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原本还担心今日这小子又闹些幺蛾子出来,倒是没成想被仔细训斥了一顿大有长进。
“夫子,您还未给学生做点评呢。”
方俞垂眸看着孙垣,道:“知晓前去探听难民的情况做规整,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所在,确也配得上是设身处地为百姓所想。用心去想去做也是个能把事情办好办出彩的,又何必纸上空谈受责骂。”
话毕,方俞又对身后的学生道:“凡事要先前去调查,解决问题究其根本,书本上学习到的东西就算背的再熟,记的再深刻,若不去实践用在办事之上,那总归也只是存在脑子中的道理,是苍白无力且无用的。”
“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夫子教训的是。”
方俞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的评比一直到午时才全部打分完毕,方俞主要还是把心思放在了自家学生上,今日看到的之物除却炭火屋舍写状纸,还有给身残之人打轮椅,空闲之时义务到乡塾中授课的,也有提出授人以渔要教难民一门可以赚钱的营生的,但是只提出了理论未曾拿出实际教授难民营生的法子来而拿了个低分……
总之方俞还是比较满意,至少课室里的学生都是动了脑子的,这些日子也不算白费了去,他借助实事加以教导学生比在课堂之上学生听讲学要更为深刻,身体力行下也会有更多的思考,他引导起来也不会觉得空乏而事半功倍。
入学这么些时日,此番才算是上了一回实用大课,先前的课业和讲学内容也尽数是为今日所铺垫,今天做上一个大的总结,课程也算是进入高潮后顺利结尾,回去再收上课业,看看诸人的心得体会究竟如何。
“今年这场“秋庆丰”集会可谓是精彩,老夫见诸商户的布施虽有些新意但也大都循规蹈矩,倒是这群学生让老夫开了眼见。”
计完分后三人将簿子给算者计算出平均分,今日便可评判出个一二三来。
季淙镛吃了一口小厮递上来的茶,脸上笑意不减,若是年年皆能如此举办下去,那秋冬之际也可解决不少百姓的难处,届时云城的政绩想不好看都难啊。
“这些学生虽因家境富足多些富贵病,但也是颇有些见识和办事能力,稍作鞭策引导,将来兴许也是能成材的。”
盛甲笑道:“顽石若能打磨好,定然是比普通石头坚固,只不过是苦了方兄。”
“上蹿下跳了这么些时日,如今能见到一番有些模样的成果,倒是也不觉磨石苦了。”
三人郎笑了一声。
“大人,分已计出。”
季淙镛闻言放下茶盏子:“快拿过来瞧瞧。”
虽说是一道做的评比,大抵上哪些人出彩心中还是有个数,但是出彩之人也不止一个,各自打的分也有高低,一二三还真是说不准。
方俞偏头偷瞧了一眼排名,眉心微动,看向季淙镛:“时下可好,竟未想到这一层。”
赵万鑫和孙垣名列第一,往后的二三倒是只有一个。
“也罢,奖赏再赶做一份便是。”
成绩颁布以后,赵孙两家乐的不行,虽说那一顶大规制的轿子两家并不似商户一般稀罕,毕竟自己又不是商籍者,马车的规制完全可以达到官府赏赐的,甚至还有比之更为华丽的马车,但毕竟是挂了县衙招牌的马车,走到哪里脸面都是脸面增光的事情,遇上街市车马拥堵的时候看了这马车还能得到先行通过的殊荣,这怎能不让人满意。
自家一贯只会惹事耍乐的儿郎在大人面前争了一口气,这才是赵孙两家最欣慰所在。
待名次颁布完毕后,两家便趁着兴头站出来,宣布除比赛的两样布施之外,另再开仓进行三日粥米布施。
如此便是既不输新颖又不显得布施之物过少而寒酸了,其余参加集会的商户也是心服口服,背后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云城第一届“秋庆丰集会”就此落幕,可谓取得了圆满成功,方俞也算是给盛甲开了个好头,往后这集会活动便交在他的手上一届一届的开展下去,以后也能成为云城的一个风俗活动,就好比是每年都会有的灯会一般。
第84章
