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星ABO(70)
江路忍不住左顾右盼,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脚步又丝毫没有停下地跟着谢临君往前走去。
“你休息一会儿把饭前的药吃了,”进家门后,谢临君拿出几个药瓶,“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开始做午饭。”
“我们啊。”江路说。
“一起做吧,”谢临君说,“你可以来帮帮忙。”
“我不会啊。”江路看着那几个药瓶。
“那就让我看着你,”谢临君笑了,但在江路看来那个笑容极其勉强,“看着你我比较有动力。”
江路也笑了,没说话。
他坐了会儿,想了很多事,但回过神来时,什么脑子里却是空白的一片。
谢临君起身倒水去了,江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吃下很多的药,一粒一粒塞进喉咙里硬生生地吞下去,哪怕是想吐呢?也要和着呕吐物一块儿咽下去。
我不想吃药。
江路难得任性了一次。
可是谢临君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把水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又伸手去拿了药瓶过来。
我刚才把那句话说出去了吗?
我张嘴了吗?
江路不记得了。
但他记得的,是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自己的不正常。
不正常。
不带一点儿阳光,应该被掐死在阴暗处的不正常,应该永远死去的伤病,还有……还有很多。
江路握了下拳,在谢临君把水杯端起来递给他的时候又松开了,水和药,全都咽了下去。
“休息一会儿吧,”谢临君往他身边坐了坐,伸出手勾住江路的肩膀,在他脖子上落下一吻,“要睡会儿么?”
“你不是要去做饭吗?”江路说。
“那你得陪我去,”谢临君看着江路,很认真也很坚定地说,“你陪我去。”
谢临君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今天的江路很正常。
除了回家时的东张西望和醒来时的颤抖,其余的一切都很正常。
可越是这样的正常越是令人害怕。
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平静的海面一样令人恐惧得想吐。
他只能把江路放在自己的眼前,用自己的双眼去监视,用双手去感受他的存在,那颗无法平静下来的心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江路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会儿,他才说:“那我陪你去做饭吧,就在门口看着你,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好。”谢临君说。
房子的厨房不太大,两个人站在里面本来就不好施展,更别说还有一个是站在里面发呆的了。
江路就按照他所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谢临君好几次回过头去他都站在那里,没有动过。
“你要不要坐一会儿,”谢临君说,“搬把椅子来。”
“啊,”江路应了一声,扭头去客厅里搬来了一个小凳子,“我坐这儿吧。”
“好。”谢临君又看了他一眼。
吃过药之后其实江路很想靠着,身体里的骨头像被抽出去了似的只剩下一滩烂肉,但他必须坐在那儿让谢临君看着他。
他能看出谢临君的不安。
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谢临君不安。
江路深吸了一口气,能闻到饭菜的香气,胃却像是被摘除了一样感受不到任何饥饿或者饱腹感。
“我去趟厕所,”江路说,“马上就出来。”
“……也不是那么急。”谢临君举着锅铲说了一句。
江路没应他。
拖鞋趿拉在地上的声音很大,但盖不过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谢临君能勉强听得见脚步声,江路缓缓进了厕所,关了门,然后就没了动静。
勉强能听清的声音让他安稳下来。
一个菜炒好了出锅,谢临君发现盐没了,又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袋盐来倒进调味盒里。
江路还没出来。
他进去几分钟了?
……反正没听见拖鞋的声音。
是又在厕所……吐了么?
谢临君有点儿担心,把盐到进去后将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走出厨房去了厕所。
厕所的门是开着的。
里面空无一人。
拖鞋被拖了放在一边。
里面没有人。
谢临君的大脑之中像是炸开了什么东西似的,将头骨和脑浆悉数炸开,耳鸣不止。
他快速转过身冲向大门,却发现大门是没有关紧的。在门锁和门框之间留了一个不走近就很难看得清的缝,轻轻一推就能把门推开。
鞋柜里的鞋一双也没有被穿走。
鞋柜的柜门打开时会有咔哒咔哒的声音,所以江路连鞋都没有穿。
就这么走了。
江路走了?
