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星ABO(62)
“我想尽办法弄掉这个孩子,他却像是生在了我骨头里一样,”林妍眯了眯眼睛,“我当然是爱他的……他是我的骨肉,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他小时候甚至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还买了裙子给他穿,他很可爱,咯咯笑着的时候脸会红,身上有股好闻的奶香,蹭到我身上含糊不清地喊妈妈,我能感受到他也是爱我的。他的世界……很干净,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支柱,我希望他成为我的骄傲。”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妍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吐出来之后,护工看见她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
“可是越长大,路路就越像江彻,逐渐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恶心,我想打他,可是我下不了手,因为我爱他。”
在这个纠结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孩儿表达出了对江路的不喜。不管江路做什么,那个邻居家的小孩儿都会凑过去,然后被江路损两句,两个人大打出手。江路打不过他,第一次哭着回来告状的时候,林妍的心底竟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舒畅感。
终于有人做了她想做,却又无法做的事情。
她能看见江路的性格随着年纪的成长逐渐扭曲,变成闯了多少祸都要拉着邻居家小孩儿下水的坏孩子,可她无法阻止。
以大人的名义,将两个小孩儿关在一起,让他们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
直到自己父母因为保护江路而死去的时候,那份压抑的恨意在长年累月的累积下彻底爆发,再后来的故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谢临君安静地听完护工说出这一段过往后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和护工一起到墓园里去看了林妍。
林妍和冉秋妤一样,拥有一副骗过所有人的平和表象,而那份内在的疯狂如同龙卷风一样摧毁了身边所有的一切。
谢临君往后退了一步,稍稍躬了躬身子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江路看见他进了墓园后,就到了小房子外面来等着,此时正站在门口那摊水洼旁,不安地注视着自己。
“去吃早点吧,”谢临君走过去,用冰凉的手捏了捏江路的脖子,后者果然下意识地缩了缩,“想吃什么?”
江路没说话,呆愣愣地盯着谢临君看了会儿后,突然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包子吧。”
“因为包子里有肉是么?”谢临君也笑了,牵着江路的手去和工作人员道了别,转身走在了来时的小路上。
“是啊,”江路说,“没有肉的包子是没有灵魂的。”
“那我以后好好儿挣钱,”谢临君说,“给你买个包子铺。”
江路笑了会儿,抬脚用力踩在路边的小石子上,深吸一口气,道,“我猜对了么?”
“是,”谢临君收起了笑,“你的假设完全正确,但有一点不同,她是真的爱你,小时候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也是真的恨你。
后半句谢临君没说,这句对于此时的江路来说太多余了,而江路也不至于想不明白这一点。
江路长舒一口气,牵着谢临君的手的手心开始冒汗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们能去举报江彻……”他顿了顿,摇摇头,这个想法太过于不切实际了,时隔这么久,早就没了证据,犹豫了会儿继续道:“我还以为没有人真的爱我。”
谢临君看了他一眼,突然转头往墓园走去。
江路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莫名其妙道:“你干嘛?”
“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啊,”谢临君说,“你不是说没有人真的爱你么?我是个死人呗。”
“神经病。”江路愣了愣,脸上挂起了许久不曾有的真正的笑,“你真他妈是个神经病。”
谢临君也笑了起来。
在这个并不明媚的秋季,他们终于将一切晦暗的过往丢在了墓园,与沉睡的人一起埋葬。
第67章 激励。
人的前半生大多都过得浑浑噩噩,在父母和长辈老师的指导下,木偶似的冲着他们发号施令的目标前进,或是在长期的压迫下自我放弃,寻觅短暂却充实的快乐,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无法在短暂的十几年里规划、清晰明了地明白下半生需要做些什么。
房子重新装修好后,江路和谢临君再一次住了进去,江彻有意将两个卧室重新布置了一遍,并且再三说过自己不会回来住,但谢临君和江路还是睡在一块儿的。
就江路那个做个噩梦都能把自己的手做到脖子上去差点儿开掐的操性,谢临君不太可能让江路一个人睡。
那些药只停了一个星期汪南就让人买了新的送过来,谢临君每天监督江路服下,江路也没有太多的怨言,吃下药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副作用袭来,给他带来诸多不适,他再也没有出口抱怨过。
秋天时的任何一阵风都能刮落树尖儿上的叶,无家可归的树叶们飘啊飘,最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暴雨或潮湿的空气中腐朽。
江路这种状态有点儿像林妍刚死的时候,时常走神,望着一个地方,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儿,好半天回过神时一抬头,谢临君正看着他,他想笑,但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提起嘴角。
跟着谢临君上学放学,吃饭睡觉,上厕所倒是不用跟着,但也是憋不住的时候肚子一阵疼才会有点儿往厕所跑去的迹象。
这么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整个高二年级的成绩都被贴在门口那个巨大的公示栏上。
第一名:谢临君。
第三百二十七名:江路。
江路站在公示栏前盯着那个名次榜看了挺久的,身旁的小姑娘一直在小声吐槽。
什么破学校啊,贴前十名就算了,还把全校都贴出来。
生怕别人不知道最后一名是谁的似的。
所以最后一名是谁?
