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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61)

作者:四野深深 时间:2020-01-05 09:53:04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上 HE 青春

  进入熟睡阶段后的祁念稍稍放肆起来,找着更舒服的姿势,像以往骑被子一样,一条腿搭在了顾飒明身上。
  顾飒明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望见的就是头顶的天花板。他其实不适应和人睡在一起。
  此时醒来,顾飒明意识不大清醒地判断要不要把碰到他的人推开,怔然良久后,顾飒明伸手过去把人搂了搂,颈脖间扫过清浅匀称的气息,然后重新闭上了眼。


第五十四章 (上)
  祁念是被早上的闹钟铃声叫醒的,一睁眼,顾飒明的侧脸便近在咫尺,是个近到模糊的距离。祁念动了动四肢,才发现他在睡觉时竟然已经不知不觉把整个人挂在了他哥哥身上,意外地挨得严丝合缝。
  但貌似是他单方面的黏人。
  顾飒明平躺着仰面朝上,被祁念抱着挤着,俩人几乎算是睡在了同一个枕头上,床上另一边空出孤零零一大块,祁念弓着身体往后退时,感受到了明显的温差。
  “还早,再睡会儿。”顾飒明也醒了,他在被子里伸手阻止祁念往冷冰冰的那边退。
  “……是你设的闹铃响了。”祁念小声提醒。
  这样身体贴着身体的亲密距离和腰上被一只手束缚住的感觉,让他心跳如鼓,也不可避免的肢体僵硬。祁念有些做贼心虚,尽力地绷紧身躯,让自己能和顾飒明保持一点间距。
  他晨勃了。
  和喜欢的人睡在一张床上,所有感官里的事物全和他息息相关,而祁念在顾飒明的出现后、得以重回正轨的生活里,像每一个正常男生一样开始有关于性的朦胧幻想,产生生理反应。
  只对他哥哥。
  “设了两个时间,”顾飒明解释着,偏头看向祁念,“那现在就起吧。”
  他虽这么说了,但人却岿然不动,祁念先是仿若特赦,过了半晌时间跟静止不动似的,祁念便拿不准意思了,小幅度地挣了挣,面露困窘。
  顾飒明清晰地看在眼里,却不痛不痒地关心起了别的:“昨天晚上冷不冷?”
  祁念蹙眉,倒不是难过的样子,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冷就好,半夜有人黏上来,想着应该也不冷。”顾飒明不怀好意,边说边转了个身,中途碰到了好几下,但也同时和祁念拉开了距离。
  “我也不知道……”祁念说了一半卡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刚睡醒,屋子里的光线朦胧,没到要眯着眼睛挡光的地步,但他企图用捂住眼睛,遮挡一些来自他哥哥的目光注视。
  顾飒明忍不住笑了笑,及时一手圈握住祁念的手腕,让他把脸露了出来:“黏人没什么不好,是我不准你走的。”
  祁念原本准备的还是那句“对不起”,他怔愣半秒,把话咽了回去,换了种心情地感到不好意思,求饶般低低叫了声“哥哥”。
  祁念似乎越来越到什么地步,都舍不得违逆顾飒明的意思,也眷恋温暖,而扑向光芒时总要付出些什么,所以狼狈一点也没关系。
  顾飒明顺势拍了拍他,坐起来揭开被子,后背朝着祁念,恰好到了手机定的第二次闹铃的时间,顾飒明在刺耳铃声响起的前一秒就掐掉了,他边往浴室走边提醒:“该起床了。”
  祁念抿着唇痴痴看了顾飒明一路,闻言便立马下了床,遮遮掩掩往门口走,“毫无留恋”地回了自己房间。
  顾飒明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才也关上了浴室的门,以往正常情况下的早上,基本不管,晾一晾就过去了,但今天不同。祁念一直是侧着身睡的,顾飒明刚刚一醒来就知道他弟弟在别扭、躲避什么。
  也算自作自受,顾飒明洗手时好笑地想。
  等他快速地洗漱完,还是耽误了很久,谁知原以为会在楼下餐厅见面的祁念正站在走廊口,紧紧、笔直地贴着栏杆,把厚实的棉服压出明显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是在发呆。
  顾飒明走过去,用还有些潮湿的手掌覆盖着祁念的后脑勺:“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祁念睁大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很单纯,目的其实也就这么单纯。
  祁念说喜欢的时候只有喜欢,全是喜欢,说等你的时候就是在等你,只等你。祁念哪怕有一百件事情,也全部都简单直白,而且全部指向着顾飒明这一个人。
  顾飒明像提小狗一样捏了捏他的后颈,说不出或教育或责怪的话。
  他们到楼下时刘妈一脸焦急,直嘀咕说今天怎么这么晚、上学可能都要来不及了。
  餐桌边已经被拉开了两张椅子,朝向正对客厅里红木色的摆钟,祁念坐下后四处望了望。
  原本他是不在意时间晚不晚这回事的,但就怕顾飒明在意。
  “哥哥,我们还吃么?”祁念问。
  顾飒明将旁边那张椅子再拉开一点,坐下后才掀起眼皮,朝还站跟前杵着的刘妈道:“我们没事了。”
  刘妈讪讪应了两声,迈腿离开时不禁腹诽,还真是三岁看老,这大少爷从小就是个不好惹的主,现如今甚至比祁文至都有过之而不及,好歹祁文至对她一直都算客气。不过刘妈转念一想,大少爷连对太太都说不上亲近,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不着急,慢点吃。”顾飒明掰开一个包子,把其中一半递给祁念。
