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他们兄弟二人都回来后,才询问了几句。
吉四海听他问起奶茶店的布置,立马夸赞道:“店内看着精简,但宽敞明亮,进去十几二十个人也不觉拥挤。而且,这装扮实在新鲜,我今日去时,不时有左右邻居过来张望,都觉得很是稀奇。”
林启听了高兴,问他:“就没人说不好?”
吉四海闻言,支吾一下没有说话。
倒是吉三湖快言快语:“有,前段时间把店铺原本的布置拆了个干净,许多街坊都觉得可惜,直说要看看我们重新装扮成什么样。结果我们忙活许久,店里看着一日比一日荒凉,什么布置都没,只将屋顶、墙面做平整了些,当时就有人说我们这店火不了。”
林启听着,自己想象着众人的反应,不禁笑了起来。
“还是这几日,又做好了柜台、书柜等物,霍公子也将家具厂做好的圆桌和椅子陆陆续续送过去后,店里有了些闲情逸致的氛围,才有人夸赞了。”吉三湖道。
林启闻言,惊讶道:“家具厂?”霍闲之真开了家具厂?
“对,您走后没多久,霍公子就找了许多的工匠,还叫我去了一趟,问我懒人沙发的做法。”吉三湖想起这事,还觉得有些郁闷,“我略说了一下,第二日那些工匠就做出来一个,比我做的好多了。”
“然后没过几日,那家具厂就正式开工了,做出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他并不知那些设计也都来自于林启,只以为是家具厂的工匠琢磨出来的,还不由感慨一句,“到底是大家子弟,这动作着实迅速。”
他说完后,才又觉出些不对,连忙小心地看了一眼林启的神色。
林启是农家子出生,在他面前说这些,仿佛故意揭他短一般。尤其吉三湖之前曾因说话阴阳怪气受过冷待,自然害怕再次惹恼林启。
林启闻言,倒是没多想,吉三湖说的确是实情。即便自己脑袋里有许多想法,但一没财力二没人力,做起事来确实掣肘颇多。
不过,他当初只以为霍闲之是个纨绔子弟,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做就做,很有几分魄力。
特别是想到这家具厂还有自己的两成利润分红时,更是心中愉悦,想着明日往霍府递帖子试试,看能否见霍闲之一面,维护一下关系再说。
吉三湖见他并未追究自己失言,只当他方才未听清自己的感慨,连忙又说起别的事转移话题。
他这些日子独自一人在丹棱县,人生地不熟的,到底觉得孤寂。此时见着自己人,倒当真有几分谈兴。
四人边吃晚饭边聊,直到夜色浓重时,才各自回屋歇息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林启第二日是打算先去阮府拜访的。未料他才起来,宅子里就来了人。
“林掌柜,我家公子邀您过府一叙。”霍府的家丁向他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
林启挑挑眉,自己昨日才进城,霍闲之今日一大早就派人来了。看来,果真如吉三湖所言,到底是大家子弟,这权势和眼线绝非常人能比。
只是待看到这家丁站在一旁等候,不禁纳罕地问道:“现在就去?”
