一眼。
“就是...感觉有些地方变得更厉害了。”宋一青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
“可能不是变了。”何复眺望着热热闹闹地围在长桌旁的一群人,中间站着白皎,夜空下的明亮烛火映出他发丝边缘稻草般的颜色。“他只是回到了他最原本的模样。”
“啊?”宋一青悄悄白了一眼,何复还是这么谜语人,无语。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结,一起走了过去。
“快到十二点了,快准备吹蜡烛!”
白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眼睛却忍不住往其他地方瞧。
深夜下的室外,除了有烛光映照的桌面很清楚,其他地方都模糊不清,笼罩着蓝到发黑的颜色。
其实他不太能看清身边朋友们的脸,只是靠着大家的声音来辨别身旁的人会是谁。
一个又一个人影在夜色中涌动着,他没来头地想起火车上那些匆匆而过的行人。
他那时年纪小,总是对每个人都很好奇。但有些人在生命中留下的痕迹仅仅一瞬,即便是当下记住了,也会渐渐地在记忆中褪色模糊。
他讨厌这种看不清,抓不住的感觉。
“再不吹要过十二点了啊。”长桌对面传来乐呵呵的声音,是大庆在说话。
“十八岁了,要好好享受一下。”清丽开朗的声音,是牧枚。
“哈哈,我年初就满十八了!”欠揍的声音,是宋一青。
一声响亮的汪汪叫,是一直陪着他的杜宾。
许许多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但那些面容仍旧模糊不清。
长桌上摇晃的烛火仿佛也模糊了起来。
腰上传来一阵温热,忽然被揽住。
白皎猛地转头。
烛火又清晰了起来,光芒缓慢溢出,照亮与他近在咫尺的沉稳冷静的脸。
“皎皎,我们一起吹。”
白皎再一次笑了起来,月光和烛光一起落在他眼里,比星星还要明亮。
那本不久之前给白初贺看过的速写本,在白皎和白初贺的卧室书桌上静静地摊开放着。
窗户没有完全关严,温柔的夜风吹了进来,翻动着画的满满当当的内页。
前院中的白皎在桌前弯下腰,一枚精巧的吊坠从领口中滚落出来,悬在空中,闪闪发亮。
夜风无声地穿梭过人群,将各式各样但汇成同一句话的声音卷向空中,吹入二楼那间卧室的窗户,吹动那串悬挂了许多年的风铃,吹向那本摊开的本子,将最后一页轻轻拂开。
“白皎,白初贺,祝你们十八岁生日快乐!”
最后一页上,线条简单的两只小狗站在他们最初相遇的那片森林里,身边是他们各自旅途中相识的动物朋友们。
几行字静静地写在页尾。
很久很久之前,有两只走丢的小狗,相依为命。可是有一只小狗走丢了,另一只小狗找了他很久很久。
后来他们找回了彼此。
很久很久之后,两只小狗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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