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沙发上隐约听到这话的齐瑾立刻皱眉,喊了一声痛。
这时“遇到车祸”的家庭医生正在电话里教林有乐怎么给齐瑾伤口换敷料,林有乐一句话没说的听着,对方顿了顿,忽然小心问了句“喂,小同学,有在听吗?”
他才勉强应了一声“嗯。”
挂掉电话,林有乐找齐医生昨晚留在这的所有药物用品,然后帮齐瑾脱衣服,过程中听到齐瑾各种抽气和喊痛,他冷冷说:“你自己穿衣服的时候也这么喊吗?”
齐瑾一顿,小声的没什么底气的说:“你太粗鲁了。”
“嫌我劲儿大你自己脱。”
齐瑾于是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配合林有乐把前不久才穿上的衣服脱掉。
乌青色在青年人那年轻的矫健的身躯上布满。
青的,黑的,肿的。
比昨天医生帮忙擦药的时候还吓人,大概是因为淤伤散出来了,范围更大,颜色也更夸张。
林有乐不自觉中眉头已经紧锁。
他拿过药,一样一样给齐瑾擦。
齐瑾既不喊痛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沙发上,像是雕塑。
林有乐间或看了齐瑾一眼,看他鬓角边都有汗觅出来了,嘴唇也抿得死紧,就是没吭气。心中忍不住轻叹,但严格追究起来,心情却是宁静的,昨晚那些烦躁和不耐都烟消云散。
人们说因爱生恨。
只有某一天不恨了才说明不爱了。
林有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临街于这个境界,起码这个时候,他不恨齐瑾,注意力只在那些刺眼的累累伤痕上。
“这样就好。”
林有乐专心擦药没听清楚齐瑾突然说了句什么,抬眼,“嗯?”
“车祸醒来第一天,我躺在病床上,腿上缝了几十针。”齐瑾垂着眼,声音却飘忽,“他们跟我说,你没救回来。”
林有乐拿着药棉的手一重,褐色的药水从棉花里挤出汁液,顺着少年那初露健硕和力量的背脊肌肤流下来。
他回过神,声音有些干涩,“说那个干什么。”
“我就是突然想到。”齐瑾笑了一下,但是笑没有抵达到眼里,窗外的冬日阳光落在他身上,没有温度。
但那天不是冬日,也没有温度。
他只感觉到冷,他觉得所有人都在跟自己开玩笑,觉得眼睛闭上重新再睡一次,醒来就没有人会跟自己说那些话。
但他很快发现逃避没有用。
哪怕他刻意给自己构建一个乐乐还活着,还跟自己甜甜蜜蜜生活在一起的认知,那也只是一场虚无。
所有人都在否认。
所有人都在劝他节哀顺变。
“护士一天来十几趟,照顾的很仔细,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你肯定会比她们更小心,给我换药,陪我睡觉,会喂我吃饭,还会亲我。”齐瑾弯着嘴角,但很快落下,眼里只剩下沉寂,“乐乐,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最不堪回首的日子。”
“想起来就痛,午夜梦回惊醒,我看到的不是你浑身是血的样子,而是看到你一直往前走,不理我,我吓得浑身都是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林有乐把东西放下,帮齐瑾把衣服穿回去。
齐瑾配合他穿上,低低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重生的,有没有看到我经历那些痛苦。我在你离开后活了十年,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那时怎么熬过来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为什么要说我是愧疚,是良心不安?”
“我明明很喜欢你。”齐瑾看着他,“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天太阳很大,高中开学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我本来就在南泽读书,所以新生大会那天,我在操场上打球。”
“队友球传脱了,马上要砸到人,我连忙去救。”
“然后你就撞到我身上。”
“那么小,那么瘦,一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像是在发光,我还闻到你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陷入回忆的齐瑾嘴唇忍不住勾了起来,眼里充满温柔,“我抱住你,心里想,怎么会那么细的腰,当时你的头发还有点长,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个男生还是女生。”
林有乐眼里情绪起了又落,落了又起。
想要喝止齐瑾,最后却只说:“没有女孩子会长那么黑。”
齐瑾皱了下眉,似乎在跟回忆做对比,但很快又重新笑起来,神色温柔又带着期望,“我不记得,我记得你一直都很白啊。”
“那是后来。”
如果齐瑾胡搅蛮缠死缠烂打,林有乐能跟他杠一杠,卖惨装可怜也已经基本脱敏,但这样平静的追忆那段曾被他放在心里十数年的往事。
他没办法。
也许齐瑾的心平气和感染到了他,又或者,清楚只有敢于面对才能真正放下。
他也陷入回忆,说:“我小时候黑,晒黑的,因为要下地干活。”
“是么,我好像没注意。”
“你怎么会注意。”林有乐在齐瑾身边坐下,“那个时候你注意的人,只有庄梓俞。”
“明明是你!”齐瑾皱眉,看他,“你跟庄梓俞一样都是好学生,有很多学习上的话题聊,我什么都听不懂,害得每次都要做很多心里建设,犹豫很多遍才敢去找你,。”
“找我?你是找庄梓俞吧!”
“我找庄梓俞干什么?”齐瑾反问:“我家就跟他家隔壁,如果真有什么事要找他方便得很,干嘛要在学校里上上下下跑来跑去的,我又不闲着慌!”
林有乐一愣,随即就收起情绪,冷淡说:“够了,别骗人了。”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在骗人?”齐瑾心绪起伏,他不解,愤懑,看着林有乐神色复杂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说:“你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还是不相信我会对你一见钟情?”
林有乐跟他对视,平静反问:“答案显而意见不是吗?”
第109章 求证
“显而易见?”
齐瑾到底还是忍不住站起来,他在气头上,低头看林有乐说:“我一点都不觉得显而易见!你就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别让我猜吗?我根本猜不中你的心思!一直以来都是没着没落,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
“所以是我的错?”林有乐出声打断,站起来看他,心中觉得可笑,“把所有错误都推到我身上会让你好过一点,会让你一身轻,不再没着没落吗?”
齐瑾愣了愣,嘴拙,“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有乐:“那你什么意思?!”
“……”
“说啊。”
“我……”齐瑾发誓他有一肚子话要说!从昏迷中醒来想起那些被强迫忘记的记忆之后,他彻夜没睡,一直想到刚才都还在打腹稿。
但被林有乐反客为主的这么一质问,就什么都忘了。
没有头绪,他只能努力梳理,“我的意思是,是……你说你也喜欢我,但我根本没感觉到,我一直都患得患失,害怕不知道哪天醒来就再也看不到你,会彻底失去你。”
说这话的时候,齐瑾没敢抬头看林有乐。
林有乐却仍看着他,讽刺的说:“如果我相信你说的这些,你就好受了?”
齐瑾一下就被激得抬头,着急道:什么叫如果你会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当然要相信!”
林有乐定定看着齐瑾。
对视几秒后,齐瑾败下阵来。
他深吸一口气,抿起嘴唇表情紧张、谨慎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但那些事情一时说不清楚,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乐乐……”
他抬手抓住林有乐的肩膀,肩膀上才换了新敷料的伤口又痛了起来。
但这种痛只让齐瑾变得更清醒。
他已经足够确定,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以林有乐现在自我保护的状态只会全盘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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