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顺王府的几日,属下见府上规矩严苛,下人管教极严,与传言中顺王好说话的性子不太一样。”暗卫想了想,又说道,“期间,阮霁阮大人去过两次,每次都与顺王一同看戏听曲。其余的,属下就没探听到了。”
霍闲之听着,眸色更冷,克制住心中的惊怒,思索着眼下的情形。
按照之前查到的消息,这么多年来,阮霁在家中作威作福,以阮母和阮琴之为质,逼阮溪知听从于他。
即便阮琴之年岁渐长,也不曾议亲,明显是打算用她们母女绑住阮溪知一辈子。
现在带着阮溪知去了一趟顺王府,怎么就愿意把这张底牌扔出去了?
霍闲之想着,眸中有了担忧之色。
顺王明显不像他表面那样温良,阮霁这次的反常之举,倒有些像将阮溪知拉下水后,有了新钳制他的法子,所以满不在乎地将阮琴之打发出去一样。
想至此,他的额头渗出冷汗,之前还犯倔等着阮溪知挽回他的心思也没了,只盼着阮溪知不要真如他所想一般,着了阮霁的道,做下错事。
他心思慌乱,在屋中来回踱步,屋中其余两人默默站着,不敢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好似做了决定般走至书桌前,提笔写了封信,又叫了暗卫的名字。
“聆风,此事还得交由你来办,无论用什么法子,两日内将这封信送至阮溪知手上,再叫其余人注意京城的动向,若有顺王和阮府的消息,尽快送到丹棱来。”
聆风听了吩咐,愣了一下应是,接过霍闲之递来的信。
“我知道你刚回来,可此事事关重大,只得劳你再跑一趟。”他神色郑重地拍拍聆风的肩。
聆风惶恐道:“这是属下应当做的,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将信送到。”
霍闲之点头,想了想还是嘱咐道:“告诉盯着他的人,一定要以他的安危为先,若他有事交代你们去办,听从他的吩咐便是。”
“属下领命。”聆风道。
看着聆风快步离开,霍闲之心里并未轻松。
今上强势,登基以后大力整饬朝政,改革官制,削减各方势力,加强皇权控制,平日里最忌大臣结党营私、党同伐异。
他现在虽不确定顺王究竟有何谋划,但也隐约嗅到几分危机,若阮溪知真与顺王混在一起,只怕凶多吉少。
他拧着眉,长叹口气,心里担忧不已。直到几日后,两封信送到他手上。
他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愣了一瞬才将其中一封拆开,看了两眼就觉心中酸涩,还夹杂几分喜悦与恼怒的别扭情绪。
只是接着看下去,脸色却又郑重起来,拿起桌上另一封信沉思许久。
聆风看他脸色变幻,说道:“属下这两日在京城,听得最多的就是西夏使臣来访的事。听说使臣是为了减少岁贡来的,按理说此事不至引起这么大热议,可听说在朝会上几位大臣与圣上意见相左,惹得皇上发了通脾气,大臣们战战兢兢,再不敢提起此事,之后此事便一直搁置着。使臣得不到答复,一直滞留在京中。”
就如之前所说,今上性格强硬,朝会虽是议事,但若众大臣说的不合他心意,免不了要训斥一番,直将朝会变成他的一言堂。
这种情形在他初登基时很常见,后来御史谏言,他的年纪也渐长,这种情形便渐渐少了,也不知为何这次又固态萌生。
京中百官中,年纪大些的领受过他之前的脾气,年纪轻的也早有耳闻。这次他朝会发怒,许多人担忧他又拾起从前的性子。
“属下查探过,若是有心往顺王身上拉扯,那朝中同意给西夏减少岁贡的大臣,多少能与顺王扯上些拐弯抹角的关系。”
但京中世家多,姻亲错乱复杂,彼此之间有所牵连再正常不过,若是不特意往顺王身上想,恐怕没人会注意。
而霍闲之听着,不由眯了眯眼睛,再想到那人信中所言,明白此次西夏的事恐怕与顺王脱不了关系。
他写了封信,与阮溪知送来的另一封信一起,着人送往边塞。
都处理妥当后,才清清嗓子,问低垂着头的聆风:“你将信送到时,他可说什么了?”
