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456)
祁韶安警惕的看着她,然而听到这句话时,心口骤缩。
“她的世界……你到底是何人?”
女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笑道:“你们的熟人。”
叶久低哼了一声:“是啊,又凶又色的……哎呦!”
她抱着头,看着眼神里泛着冷光的黑袍女子,憋屈的瘪瘪嘴。
“可我不想走。”
黑袍女子手指一勾,一只椅子便滑到了她的身后,她轻巧的坐下,雪白的肌肤露在两人面前,她却丝毫不在意。
“是吗?”
“那你就等死吧。”
祁韶安神经一紧,连忙出声:“不行!”
女子勾着唇角,上下打量着祁韶安,“不错,还是你有见地。”
叶久忽的叹了口气,“你可不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有屁快放。”
女子一脸老娘很忙的表情,叶久见状沉声道:“我到底是谁。”
女子轻笑一声,“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你就是你,叶久是你,林时堇,也是你。”
叶久周身一震,她看着女子缓缓转过了头,望着窗外,幽幽道:
“当年我法力低微,逢此生死险境,只能冒险撕裂时空,将她送了出去,然而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如你看见的那样,她被空间撕碎了□□。”
话落,叶久倒吸了口凉气。
原来那时突然消失的林时堇,竟是真的不见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就听着女子寂寥的声音继续道:“我拼了命也只护下了她的一魂两魄,但时间久了她依旧会消散,于是我找到了你。”
“你的命格与她极为相近,我便将她的魂魄放进了你的身体里。”
叶久沉思片刻,“这么说,你把我变成了她。”
女子摇摇头:“你有你的意识,你有你的人生,我把她放在你身上,就像可乐里加了冰,变成了冰可乐,但它还是可乐。”
叶久哂笑一声:“那你怎么不说是可乐里兑了酱油,变味了呢。”
“不会,堇儿的魂魄微弱到没有我的灵力就会立马消散,纵使你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她也奈何不了。”
“只不过,她的存在会让你想起一些你没经历的往事,会让你感受她的感受,也会让你毫无阻碍的回到这里。”
女子撩了下头发,“至于你的行为、你的思想,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叶久闻言沉默了,她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货,和这里所谓的牵绊逢场作戏。
没想到,自以为看得通透的她,其实是最糊涂的那个。
怪不得她总会莫名的留恋,莫名的心软,莫名的放不下。
本是旁观者清,奈何因戏生情。
“翠花还好吗。”
叶久轻轻的问了一句,声音难掩颤抖。
女子抠着自己的指甲,“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叶久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可你要不走,就没救了。”
“让她走。”
久久没有开口的祁韶安突然出声,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叶久倏地皱起眉头,她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掌心,盯着女人冷声开口:“你想我来就来,想我走就走,也太嚣张了吧。”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是啊,我就是这么嚣张,你能把我怎么样。”
“如今大仇得报,侯府昌盛,后继有人,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多留了这些年,算是对你的补偿了。”
“你!”
叶久怒目而视,眼中闪过一丝薄凉。
是啊,这女人从头至尾,都只是要给林将军报仇而已,自己不过是承载了堇儿的魂魄,才经历了这一遭。
想起它在侯府的种种作为,从祥云牌,到褚府,大到暗示她沐王谋反,小到一只鸽王,桩桩件件,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叶久忽然有些凄凉。
想当初翠花信誓旦旦的说要做下棋的人,却不成想,到最后都没有翻出这盘棋。
“你那么本事,干嘛不自己去啊。”
女子没好气哼了一声,“我要可以,哪还用的着你这个笨蛋。”
“……”
她扫了眼自己有些僵直的手指,站起身,“明日子时,护城河,来不来随你。”
“对了,带上那串血珀珠子。”
“等等!”
叶久叫住了女人,眼神中带了乞求:“能不能……带她一起走?”
女人转过头,淡淡一笑:“你要不怕她被撕碎在空间里,尽管一试。”
说罢,她闪身消失了踪影。
“混蛋!站住!”
叶久翻身下床,拔腿就追,然而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她捏着拳头,眼里止不住的失落。
撕碎吗?
她眼前浮现梦里那揪人心弦的一幕。
不,她绝不可以让韶儿涉险。
而且,自己还没有透明,为什么现在就要离开。
她偏不。
叶久下定决心,刚挺起腰板,就感觉到一双手划过了她的腰间,紧接着一具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阿久。”
那声音低沉无比,带着浓浓的哭腔,叶久浑身一僵。
“我想你活着。”
……
“大爹,你突然送我剑干嘛?”
林唐看着面前老沉老沉的银柄长剑,望向叶久的眼神有些茫然。
叶久指尖抚摸过剑身的花纹,回想起老先生的话,轻声开口:“你整日和萧伯伯学兵法、学武器,可知这上面的图腾有何意义。”
林唐扫了两眼:“盘龙卧虎,御赐之物呗。哦对,皇伯伯上面的是大金龙,咱家的是大老虎,有什么问题吗?”
叶久皱着眉看向她,迟疑的指了指长剑:“皇家同款,你不该……惊讶一下吗?”
林唐眨了眨眼,“咱家多少件御赐之物啊,有什么可稀奇的。”
叶久舔了舔嘴唇,沉默了。
“我不管,这一件,你必须百倍爱护。”
林唐低头看向那银柄长剑。
“当初你祖父,”叶久顿了一下,又改口,“我爹,你大祖父,纵横沙场十几年,为康盛立下汗马功劳,先帝便打造了两柄宝剑,这便是其中一把。”
林唐饶有兴致的摸了上去,剑鞘冰冰凉凉,即便没有出鞘,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原来是这样。”
叶久看着小小的人儿,淡淡一笑,“我也是因为这剑,与你皇伯伯解下了不解之缘。”
林唐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有些好奇。不过叶久并没有详说,只是揉了把她的脑袋。
“你是镇远侯的世子,是府上的未来,今日这剑交到了你的手中,也就是把整个侯府交给了你。”
“这把剑,给了你与皇家比肩的资格,也要你担起保护皇室的责任。”
“不为奸佞,亦不做愚忠。你可记得了?”
林唐有些怔愣,她抿了抿小嘴唇,问道:“大爹你是要走吗?”
叶久心头一紧,她没想到林唐会想到这里。
索性,她蹲下.身,柔声说道:“那小唐唐帮我保护大娘好不好,也保护你祖母,保护你爹娘,保护这府里所有的人。”
林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着宝剑,用力点头,“好,孩儿一定尽全力守护。”
年少不知离别意,林唐只以为她要走一段时间,脸上扬起一个小脸:“那大爹也要快点回来。”
这一刻,叶久的眼眶湿润了。
“好孩子。”
房门外,林夫人攥着手帕,和同样拙劣听墙角的祁韶安、薛绾宁等人对视一眼,转身踉跄离去。
祁韶安压抑着泪意,磨砂着手里的小盒子,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