自从祁楸到云城以后,乔鹤枝出门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两人时常相邀着去逛城里的铺子,食肆果子铺、茶楼琴坊、布庄以及珠宝首饰胭脂行……
先时碍于是商户,许多挂牌的铺子乔鹤枝未能进去逛,后头虽说是有了士籍印,但是方俞要忙的事儿也多,总不好缠着他同自己出门,但祁楸来了以后,他是再不愁没有伴儿了。
祁楸虽然不会说话,但世代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无论是学识还是见地都与寻常人家孩子大不相同,乔鹤枝与他很是合得来,就是隔三差五相见也不觉得腻味,两人逛了街市偶时还去寻染墨说说话儿。
染墨有了身子以后出门的次数不多,成亲几年不易得了个孩子,家中自然是万分珍视的,生怕外头磕磕撞撞的伤了胎气,为此染墨就是觉着家中烦闷,想着孩子倒是难得的敛了毛躁的脾性,老实的待在宅子里养胎。
乔鹤枝和祁楸成亲的本就晚,如今见年岁稍长的染墨有孩子,前去与之作伴的时候也讨教一二育儿经,祁楸也甚是感兴趣。
日子快,如此过了一个月有余,天气越来越寒,冬至以后街市上哈口气都是白雾一片,起风大的天气甚至还会飘些雪粒子下来,今年的冬比往年都要冷上一些。
云城算是较为暖和的县城,少有恶劣的天气,今年如此受寒,百姓苦中作乐,说是瑞雪兆丰年。
乔鹤枝身体底子不多好,最是畏寒的,瞅着天气变得这般冷后,这才没继续热衷往外头走了。
盛甲新上任公务也是繁忙,入冬以后便要四处巡查是否有地受灾,乡野的百姓能否顺利御寒过冬等诸多杂事,盛家人口最是简单不过,家中的人手家仆都是先前从自家里带出来的,祁楸没有什么可以操心的事情,日子也清闲,若是不寻乔鹤枝一道打发时间,他在云城实在是不知有什么乐子。
为此知道乔鹤枝身体不好不能外出受寒以后,他便到方家宅子里来做客。两人要么一起做个糕饼点心吃,要么便在小桐院里把炉子添上炭,一道给自家夫婿做针线紧密厚实的冬衣。
日子这么过去,祁楸倒是跟乔鹤枝学会了做几样糕点和一些简单的菜式,习得了新本事后便忙着在府宅里下厨给盛知县做饭,一连好些日子没再来寻乔鹤枝作伴儿,后头祁母又从府城过来看望孩子,这朝便更在家中绊着出不来门了。
乔鹤枝也不好去叨扰人团聚,于是便自闲在家中,他针线功夫又快,这段日子给方俞做的冬衣已经好几件,虽说多做一些也可明年穿,但也说不准明年又时新什么料子款式,到时候旧的便不讨喜了,如此他也只能放下针线活儿。
近来家中的一杆铺子管事的又打理的极好,他闲下无事听丝雨说书茶斋里有篇戏文颇有名气,时下深受女子小哥儿的追捧,乔鹤枝将信将疑,不久前坊里最抢手的还是《乡试赶考避雷指南》,怎生这么快就更新换代了。
想着左右是自家的书坊,且本就爱开戏文话本,他便让丝雨去把书取来自己看看。
戏文已经载了十二回,他随手翻看,一看还真给入了迷,日日都抱着书,就连去接方俞下课回家都不怎么热衷了。
“近日这般勤勉,我回来此次都瞧着你在读书。”
方俞语气中有些气闷,回来便先钻进屋里去。
他解下大氅挂在一旁的书架上,见着暖炉旁的人连身都未曾起一下,心中更是愤闷了,天儿这般冷乔鹤枝不来接他倒是也情有可原,他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他来接自己也是要劝他不必过来的,但是自己什么都没说人家倒是自己就先不来了,如此性质可就大不同了。
行至软塌前他一把抱住了暖洋洋的乔鹤枝,还将自己冰冷的下巴径直贴到了乔鹤枝的颈窝里。
乔鹤枝看书看的正起劲儿,身上包裹过来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你干嘛啊,太冷了你,还来冻我!”
瞧着怀里的人总算是放下了书,方俞嘀咕道:“谁让你瞧都不瞧我一眼的,外头撒着那么大的雪粒子,我回来时手都给冻僵了,你说能不一身寒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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