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争从容地说:“赵水荷。”
吴怜珊说:“和赵水荷的死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查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谁都不能下定论。”陈争意味深长地看向吴怜珊。
吴怜珊一怔,声音走调,“你们,你们该不会认为我在为以前的事报仇,杀了赵水荷吧?天哪,你们怎么会这么想?那个案子不是都抓到凶手了吗?”
陈争没有直接否认吴怜珊的话,只道:“雅福市那边刚刚传来了最新消息,嫌疑人向宇翻供了,说在他发现赵水荷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了致命伤,马上就要死了。他只是捡起凶手遗落在现场刀,再次捅向赵水荷。”
吴怜珊脸色渐白,汗水从额头流淌下来。
“暂时不说这个向宇,我还有一点疑问。”陈争说:“还是今年4月,赵水荷遇害的时间段,你和巫冶就在雅福市。你们为什么会在那时回去?”
吴怜珊几乎克制不住,“我带巫冶回去看我奶奶,这也有问题?”
陈争不说话,而安静在此刻让气氛更加微妙。
吴怜珊激动道:“我一个人在外生活,到了该考虑人生大事的年纪,奶奶跟我念叨过很多次,说想看到我穿上婚纱。她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也不好,我就想着,想着我和巫冶的感情也挺稳定了,不如带巫冶回去让她看看,也好让她安心。”
陈争问:“你们在雅福市待了几天?”
吴怜珊算了算时间,“加上来回的时间,有六天。”
“这么久?”陈争说:“4月份对你们毕业生来说,是比较关键的时间吧,论文,找工作什么的。”
“但我们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我想多陪奶奶几天。”吴怜珊的解释听上去也有几分道理。
陈争又问:“那除了陪奶奶,你们去过哪些地方。”
“我们……”吴怜珊反应过来了,“陈警官,你这是将我当做犯人来审问吗?”
陈争笑了声,“我只是突然间想到,你最后这半学期为什么没有积极找工作,毕业之后才找到实习单位。以前我觉得很奇怪,现在想到你如果是为了4月回老家,就说得通了。”
吴怜珊发抖,“既然你要这么想,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曾燕’拍了我的照片,你们怀疑我,这是我活该。巫冶去给我买酱香饼,又被你们发现和伍君倩消失的时间地点重合,你们也怀疑我,我认了。现在连雅福市的案子也归到我头上。行吧,你们枪毙我!”
女警在一旁说:“现在还没人说你是凶手,吴女士,你先冷静冷静。”
吴怜珊忽然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争和女警叮嘱几句,出去透气。孔兵在走廊上等着,眼神稍显复杂。
陈争从他身边走过,“怎么了这是?”
孔兵跟上,“你……”
“我?”陈争笑了声,“孔队什么时候说话不能一口气说完了?”
孔兵立即板起脸,“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冒进?”
陈争推开茶水间的门,里面没人,他给自己兑了杯咖啡,晃着杯子,咖啡粉跟着迅速甩动的水旋转,很快融化,而水并没有从杯中溅出来一滴。
“冒进?”陈争说:“线索已经集中到这种地步,你不会还认为吴怜珊是无辜的吧?”
孔兵沉默。
“她和巫冶绝不可能是正常的小情侣,他俩走到一起,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陈争将咖啡一饮而尽,这种速溶咖啡反正也不值得细细品味,能提个神就不错了,“这时候没必要再由着吴怜珊的性子来,该刺激刺激,该试探试探。”
孔兵忽然笑了声。
陈争视线转向他。
“你是负责人还是我是负责人?你又在教我做事?”孔兵语气不善,但其实并无敌意。
陈争牵起唇角,将杯子捏扁丢进垃圾桶,来到门口,“那我走?”
孔兵一噎,冲走廊吼道:“你给我把人审完再走!”
陈争回到问询室时,吴怜珊已经在女警的安抚下冷静下来,还朝陈争尴尬地笑了笑。
陈争说:“有一点我需要向你坦白,我的确怀疑你和这三起案子有关。”
吴怜珊倒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陈争示意她稍安勿躁,“但比起你,你的男友巫冶身上的嫌疑其实更重。”
“不可能!”吴怜珊立即说:“他还是个学生!而且他很善良,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
陈争说:“我问你个关于巫冶的问题,他的原生家庭,你了解吗?”
吴怜珊愣住了,“……原生家庭?我知道他父母离异了,他是他父亲养大的。”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吴怜珊点头,“我们其实不怎么提到家庭,我从小失去父母,这是我的伤疤,别人不问的话,我肯定不会说,更不会主动去问别人的家庭。”
陈争说:“但你们是今后要结婚的关系,互相了解原生家庭,这很正常吧?”
听到“结婚”,吴怜珊的表情很轻微地变了变,“是,所以我才带他去见我奶奶,他也说今后带我去见他姐。”
陈争问:“只是见他姐?你知道他父亲已经死了?”
“他说过的。”吴怜珊低着头,声音很轻。
“那你听说过关于他父亲的传言吗?”
“不……不知道。”
陈争顿了半分钟,“他的邻居们推测,他那个家暴女人的酒鬼父亲,很可能是被他姐姐设计杀死。而他,是知情者。”
吴怜珊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的惊恐一览无遗,“什么?”
陈争说:“他没有给你透露过这些吧?”
吴怜珊抓着桌沿,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陈争又说:“巫冶依赖母亲,依赖姐姐,他是在她们的庇护下长大,现在他的母亲和姐姐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再和他一起生活。他找的女朋友,比他年长,像是他的姐姐。”
吴怜珊惊叫起来,“你别说了!我不是谁的替代品!”
陈争耸了耸肩膀,“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你有什么关于巫冶的线索,随时找我。”
雅福市,许川忙得像个陀螺,和他比起来,鸣寒跟个闲人似的,在市局游荡来游荡去。
赵水荷的尸体发现及时,因此当时在案发地幸福公园周围的监控保存得比较齐全,鸣寒让许川打申请,把这些监控全部调出来,以全新的视角重新排查。
这项工作需要不少人力,龚进特地给他们派来人手。
晚上最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许川突然打鸣,抓着鸣寒狂指显示屏,激动得话都没说出来。鸣寒散漫地瞥去一眼,看清定格的人影时,并没有显出丝毫激动情绪,笑着拍了拍许川的肩膀,“干得不错。”
显示屏上的正是巫冶,时间是4月11号晚上11点,他穿着黑色的运动服,独自出现在幸福公园南门外。
而赵水荷遇害的时间是12号的夜晚。
许川终于将梗着的那口气咽下去,“鸣哥,你一点不惊讶?”
鸣寒立即配合地举起拳头,”川儿,好厉害!“
许川无语地嘀咕:“这么敷衍!”
鸣寒在他肩上拍了拍,“你猜我为什么让你查监控?”
许川恍然大悟,“你知道会拍到巫冶?”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鸣寒说:“在我和你陈主任的推理里,巫冶会出现在幸福公园附近,拍不拍得到就不一定了。五五开吧,他对这边不算熟悉,就算有心躲避摄像头,也可能无法躲过所有,这就给我们留了机会。”
许川点开地图,手指比划半天,“幸福公园离芭蕉街,这也太远了。”
两地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几乎是在对角线上,如果是白天,吴怜珊带巫冶全市闲逛还说得过去,晚上巫冶独自出现在这里,就很值得探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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