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阳(108)
“......”祁念嘴唇张开,“啊”了一声,先是茫然,然后是心虚。他说没有。
“没有?”
顾飒明也不绕弯子了:“那你为什么帮别人顶罪?那么烂的预算是你做的?”声音维持着温和,可话语不依不饶的,“还是现在已经非常擅长站起来替别人说对不起了?”
祁念显然没想到顾飒明会问这个,祁念望着他,眼角耷拉,眼里水光流转,不能干扰顾飒明开车,就只能凑过去一点攀了攀那胳膊:“你怎么知道......”
他哥哥怎么会不知道,当年为了理科转文科的事情就生了好大的气。
“你别生气,我不是为了别人,”祁念小声解释,“提案的第一作者是我,我不想让你觉得失望......我是为我自己的疏忽道歉。”
顾飒明捏祁念搭过来的手:“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前方红灯,斑马线上行人穿过,步履匆匆,顾飒明可以转头看他的弟弟。
顾飒明离开祁家的十几年,散漫惬意又自由,至今还拥有着的另一个名字就是证明。
可他再也不会忘记,不会不知情。他知晓全部。
他知道祁念饱受折磨的十年里,蠢笨地只选了一个最遥远的幻想,守着一个过期的名字,一个不清晰的轮廓,谁也不曾伤害地伤害着自己。
远比因为骨血亲情所产生的责任感与愧疚更多——
顾飒明曾经一面享受“好学生”的红利,一面在青春期恣意妄为,依旧只想做一个普世价值下“正确”的人,但他失败了。
他因为祁念的眼泪,钻进掌心的手指,嫣红湿润的嘴唇,赤裸直白的眼神和话语而管不住那点想法。
他偏离原本的轨道离经叛道,他也放弃了某些自由,手握权杖,接受束缚。
是爱让他甘愿。但别管那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
经过六年深埋与发酵,顾飒明看见祁念只在他面前有的谨慎与自卑,就会想起那些沾满了灰尘的回忆,回忆里还有回忆,全都是灰色的。而绚烂的祁念,仅仅只存在于祁念依赖上他、被他完全接纳之后的短暂时光里。
被迫分离,被他送走、远离祁家的这些年,祁念又会把“自己”摆在了什么样的位置上?
“祁念,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顾飒明说,“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
车窗外的风景继续飞快运动起来,祁念抿起唇,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祁念跟着顾飒明去了祁氏集团的总部大楼,车辆驶入停车场,他们下来,进了直达总经理办公室的电梯,他有些不安:“哥哥,这里......”
“爸爸他......”祁念欲言又止。
仗着电梯不会停下,没有别人,顾飒明将他抱在怀里,耳鬓厮磨着懒懒地说:“事情不是靠躲就能解决的,六年了,他要知道还有救,也不会等到今天。”
顾飒明说完低下头和他接吻,然后松开,祁念微微张着嘴,缓慢嚅动道:“那就是没救了......”
“不要救了,”顾飒明笑,“好不好?”
祁念迟钝地点头,却在顾飒明再次靠近时推开了推。
“......要到了。”他羞赧地觑了眼旁边显示器上的数字,想和顾飒明保持距离。
于是在出电梯,经过宽敞开阔的办公区域,迎面碰上两位总经办的女员工时,祁念欲盖弥彰地走在了距离顾飒明右手边一尺的位置。
读书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走,像个巴结人的跑腿小弟,不过这会儿落在他人眼里便有些不同了。
——跟在顾飒明身边的,是一位皮肤白皙,五官精巧漂亮,穿着简单的衬衫毛衣和白色外套,黑色短发微乱的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孩子。
因为传递出来的安静是极致的,不带任何攻击性,让人感觉到沉浸又飘忽的美。
顾飒明办公室挪了层数,但下属团队没变,两个员工颔首和顾飒明打完招呼,挨着墙根溜了。
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又合上,亮起勿扰的红灯,而被推出来望风的人立马转回去递消息。
“不是,咱们顾总不近女色,但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诶,上回你去送衣服的那个,是同一个吗?”
生活助理刚从茶水间回来,被问得一脸懵,听了解释后连忙摆手摇头,唯恐没说清楚:“林哥说了,那是顾总的弟弟,祁氏的二公子,”但表情依旧露出些许震惊,“我当时不信,谁听说过顾总还有一个关系这么好的亲弟弟啊?可这种话没人敢乱说......哎别说了,老板的事情快别讨论。”
一群人果真噤若寒蝉,瞪着眼睛互相看看,转头各自边消化边工作去了。
办公室内,私人空间感非常厚重,祁念被顾飒明搂着坐在沙发上,脚下是铺满半边地板的暗纹地毯,百叶窗合上了,只能透进少许的阳光,让人有种天气本就温暖的错觉。
“昨天晚上怎么了?”
