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重修版)(159)
定位一出,风神和总调度处立刻双管齐下,江州附近,所有在职的休假的风神队员全挖了出来,赶赴清平,肖征立刻通知江州分局进入一级警戒,收集七十二小时内,辖区内所有异常能量检测点数据,同时联系黄局,在各大交通枢纽、出入清平地区的路口设卡检查。
一行人前脚刚到平州,马不停蹄地往五百公里以外的江州赶。
“前三次阴沉祭都引起了很大的异能反应,”肖征说,“第一次赤渊变异树暴动,我们派了一支部队过去收拾;第二次事发东川,因为月德公及其门徒垄断的当地异能事件管理权,我们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数据,事后发现阴沉祭成型当晚,整个东川地区的异能指数上升了一个数量级;还有前些日子南海水下古墓里的阴沉祭,当时沿海三省的地方分局几乎都汇报了异能异常。如果这个‘绿眼睛’是人魔,以江州和总部的距离,我们应该第一时间检测到异常能量反应才对。”
宣玑这会儿也顾不上跟老魔头掰扯刚才“狗咬吕洞宾”的事了,撂下让善后科随时关注舆情的电话,他开始搜肠刮肚地想在他们的“传承”里多搜集一些“影人”的信息:“不好说,影族就算在三千年前,也是个异常神秘特殊的种族,说实话我想象不出影人怎么成的人魔……陛……祖宗,如果这个人魔根本没有被封印过,是不是也就不需要有一场阴沉祭来‘唤醒’他了?”
肖征活生生地被“祖宗”俩字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别肉麻成吗?”
宣玑:“……”
叫“盛灵渊”或者“陛下”,他怕吓着同事;叫“盛潇”,又怕吓着自己;都怪老魔头,连个代号都懒得给自己起,他简直太难了。
盛灵渊捏橡皮泥似的把玩着手里的黑雾碎片没回答——影族怎么出的人魔,为什么三千年无声无息,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还有,如果我没看错,他方才那是傀儡术吧?”宣玑隐去了盛灵渊也在南海里用过“傀儡术”的一节,三言两语把帝师丹离的傀儡术简单介绍了一下,又问盛灵渊,“丹离养过影人吗?等等,你是不是说过,丹离身边有一个……‘红颜知己’?”
王泽插话道:“这事是不是应该问问你们部门那个研究大齐历史的研究生?‘红颜知己’怎么听着那么像野史,是不是真的?”
盛灵渊一顿:“是有一人。”
“啊?”
“是谁?”
盛灵渊不知是长途旅行跑得累了,还是不愿意回忆这段事,揉了揉眉心,脸上竟带了点疲惫神色:“早年间丹离带尚且年幼的……齐武帝躲避乱党和外族追杀时,有一侍女孟氏,一直相伴左右,照顾他们起居,久而久之,就有传言说她是丹离的红颜知己。”
宣玑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天魔剑灵记忆里那个不声不响的“孟夏姑姑”。
说来奇怪,那侍女身在一群脏兮兮的汉子中间,竟然一点也不显眼,而宣玑当时明明仔细看过她,这会儿提起来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她的脸。
这个人的存在感就像空气一样。
盛灵渊略微皱起眉:“孟氏……确实是个影人。”
第81章
一提起丹离身边那个影人孟夏,盛灵渊就又开始头疼。
丹离多次上书,说失主的影人应当妥善处理,还提出过一整套防控影人的方案——有些人对影人感情太深,不忍影人殉葬,往往故意留个遗愿给影人,命他们独活。
可惜影人天生就不是当鳏守寡的料,他们依附主人而生,终身随主人心意变化,主人一死,影人也就没了生命力。这种不老不死之族不知变通,渐渐会变成一块能说会动的活牌位,永远不能适应新环境,偏执成狂,久必成害。
丹离眼光极准,后来果然如他所料,失主的影人成了灾,启正四年,帝都就出过一起耸人听闻的案子——禁军郎中令孙充满门被杀,一家老小百余口,尸体齐刷刷地在中秋之夜悬了梁。这事震撼朝野,甚至惊动了内廷,盛灵渊着清平司总司亲自督办,清平司大能倾巢而出,半月后抓住凶手,正是孙家祖父留下的影人。
