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219)
“哎,等等我啊!”
叶久脚步丝毫不停,偏了偏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祁韶安跟在她身边,此时除了脸上还存有一丝红晕,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
叶久勾着唇看了她一眼,祁韶安见状不动声色的掐了下她的手掌。
“就是……你不会真是河神的徒弟吧……”
叶久笑容不减,驻足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杜知杭摇了摇头,“不像。”
叶久笑着迈上了大街,左右看着周遭的店铺,“那你还问。”
她忽然指了指身后的粥棚,“今天谁家供的米粮?”
杜知杭刚想问的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他转身看了看,“哦,城西十八米庄。”
叶久点点头,“他们家倒是很有觉悟嘛。”
“可不,不止如此,十八米庄还出资救治了一批灾民,作为县里最大的粮铺,它这么一动,其他商家也跟了不少。”
“看来十八米庄的掌柜的,不仅心怀大义,还是个长远眼光的人。”
祁韶安淡淡开口,叶久闻言笑了下,“是啊。”
“哎,你别打岔啊,你晌午在桥头来的那一出,到底是怎么弄的?”
杜知杭探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叶久身边,一脑袋问号。
叶久牵着祁韶安走进客栈,寻了一处坐下,“其实那灵婆说对了,我不过玩了个小把戏。”
杜知杭跨坐在板凳上,“那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叶久眉头微挑,瞥了眼桌子。
杜知杭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小二,给我上一桌好酒好菜!”
小二远远的应了一声:“好嘞客官!”
叶久弯着唇,笑得极其外露。她翻开茶杯,倒上水,“其实啊,我的几碗水都被做了手脚。”
“做手脚?我没见你碰那几只碗啊!”杜知杭百思不解。
“陆林是干嘛的,当然是他替我做的。”
“可那几只碗都是清水模样啊。”
叶久翻了个白眼,“清澈又不代表里面没东西。”
“我事先让陆林准备了白醋,碱面,皂荚水,等他去打水的时候,偷偷放进去。”
杜知杭突然“哦”了一声,“所以你那时候说巧儿不为河神所喜,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给你那下人找机会?”
叶久筷子头敲了敲桌子,“下什么下人,那是我弟。”
杜知杭缴械投降,“好好好,但这和变色有什么关系?”
祁韶安也有些不解,“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景象。”
叶久轻笑了一下,“那是因为我拿的那红红的东西,是红萝卜汁。”
“这玩意儿可以区别不同酸碱度的液体,酸碱性越强颜色越深,那蓝色的是放了碱面,绿色的是皂荚水,深红色的是白醋,至于淡粉色的……”
“那是酒。”
叶久哑然失笑,“而且那么一大碗水,我就只倒了一点,可不也会变浅了吗。”
杜知杭听到最后,单手扶住了额头。
就这么几样熟悉的东西,把一群人耍得团团转。
叶久无所谓耸耸肩,“你们看了前几个,便坚信它变了色,所以即使只有些许差别,你们也会觉得有很大变化。”
祁韶安了然点点头,“就像冷时,一直想着自己热,便会真的感觉暖和许多。”
叶久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我家韶儿就是聪明!”
祁韶安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端起茶掩饰了过去。
“叶兄你说的那什么酸…酸……”
叶久抿了口茶,“在我家乡,这玩意儿叫做酸碱指示剂,不同的液体有不同的酸碱程度,所以显现的颜色也是不同的,这个便是用于区分的。”
“酸……碱……”
叶久看他还是蒙,又解释了句:“比如刚才醋和酒是酸性,皂荚水和碱水是碱性,所以显色不同。”
杜知杭想了一会儿,不禁砸拳道:“妙哉,妙哉!叶兄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叶久摆摆手,“其实像这种东西很好找的,月季花,牵牛花都可以,你不妨找来试试。”
她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朝着童子鸡伸过去,“说起来,明日我还要去找县令大人一趟。”
杜知杭一愣,“我爹?”
叶久捏着手里鸡腿,点点头,“我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根本解决问题,还是要官府出面。”
她目光渐渐有些凌厉,“这种河祭,绝不能再发生。”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个侯府幕僚的缘故,县令办事异常麻利。
叶久刚走到客栈门口,街上都开始讨论起来了。
“你听说了吗,昨日祭河神的那灵婆子,已经被报了上去,说是不日问斩。”
“真的啊,怎会如此迅速?”
“谁知道呢,可能是河神首徒找过县令也说不准,今日官府还发了告示,说再不能弄类似的事了,违者都要下大狱呢。”
“那就是了,一定是仙人从中指点的。”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叶久抱着臂听了会,最后俩人越聊越偏,她无奈摇头,迈进了客栈。
“公子,您回来了。”
乾一正在堂里坐着,见状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叶久有点疑惑,“你今天没去粥棚?”
乾一摇摇头,“我在这儿保护少夫人。”
叶久一听更纳闷了,“韶儿今天也没去?”
按理说韶儿那般济世救贫的性子,早该去了才对。
乾一偷偷指了指上面,“今早有人找公子您,小姐正在招待。”
叶久眯了眯眼,脑海中一瞬间闪出杜知杭那张欠扁的脸,她拔腿就往楼上跑。
祁韶安屋门紧闭,里面传来细细的啜泣声,叶久听着心一下子慌了。
“姓杜的,你个王八……”
叶久一掌推开了屋门,然而话刚秃噜了半句,才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杜知杭半点影子。
祁韶安微微抬起眼眸,扫了一眼傻站在门口的叶久,又低头抿起了茶。
叶久见她无恙,心底一瞬安定了下来,她不经意往旁边一扫。
“我去??”
……
老先生从外面回来时,自家几个侍卫都在仰着头,窃窃私语。
“乾一坤二,你们在做什么?”
老先生站在他们身后,突然开口,把几人吓了一跳。
乾一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从桌子跳下来。
“老先生,南侍卫。”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南渊指了指外面:“米庄的赈灾粮到了,你们去接一下。”
“是。”
“等等,”老先生突然叫住了他们,“你们刚才在看什么?”
乾一、坤二等人面面相觑,刚想开口,就见着陆林几个大跳从楼上跑下来,“哎你们快去看看,叶大哥还没屈服,照我说啊,这次你们肯定输……”
他转头对上了老先生探究的目光,剩下的话立马被吞回了肚中。
“堇儿怎么了?”
陆林吞了吞口水,“没…没怎么。”
老先生扫了他们一圈,径直上了楼,“我去看看。”
陆林见老先生已经上去,拉着乾一他们就往门外溜,“快快快,要是让叶大哥知道了我们拿他做赌,非得宰了咱不成!”
而当老先生火急火燎的推开房门时,屋子里一片祥和。
叶久好好的坐在椅子上,一旁祁韶安也在。
他心下微定,只是当目光扫过两人的神情时,多年来的敏锐告诉他,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简单。
叶久托着腮盘腿坐在那里椅子上,满目愁容。而旁边的祁韶安腰板挺直,端着茶盏轻轻刮着茶沫,微微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