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阳(71)
而他哥哥当初本就不喜欢这里,不乐意当他的哥哥,不屑做祁家的少爷,更不想让别人都知道这回事,因为他哥哥最反感被逼迫,被控制,还有被欺骗......
眼下的情况明显只要顾飒明消了气,以后他们除了不在同一个班级,其他的就都不会变。
这样一比起来,祁念濒临在崩溃的边缘时又能再咬咬牙。
在祁念过分简单的世界里,马路都是朝向一致的单行线,前方只有一束遥远却明亮的光。
顾飒明是他全部私心的来源,也是他全部奉献的理由与地方。
祁念那个残破不堪的人生早已牺牲掉了,只有顾飒明,才能带给他一个新的人生。
心不在焉地打完游戏,顾飒明把手机屏幕摁灭,随手扔在一边。
时间不早了,得去把小骗子叫上床睡觉了。
祁念贴在角落那边,曲成一团坐在羊毛地毯上,一动也不动,被他冷落、敷衍了一晚上,看着实在太可怜了,偏偏就是死不松口。
顾飒明走过去,好笑地抬脚踢了踢祁念的屁股:“还打算坐到什么时候?睡觉了。”
祁念往前缩了两下。
他还把头埋着,肩膀极其细微地抖了抖。
顾飒明心道不好,蹲下来后扯了一下散落在祁念身旁的那一大截毯子,然后靠过去,偏头找祁念的眼睛,他贴得更近一点,手摸索着从祁念的后颈滑到前方,托着祁念的侧脸。
祁念脸上的皮肤薄而细腻,也很干燥,但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肿了,睫毛粘在一起,被打湿成一簇一簇的。
被欺负得也很漂亮。
“怎么哭了?”顾飒明低下头说。
即使顾飒明跟祁念明知故问,祁念也觉得自己没立场不高兴。
而那一个个字钻进耳里,对方张合的嘴唇时不时蹭在脖子上,祁念依然不合时宜又没出息地浑身痒痒,觉得心动。
他紧闭着的嘴唇缓缓张开,却没发出声音。
手里柔软的被毯一角已经湿了,即使是在恒温二十多度的室内,贴在皮肤上也很凉,并不舒服。
顾飒明将他宝贝一般抓在手里的毯子抽出来:“都湿了。”
祁念被抓着了证据,看看他,觉得羞愧和难过,又迅速游移开目光,吸了吸酸涩的鼻子。
“不让你选文科委屈啊,”顾飒明语调轻松,拿他没辙似的,只眉宇间并未舒展,“以后绝不后悔我就让你读,答不答应?”
祁念闻言怔了怔,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又快哭了。
——顾飒明其实从来没有要折磨、威逼过他。他是真的骗了人,没资格委屈。
顾飒明失笑,懒散地往旁边一靠,搭在祁念腰间的手跟着用力,发号施令道:“坐过来。”
“哥哥......”祁念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叫他,听话地往那边挪,一小滴烫人的眼泪跟着落在顾飒明背上。
等不及那缓慢的行动,顾飒明收紧了胳膊,让祁念分开的双腿卡在自己身体两侧,面对面将人捞进怀里,非得再问:“那时候在哭什么,嗯?”
祁念敛声屏气地坐在顾飒明身上,他腰腹发软,毫无自觉地拱了拱,嗫喏道:“你故意忽视我,宁愿玩游戏也......”
“嗯,我故意忽视你,”顾飒明喉结上下滚动,挑挑眉,“宁愿玩游戏也不玩你,难道不应该么?”
“应该、该......”
祁念不动声色地红了脸,脑袋微微低垂着,很诚心的认错的样子,就是心脏跳得迅猛,脑海里跳动着“玩游戏”和“玩我”两个词,一阵莫名的羞耻。
然后顾飒明就吻住了他。祁念不敢相信般睁大了眼睛,有一瞬的眩晕,然后不管顾飒明怎么想就刚乖乖张开了嘴,顾飒明额角跳动,下一秒就扣死了祁念的后脑勺,惩罚性地咬了一口祁念的嘴唇,便不客气地探了进去。
唇齿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口腔内被吸///吮得生疼,祁念呜咽两声,手撑在顾飒明的胸前,想把他推开。
可浑身酸软发颤的同时,掌心下的躯体坚硬而纹丝不动,祁念的手最终只能被卡在他们之间,彻底脱了力气。
【......】
“文科1班在三楼,你打算怎么办?”顾飒明哑声问。
被强制搁浅的欲望使他崩溃,祁念根本说不出话。
“真的那么想去啊?”
“想不想?”