聆风闻言,沉默回想那日的情形后说道:“属下向阮大人禀明身份后,他有些出神,神色像是感到意外,看过信后眼睛便红了,好一会儿后才问了您的身体。”
“属下答过后,他又愣坐一会儿,之后才打发属下走了。第二日时,着人送来了信件,让属下送至您手上。”
霍闲之听了,神色发怔,好似已经想象到那人红着眼睛的难过模样,心里一瞬间很不是滋味。舔舔嘴唇,突然觉得自己倔着留在丹棱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心里是还气着阮溪知当日瞒着自己真相,还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将自己气出病来。
可在生死面前,这些怄气就不那么重要了。正如霍远明之前所说,只要阮溪知这次不受牵连,之后即便是让他哭着求自己复合也是有机会的。
可要是不管他,万一他没能在此次事件中脱身,自己哭都来不及了。
霍闲之想着,心中已决定若是他大伯回信不容乐观的话,那他就去往京城,总不能真让他一人在京中孤立无援。
于是,他又提心吊胆地等了几日,终于等来他大伯父霍长明的回信。只是短短几个字,就让他心中一震。
阮溪知去信询问的是去年冬天流民犯境的事,当时朝廷的说法是西夏遭雪灾,一些灾民流离失所后铤而走险,侵扰边境。
阮溪知联系这几日京中的局势,怀疑此事或有异常,所以托他向在边境的霍长明霍将军打探实情。
而现下,霍闲之拿着那写着“事关机密,不可泄露”几字的书信,已经确定流民的事确实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否则霍长明没必要缄口。
如此,皇上为西夏减贡的事大动肝火,顺王多年伪装露出破绽的事就都有了解释。
霍闲之低头,拈着信纸思索着。
他伯父霍长明由皇上一手提拔,是皇上亲兵,既然知道流民的事不简单,一定会向皇上禀报。
那么,皇上现在明知西夏有异,却还将使臣滞留在京城,想的恐怕是放长线钓大鱼,将朝中有异心之人一网打尽。
想至此,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皇上已然布好局,只等着人往里跳了,那人却还无知无觉,为了那两个女人就心甘情愿被拖下水,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想明白后,他心里像着了把火,也顾不得别的,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准备去京城。自己则去了主院,将此事告知霍远明。京城若有异动,地方上也得有所准备。
“这个时候去京城?”霍远明听他说完后,有些犹豫。
他之前劝霍闲之去京城,是因阮霁与顺王来往过密,想趁阮溪知还未牵涉其中,帮他离京城那摊浑水远些。可现在阮溪知已经和顺王有了往来,那霍远明再去京城……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他既然来信询问流民的情况,就说明他并不知西夏与顺王的阴谋,反而在查明真相。既然他自己没有犯下谋逆之事,我不能让他仅因他父亲的罪行就下狱,我得去京城帮他。”霍闲之坚定道。
“你放心,我不会给霍家惹来麻烦,但让我就这么看着他被阮霁株连,我实在做不到。”
霍远明抬头,竟难得在这个骄纵了二十年的儿子眼中看到几分祈求之色。
可勾结外邦之事,历来就是宁错杀不放过,哪家遇到这种事不是躲着走。即便皇上对霍家多有优待,但此事也是帝王禁忌,不是能轻易沾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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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满头大汗的模样,恐怕是有什么急事。
霍远明不由皱眉向霍闲之示意:“你院里有事?”说着话,就让人将小五子放进来。
小五子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有些顾忌霍远明在场,但事出紧急,不容他耽搁,磕了个头后对霍闲之说道:“公子,阮、阮大人遇刺,如今性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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