  祁念砸吧着嘴,把包子凑在嘴边,又去瞟了瞟时间:“都七点十分了......”
  顾飒明手里那半个都已经吃完了,他喝了口豆浆,说:“今天早上语文早自习,吃你的。”
  “哦。”祁念才放心咬了口露在外面的肉馅。
  “而且又不是第一次迟到了,”顾飒明说,“旷课也不是没干过啊。”
  预料之中地看见祁念另一只舀汤的手停了下来,顾飒明凑过去截胡喝了那口汤,笑道:“反正我们家长会没人去开,迟到旷课这回事儿在我这准了,嗯?”
  祁念听了,右手举着那只空瓷勺,左手包子里的油顺着指尖流到手掌都没发觉。
  他觉得他哥哥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又找不出究竟是在哪里。
  可祁念不会问,也认为不重要,他依然想——现在这样就很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酒店总统套房里的视野向来不差,可以俯瞰到高楼林立里夹杂着老旧的矮房子,马路、街道纵横交错,车水马龙,人头如蚂蚁无序又按照一定规则的在其中穿梭来往。一切尽数落入眼底,很容易让人产生站在了上帝视角的错觉。
  但何瑜没兴趣也没心情品味这些,她此刻站在这里,只为等一个也许能判处她死刑的电话而已。
  何瑜当年嫁给祁文至时,祁文至还是个吃喝玩乐样样不误的公子哥,顶头有个稳重又能干的大哥继承家业,这位公子哥无忧无虑,纵情享受得“顺理成章”。即使如此,他们这桩父辈按头的婚姻,依然能给何瑜母家带去足够的利益,挽救资金链亏空下摇摇欲坠的公司。
  婚后的祁文至也许稍有收敛,然而对着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妻子,一个从天而降的无形的婚姻束缚,也可以相当于只是做了做表面功夫,算不上什么收敛。
  祁文至被恨铁不成钢的祁老爷子强行送去部队“磨炼”的第二年,没有丈夫的陪伴,何瑜千辛万苦地生下了一个儿子。男孩的名字是早被取好的,单字一个洺。在所有长辈都喜气洋洋的面孔里,何瑜守着儿子这个唯一的慰藉,熬过了产后抑郁,心也跟着一点点冷了个透彻。
  然而再不堪的婚姻,似乎也有回温的余地,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一切也许又都会不一样了吧,何瑜想过问过无数次,即使不敢肯定,她也总想象着那样会比现在要好。
  曾经祁家真正的顶梁柱、一手掌控着祁氏集团的长子,祁文至的长兄,死于一场因为肇事司机醉驾的飞来横祸。车祸过后都来不及送医抢救,祁文越当场死亡。
  闻此噩耗,当年云城一时间沸沸扬扬,叹息扼腕的很多,幸灾乐祸的也有。而祁文至这个突然被赶鸭子上架的继承人,紧跟着传出了婚变传闻,豪门瓜葛为人所热忱地议论,流言四起。
  为了掩人耳目,在丧亲的悲痛之下把局势稳住,祁文越那个刚出生不久的、无人知晓的私生子被过继了过来,成了祁文至和何瑜的小儿子。他们一起在何瑜此时所在的外省分公司待了将近一年,才带着祁念回到云城。
  双方早因各自和共同的利益达成共识,演起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
  但对孩子们而言不是,这些复杂扭曲的关系不靠他们维持。哥哥弟弟玩在一块儿,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就是发自真心与本能的,连大人们处在其中,有时候演着演着,感觉也就像是那么回事了一样。
  外界的猜测跟着开始停歇,哪怕之后时不时旧事重提一次,也掀不起多大的水花。
  自此,祁文至改头换面得很快,终于在祁老爷子过世后,稳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全权接管集团。
  唯一不改的,大概就是风流本性了。
  其实只说风流成性,何瑜是没什么必要咬着不放的。
  可最让她不能不恨的是,如果没有十几年前为祁念举办的那场声势浩大的生日会,她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儿子。
  何瑜手里捏着手机,指关节都泛着白,她从窗边踱到了房间中央,无声地焦虑着。
  这次的出差行程原本不必何瑜亲自来,何瑜宁可推掉顾飒明的家长会,借着出差也要趁机旧地重游这一趟,却绝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家长会如期而至,最后一节课前,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大人,祁念觉得人太多挤得慌,便出了教室,两手搭在走廊围栏上,俯视着楼下。
  这天的校园里也显得格外热闹杂乱,平常禁止外人随意出入的大门敞着,传达室的铁门也打开了,停放单车、电瓶车的车库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全是来开家长会的家长。
  徐砾见到祁念的身影,找了过来,靠在旁边也看了半晌,才出声说:“进去呗,家长会等会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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