顾飒明眼眶也烧得通红,他手上用了用力,逼的祁念骤然短促地叫了一声,说出来的话语不成句。
“一点都不想留下来么,”顾飒明犹如对待一头已经捕获的猎物,目露骇人的眼光,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松开祁念已经不再乱动的手,指在祁念覆盖着心脏的胸膛上,“我只问你这里。”
作者有话说:
之前的被锁了 完整版见微博
第六十章 (下)
祁念的眼睫毛抖得厉害,被顾飒明手指着的地方一下下紧缩,激烈又笨拙的在胸腔内乱撞。
顾飒明在问他的心。而不是逼得不已下的言不由衷。
如果是要通过强硬手段才能掌控的人,对顾飒明而言根本没有掌控的必要。
他想听祁念直白犯傻的真话,与那双波光粼粼的双眼相同的真话。
他还想确认,现在这个眼睛、嘴唇都因他而红肿得不成样子的祁念,即使没有讲出真话,也与当初那个主动掀起衣服等他上药的祁念;与那个半夜缓缓贴近向他索吻的祁念;与那个无论多少次都不会失望,他招招手就主动黏上来露出肚皮的祁念,是一样的。
就算祁念对理科没有留恋,对别的也没有吗?
焦灼了一阵,他们热腾腾交织在一起的呼吸越来越滚烫急促,在祁念意识横飞、目光涣散的胡乱点头下,顾飒明再也等不了了,他重新堵住祁念不会说话的嘴。
【......】
祁念被带着翻了个身,躺在他哥哥的臂弯里,已然精疲力尽,只会随着顾飒明一呼一吸的起伏而起伏,像条脱水的鱼。
不知过了多久,顾飒明揉了揉祁念的脑袋,将他很好地抱起来,往浴室里走。
经过门口时,祁念突然睁了睁眼,用不怎么大的力气扯顾飒明的衣服。
“怎么了?”顾飒明停下来,嗓音有些疲惫。
祁念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小声地说:“门......”
顾飒明转头看了一眼,便迈着大步进了浴室,故意吓他:“门没锁现在才想起来?”
祁念垂下头咽咽干涩的喉咙,十分乖巧,不敢做声。
顾飒明让祁念先去里面洗澡。祁念一溜烟窜进浴缸里,生怕被看见似的,还将浴帘拉了起来。
没过多久,浴帘再次被人拉了回去。
衣着稍显凌乱的顾飒明看着并不狼狈,哪怕站在洗漱台前洗衣服的样子也依旧高大挺拔。祁念拿毛巾捂着胸口,偷偷盯了盯他哥哥,又觑到他哥哥手里那条自己的短裤,恰好顾飒明转头瞥了他一眼,祁念顿时羞臊起来,掩耳盗铃地移开目光,装作在看别的地方。
顾飒明简单冲完澡,换好衣服,将洗干净了祁念用大而厚的浴巾裹住,出去后直接扔回了床上。
祁念几乎沾床就睡,顾飒明把他塞进被子里,起身回去收拾浴室。
弄好一切时时间已经很晚,顾飒明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没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等回来重新将门关上,刚好屋里的气味也散了。
他躺回床上,轻轻捏着祁念的手腕,看着祁念晕在黑暗里的轮廓,心下延续起方才某些满足的情绪,便什么也没有再想,合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除了略掉的部分 很多地方都有删 完整版在微博 整个六十章(上下)全部都在
第六十一章 (上)
三楼的视野远不如在最高层的五楼。
这里看不见操场全貌;看不见大片大片的天和云;看不见树枝头活蹦乱跳的麻雀;也看不见以前一转头、一抬眼就映入眼帘的那个宽阔熟悉的身影。
最开始一段时间里,祁念对陌生环境与人群的排斥心理似乎加剧了。
但他完全没有抵御和伪装的心思,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趴在课桌上假寐,折腾自己。
好在祁念也只在白天这么折腾。
当初顾飒明上上下下都逮着他,恶声恶气地问“文科班在三楼要怎么办”,祁念到现在还记得,犹如身临其境,只用那个眼神就能令他腿上发软,一闭眼又更想念。
于是他每天会提早收拾好书包,最期待、热衷于放学后上楼去找他哥哥的这一趟。
祁念虽然上去得早,但会等教室走空了些才进去,背着书包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等待的时候顾飒明通常不会跟祁念说话,只有徐砾还是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朝他“搭讪”,短短几分钟里讲上一箩筐不着边际的话,也就祁念不介意,也惯常不搭理,偶尔回几个字。
顾飒明收拾好了,他们便会并排走着出学校。
只从日落后的黄昏薄暮算起,一切仿佛是真的没变。
回去的路上顾飒明偶尔会问他一天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在班里同学有没有欺负他的,祁念总说没有,含糊其辞地把关于白天的话题糊弄过去。
祁念难以与人建立关系,就算是被嘲讽、非议的时候他也全当风吹过耳,面无表情。要不是他经得住吓,徐砾又脸皮厚,这一段奇怪又奇妙的所谓友谊也实难维系。
只有顾飒明是个例外而已。至于有没有借助哥哥这个身份,祁念觉得不重要。
顾飒明对这些了然,却并不多说什么。
——融不融入人群是每个人自己的事,祁念能与人正常交流,礼貌且善意,不需要接受“正确”的意见去强行改变自己,更不应该承受莫须有的歧视和恶意。
但除了不在学校的时间里被顾飒明欺负欺负,哪怕在陌生环境里,如今确实没人欺负祁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