一般来说,都是着人通知一声后,家丁先回府回话,等他收拾妥当后再上门的。只是这家丁不言不语地等着,倒像是催着他现在就走似的。
那家丁听到他问,神色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临出门前,我家公子说您出门……咳,总之就是请您快些去,不要多耽搁。”说完,还抬头向他笑了一下。
林启立马明白过来,心中好笑。那人必定是说他出门带着夫郎,磨磨唧唧磨蹭半晌之类的话。
想着,他摇了摇头,霍闲之今日倒是猜错了。
霍府毕竟是三关州最显耀的人家,必然规矩森严、气势压人。若是以往,他自然要带着何安然见识一番,但如今何安然有了身孕,他便不想让他再跟着自己紧张受累。
于是拍了拍衣摆,对家丁说道:“那走吧。”说完,随家丁一同去了霍府。
霍府自是层台累榭、丹楹刻桷,富贵华美远超以往所见。而且,占地广阔,内里庭院错落有致,一路行来,他都理不清自己穿过几条游廊,转过几次角门,才终于到了一处清净雅致的小院。
正要进院子时又被人拦下,等向里通报一声后,才有里头伺候的人引着他往里走。方才带路的家丁已行礼离开。
林启暗暗咋舌,心中暗想幸好没让何安然与他一同来,不然光在府中走的这段路程就不轻松,更不要说还得应付这许多的规矩。
一边想一边进了小院,入目先是几棵开的正盛的山桃树,点点桃粉立一角,分外妖娆。
忽而又听见潺潺流水声,循声看去,才发现山桃树旁竟有一道活泉流经,此时水面散落着片片花瓣,颇有意趣。
来不及再看其他,就听身旁的小厮提醒道:“小心脚下。”
他低头,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横卧在路中央,听见声音后,慵懒地扫扫尾巴,动也未动。
看来,知州府上的猫都格外霸道些,他心里暗暗打趣,绕过它走了。
到了廊下,又停住了脚步,待门口侍立着的丫鬟进去说了一声,才被人请了进去。
一进去,林启就是一愣。
只见原本古色古香的卧房中间,赫然摆了几张圆桌和几张木椅,简约单薄的风格与四周雕花精美的其他物件明显不同。
乍看之下有些突兀,可再一看,又觉得分外和谐。应当是圆桌、木椅皆用木料所制,且颜色也屋中其他家具还算相配的缘故。
林启看着,不禁笑了起来,这两种的融合,倒让他想起末世前颇受中年人喜爱的一种装修风格来。
“怎么样?”他正看着,就听到有人问话。转过头后,才看见霍闲之从内室出来。只是待看清他的脸色后,林启不由一怔。
霍闲之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青紫,而且他似乎身体极为衰弱,正被一小厮搀扶着。
林启忘了回话,礼都未行,就问道:“霍公子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扶着霍闲之坐在木椅上,然后就看见霍闲之稀奇地挑挑眉。林启这才觉出自己方才的问话有些冒失,连忙向他行礼,算是转开话题。
未料霍闲之轻笑一声,说道:“你好歹是个生意人,多少打听一下各家的忌讳。不知霍家最不能提的,就是霍三公子心脉受损的事吗?”
林启闻言,心下一惊,竟果真让他猜对了。
方才看见霍闲之的脸色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心脏病,因为他在末世时,任务小队中的一个队友就有这毛病,脸色与霍闲之相差无几。
只是,为何自己之前见时,他还好好的呢?
他心中疑惑,只是想着他方才的话,不敢再打听,只笑着回道:“刚做买卖,经验不足,霍三公子见谅。”
霍闲之未理他这话,又拍拍木椅的扶手,再次问道:“怎么样,与你设想中可一致?”
林启点点头,说道:“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他没说假话,其实他之前就有些担心,怕简约的设计在这个世界行不通,也担心按古法做出的现代家具会有些怪异。
可现在看着,也许是工匠高超的技艺融合了古今特色,也许是霍闲之在布置搭配上格外具有天赋,反正看着又新奇又好看,丝毫没有怪异之感。
霍闲之得意地抬抬下巴,说道:“你那图纸画得狗屁不通,幸好我府上的工匠厉害,不然必定做成四不像。”
林启知道自己画图并非内行,但听他骂自己狗屁不通,还是不愿意听。于是笑着说道:“如此说来,竟全是工匠的功劳?我本还有几个新奇的设计法子,看来也不必拿出来说了……”
他这番作态三岁小儿都能看出他的目的,霍闲之笑骂他:“别说,憋着,我看你能忍得住?”
林启哈哈一笑,也不再逗趣,正经了神色。
“霍三公子,其实我之前设计的家具主要是针对商铺的,可见你将之摆在家中后,我竟觉得分外和谐,脑中也突然又有了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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