老人死后遗愿是“子孙和乐”,本来是句祝福,结果成了孙家的诅咒。因为这个影人,孙家不许分家,一大帮亲戚被迫挤在一起过日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每个人在家都必须要笑,脸色不够好看就有遭家法处置的风险,全家进进出出,都挂着张纸人似的笑脸,浑似阴宅。孙将军不堪忍受,暗中和同辈几个兄弟谋划除掉这个影人,事败,被影人反杀。
那之后,朝廷不得不在全国清查失主的影人。
最让盛灵渊来气的是,这位伟大的帝师道理都明白,轮到他自己,却给他来了一出“情关难过”——丹离下狱之前,大概预感到了什么,事先放跑了影人孟氏。
清平司追查失主影人的符咒和追踪术都是丹离留下的,对上丹离的影人,简直就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支精锐暗卫足足追杀了那孟氏四年,影人没逮着,自己折损过半,最后要不是孟氏不知为什么找死,擅闯赤渊,被赤渊外围大阵斩下,还不知道要遗害人间多少年。
肖征问:“逃难的时候身边还带个影人,这也太桃色了,不是真的吧?”
“当然只是乡野传闻,丹离后来不是都满门抄斩了吗,身边不管是人还是影人都没逃过去……再说方才那位人高马大的,看身量也不像个女人吧,”盛灵渊回过神来,懒得多说,将这话茬一带而过,又顺手在宣玑的胳膊肘上轻掴了一下,“你不要乱打岔。”
宣玑乖乖地闭了嘴,他冷眼旁观,这老魔头虽然随时杀人不眨眼,但对外人态度一直挺平易近人,给他一个身份,他就能顺杆爬着融入环境,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跟众人聊起影人,还能不断根据别人的口癖调整着自己的口头语用词,相处得十分融洽——丁点也看不出来几个月以前,他还是被千人活祭召出来掀翻异控局的。
只有在他这里,仗着互相交过底,算半个“同盟”,老魔头才在私下肆无忌惮地暴露他的不是东西。
然而宣玑悲哀地发现,自己被这样区别对待,非但生不起气来,还生出一点诡异的满足,他感觉自己可能是“渣贱小说三百篇”看多了,被贱癌传染了。
“我倒有个看法,”王泽磨蹭着下巴说,“宣主任说这傀儡术是丹离发明的,那肯定不止他一个人会吧?盛潇不是他徒弟吗?”
宣玑:“……”
这位大哥你有事吗?
王泽还心大如海地拍了拍盛灵渊的肩膀:“哎,兄弟,说的不是你啊,此‘盛潇’非彼‘盛潇’——你看你这倒霉剑铭起的。”
陛下撑着头,毫无破绽地赏了他一个微笑。
宣玑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试图拯救这条世界上脸最黑的秃鲤鱼:“别瞎说,你有历史依据吗?”
“有!我还有专家文献呢!”王泽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众人看,屏幕上首先蹦出来的就是武帝在历史书上的画像,身披戎装,一张四方金刚脸,跟庙里的托塔天王用的一套建模,“你们看这位大齐武皇帝,传言说,他身长九尺,器宇轩昂——就长这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脸大嘴阔、虎背熊腰!这么个威武雄壮的汉子,那方面不可能不行对吧?可他一辈子没娶老婆,连儿子都是过继的,你们细品一下,怪不怪?”
宣玑:“……”
盛灵渊饶有兴致地将那威武雄壮的大汉端详一番,捧哏道:“怪。”
王泽就接着说:“所以专家有个推论——我跟你们说,这专家可牛逼了,最新一版本的初中历史教材修订就有他——他说盛潇很可能有个不能娶进后宫的配偶,比如他可能是个同性恋。我看这位专家虽然牛逼,但毕竟是普通人,想象力有限,这个‘不能娶进后宫的’,除了可能性别不对,还有可能种族不对啊!比如一个男影人,又同又非人,一套齐活了,跟刚才咱们看见那个绿眼睛也对得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