江路往旁最后一行扫了眼。
最后一名是严驰飞,非常不负众望的考了三分,大概只对了个选择题的程度。
“我们班主任发试卷的时候,”谢临君一只手搭在江路肩上,轻轻捏了捏,小声说,“说严驰飞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个alpha。”
挺多老师都会有这句话的。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我在办公室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你们听听隔壁班,有声音吗?
但谢临君他们班那老师说严驰飞这句,应该是认真的。
毕竟往上往下数个两三届都不一定能找到考倒数第一的alpha。
江路没说话,侧过头盯着谢临君看了会儿,突然叹了口气。谢临君看他一眼,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了点儿,远离人群了,才说:“怎么了?”
“没怎么,”江路抬手在谢临君肩膀上拍了下,“就是突然觉得,我男朋友有点儿耀眼。”
“嗯?”谢临君愣了下。
“全校第一啊。”江路说,“耀眼啊。”
谢临君笑着拍了拍他,没说什么。
江路倒没有在开玩笑。
他觉得谢临君真的挺耀眼的。不是很难接近的那种耀眼,至少对他来说,谢临君不是难接近的那种。
而是触手可及,却无法握紧的那种耀眼的光。
他们虽然说了要一起去远方,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太难了,谢临君一边帮他补课一边自己学习都能考出这么好的名次,而自己却始终无法把注意力集中上去。
可是谢临君始终在留意他。
跟个小太阳似的照亮他前进的路。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操。
江路摇了摇头,再抬头去看谢临君的时候,发现谢临君正在看着他笑。
“没什么,”谢临君说,“再耀眼也是你男朋友。”
“牛逼。”江路说完,突然乐了一下。
秋天的太阳在寒风的侵袭下永远升不上太高的温度,但江路没由来地觉得身上暖烘烘的,他挺兴奋地蹦了一下,阳光也照在了他耳垂上那个刚定制来的纯银的耳钉,耳钉中央有一个黑色的字母,花体的X。
谢临君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花体的J在有薄茧的指尖上亲昵地蹭了两下似的,他知道那是错觉,但那个错觉的确让他心情很好。
江路那种很久之后终于找到方向的感觉,缓了挺长时间终于从十八层里爬出来了的感觉,让他心情很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爬出来了。
“你是不是挺高兴的?”把自行车从停车棚里推出来后,谢临君问了句。
江路跨上自行车,脚尖点在地面,他望着远方被风吹得扬起的柳条,眯缝了下眼睛,说,“有个这么牛逼的男朋友还不让我高兴一下吗?”
谢临君看着他,没说话。
两个人去买了菜回来,做了饭,再吃完洗完碗,江路才长舒一口气,趴在桌上,看着谢临君说:“我只是觉得我再这样下去可能就追不上你了。”
“啊。”谢临君看着他,“我没跑。”
“不是跑不跑……状态是个挺玄乎的事儿,我之前一直……那样,”江路捡起桌上的一支笔,在试卷上画了一只黑猫,愣了会儿迅速涂掉了,“还有我的病,我的情绪,我们之间本来就有距离,但是我知道我得追上你,可我就是……觉得我有点儿追不上了。”
他这么多天呆滞的情绪,永远慢半拍的课程吸收,都让他这学期的成绩有了明显的下滑,回过神来才知道着急了。
谢临君在短时间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但他不行。
那种知道自己的目标却做不到,只能干着急的感觉,真的非常难受。
“那就加油吧,”谢临君也趴在了桌子上,伸手用力搓了一把江路的脑袋,觉得不够似的,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病不着急治,情绪不好就哭,我在这儿呢,又不会走,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