顾飒明一只手环着他,吻他的额头,语气有些遗憾地检讨:“没接到电话是不是,哥哥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连电话也总是接不到。”
祁念到了这里肯黏紧他哥哥,浅浅的气流打在顾飒明下巴处:“......都是别人接的。”
“以后不让苏成林接了。”
顾飒明接受他的控诉,揉了揉他的头顶,拨过后脑勺短短的发茬,手掌沿着线条往下伸到衣领里,又游移着摸到耳侧和下颌。
“那么忙,是有什么事么?”祁念问。
“小事。”
轻描淡写的,顾飒明低头含住祁念的唇,吮吸碾过的力度愈演愈烈,他声音模糊地问祁念想不想他。
祁念说不了话,就吃力地点头,好半天才声气儿支离破碎地补充,说想。
他有些热,扒拉毛衣领子,顾飒明拉着他的手敞开,脱下那件夹克,白色的扔在深色沙发上,在余光里都晃眼睛。
“不能再脱了,会着凉。”顾飒明说。
祁念咬着刚被亲过的嘴唇,温存间他不知不觉已经屈膝跪坐在了顾飒明身旁,上半身塌腰蹭来蹭去,弄皱了对方的西装外套,手撑在沙发上动一动,就挨到被他弄鼓了的某处。
祁念不动声色地犹豫,徘徊,缩了缩指尖,又想伸展过去。
“乖,”顾飒明握着他的下巴颏,又往那儿潮湿晶莹的地方磨了磨,“今天不弄你,不然明天走了真像什么关系似的。”
祁念脸泛红潮,轻声迟缓地说,像告状:“你的司机,助理,他们看着我,都以为我是你的......”
“是什么?”顾飒明眼角带笑,问。
祁念不理他了,抬手去碰沙发后背的书架,那差点让人心脏紧缩、发颤的指尖改为划过并排而列的书脊。
顾飒明深吸了口气,把祁念兜着挪了挪,让祁念保持平稳地待在沙发上。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扫过桌前的文件,把之前秘书放来要加急处理的打开,边签字边宠溺地说:“等会儿到休息室整理一下,中午出去吃饭,下午的时间都可以空出来,想干什么?”
祁念转头,扭着身子,乌溜溜的双眼凝视着他,他从沙发上下来,走过去,顾飒明顺着他的意思转动椅子,扣住他的腰,问怎么了。
半晌,视线交缠,顾飒明忽地低笑一声,二话不说解开他裤子的纽扣,伏低做小不走心地道歉,然后伸手,沿着摸下去。
他的手往前移,温柔地握住,戏谑道:“以后想要就说,我哪次没答应你。”
......
作者有话说:
省略的一点点在微博。下一章,第八十章 (上)的办公室play也在微博 11.22
第八十章 (上)
......
祁念从浴室出来时早已过了饭点,顾飒明让他坐在床上,边从内线叫助理送午餐进来,边走到衣帽间随意穿了件浴袍,拉开左边的衣柜门,里面放的是几套尺寸偏小的男装。
“休息一下,把衣服换上......”顾飒明转身一看,方才捂着小鸟坐在床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床铺鼓出了一个拱起的包。
他将手里的衣服放下,压着被子躺过去,柔软弹性的床面下陷,轻轻嘎吱,他很容易地捉到被子里藏起来的怕羞鬼:“累了?”
祁念蜷了蜷腿,弓成一只虾米,闭着眼睛点头。
能不累么,前前后后这么久,场地都换了两个。
而且自从俩人飞速和好,祁念身上的印子就没退干净过。
“那躺躺,等会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顾飒明手探进去,捋那乱糟糟的刘海,说。
他现在说话倒是有商有量的,声音里掺了些愧疚和补偿补救的意思,真不像别人嘴里的那些个“顾总”。
也没有刚刚按着祁念在浴室弄了快一个小时的凶狠模样。
祁念心里嘀咕着,躲他,把脸往枕头里埋,闷闷地回:“不吃。”
顾飒明说:“肚子饿了不吃饭会得胃病的。”
“我已经吃过了。”祁念喉咙微痛发痒,说着哑声咳嗽了两下,更不舒服,两条眉毛皱得紧。
“......”
“没有,”顾飒明嘴角勾起,忍住笑意,前胸隔着层被子与祁念的后背贴合,将人翻了过来,“念念还没吃过,所以必须得吃午饭了。”
休息室的窗帘是半开的,光线温和却更明亮,祁念从头到尾,从嗓子眼到整个腰腹、大腿都又酸又疼,眼里、脸上还能觉察出一丝事后情态,睫毛扑扇,唇色鲜艳。
被过滤过的阳光充盈在目光里,弥漫些许胶质的暧昧。
望了一阵,不知怎的从中望出了点委屈,祁念别扭地抬手遮住眼睛,生闷气似的装聋。
顾飒明似笑非笑地低头,鼻梁嗑在祁念的下巴上,照着祁念脖子上几小块红痕重新摹了一遍,身下顶了顶,心不在焉地问:“既然吃过了,那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