谢临君心慌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一样,飞快找遍了整个房子也没找到江路的踪影,最后才拿上钥匙奔出了家门,他咬紧牙,口腔里却尝到了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铁锈味。
厨房里那盘刚出锅的菜还在冒着热气,味道很好,是谢临君做了两年菜才练出来的手艺。
但是没有人会再去吃了。
第77章 施舍。
江路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光着脚,碎石子刺进袜子里,疼得厉害。
现在谢临君应该发现自己走了。
他想。
然后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手机带出来了,有钱,但有钱又能怎么样?
他现在连去给自己买双鞋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就这么走了,谢临君应该会很难过,也会很着急。但是如果自己一直不走,应该会把谢临君逼疯,像自己一样,是个疯子,神经病,活该一辈子倒在泥里爬不起来。
不能这样。
谢临君是光,照亮过他,亮了很久,亮了很远,这样就够了。
不能拉着谢临君下地狱。
江路走了一条人多的路,人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有汽车碾过马路时的声音,树上的蝉鸣天空中的鸟叫,一切都让他感觉到窒息的恐慌。
就像活不下去了一样。
江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光着脚在街上走了多久。
前路很渺茫,但也没有退路。
那种行走在迷雾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进坑里的感觉终于又一次袭来把他紧紧裹住了。
“……江……江路?”
前面有人喊了一声。
江路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一个有点儿眼熟的人站在路边,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啊。”江路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那个人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脸,“是我啊,叶渡林。”
叶渡林。
江路在脑子里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那个对抑制剂过敏的omega。
“啊。”江路又应了一声。
“……傻了吧这是,”叶渡林啧了一声,扯着江路手的脸没松劲儿,但另一只手从兜里摸了张干净的纸出来,用力怼在江路脸上帮他擦了擦,“哭得没人样儿了都,怎么了?被爸妈骂了吗?按理来说你们这一届高考完了不应该还骂你啊?你看着也不像是特别皮的……”
他的视线落到江路没穿鞋的双脚上后,絮絮叨叨的嘴也停住了,“那什么……你不会被你爸妈赶出来了吧?”
“啊。”江路不知道说什么。
他和叶渡林也有两年没见了,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没办法一时间把这个人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提取出来。
但能隐隐约约的记得。
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洒脱的人。
“你……有地方去么?”叶渡林皱着眉,江路的反应的确不怎么正常,大白天能光着脚出来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的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要不要去我家?”
江路这会儿才把自己的思绪从脑海里解放出来了,看着叶渡林,“……好。”
“那我先去给你拿双鞋,”叶渡林指了指后面的一个ktv,“我在这儿上班,有双歇脚用的鞋,我去拿出来给你,你在这儿等着我别动啊。”
江路抬起头,顺着叶渡林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ktv很眼熟。
是他们高考结束后来的那个ktv。
遇到徐橙和安祁的那个ktv。
怎么会走到这儿来了?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拐弯往这边走的?我又走了多久了?
江路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人也站在那儿一直没动弹。
叶渡林进去拿鞋去了很久。
路过的行人一直在往江路身上瞥,似乎是在想这个看着干干净净的男孩儿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还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ktv大门出来了个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包,戴了顶深蓝色的鸭舌帽埋头往这边走着,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她愣了下,抿了抿唇没想好要不要开口。
“哎操,”叶渡林从里面跑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双看着就很舒服的鞋子,“我们领班那王八蛋拽着我唠了几句,等烦了吧?”
“没有。”江路看着叶渡林跑过来,把鞋扔在他脚边。
想了想以后还是穿上了,又扭头和旁边的安祁打了声招呼,“下班了?”
“啊。”安祁回过神,“嗯。”
“哦。”江路说。
“认识啊?”叶渡林冲着安祁挥了挥手,“路上小心点儿,晚上还让徐橙来接你是么?”
“……是。”安祁说。
“那就去吧,”叶渡林说,“慢慢儿走。”
“好。”安祁应了一声,又看了几眼江路才走了。
叶渡林笑了会儿,“这小姑娘和你一样,问什么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